江仲離命人把暈過去的劉國啟帶走,朝跟來的士兵里看了眼,吩咐埋伏著的人把其中幾個人也一并押了下去,隨后親自帶隊和侍衛(wèi)一同往另外一個宮門趕過去。
聽劉國啟的意思,這個時候應(yīng)該已經(jīng)有人到了那里,雖然還不清楚幕后之人是誰,但送到嘴邊的獵物,不吃白不吃。
江浮月這一夜都未曾合眼,王瑤也同樣睡不下,兩人坐在重明寺的廂房里一坐便是一夜,直到五更鐘響,江浮月才起了身。
“阿娘,我們回去吧。”
這一夜什么消息都沒傳來,可見是好消息,她要回府看一看。
“好,阿娘和你一起回去,昨夜是非風(fēng)雨今日也該歇了,只是府中無人在,咱們在街上吃了早飯再回。”
江浮月點頭應(yīng)了是,對自家母親這般謹慎十分欣慰,想想上一世若不是她出事,母親也不會夤夜出府,更不會被亂馬踐踏致死。
乘馬車入城已經(jīng)是天亮,兩人在街邊小攤坐下吃了早飯,一則打探消息,二則府中確實空無一人,回去也沒有任何吃食。
江浮月靜靜的往嘴里送著豆汁,側(cè)耳傾聽周圍百姓的議論,雖然攤子小,但這種地方的消息才會像酒樓、青樓之類的地方一樣四通八達。
“聽說昨夜宮門外死了好些人,還有一個副將被射殺了,你說好好的誰這么不要命敢逼宮啊?!币粋€身著長衫的男子把聲音壓得極低,朝同樣一身發(fā)白長衫的男子說著。
聽的人立刻一臉驚駭,做了個噓的手勢,聲音壓得更低說道,“這種事你也敢說,你不要命了,昨個兒夜里那么大動靜,你以為誰不知道,但你看今日可有人說?好好吃飯吧?!?p> 江浮月聽完看了眼已經(jīng)放下碗的王瑤,兩人相視一笑,起身放了銅錢在桌上,重新乘馬車往將軍府去。
遠遠的江浮月就看到管家站在門前迎候,見馬車過來,立刻拱手行禮,“將軍正在府中準備,說是稍后就到寺中接夫人和小姐,連蜜兒要去都被攔了下來?!?p> 江浮月不由搖頭失笑,怪不得城中一切安定后蜜兒沒有前去送消息,原來是被父親給攔了下來。
江仲離在大廳里把妻女迎了進來,那喜悅連眉梢上都掛的滿滿的,一見面就拉著兩人說要講個故事給她們聽。
“昨夜里可真是大快人心,你沒看到當(dāng)時那情景?!苯匐x說的歡喜,但要說心里仍是覺得劉國啟的行為讓他難受,兩人在戰(zhàn)場上生死扶持過,沒想到竟敗在了榮華富貴的浮云前。
江浮月怎么聽不出父親聲音里那一點傷感,眼珠一轉(zhuǎn)問道,“阿爹昨日可看清那些人是來自哪兒?劉國啟沒那么大膽子,但能煽動他的人,也絕非一般權(quán)貴?!?p> 江仲離點頭,昨日那些士兵雖然看不出來自哪個營,但每個人都不俗,若不是后來劉國啟帶去的人比較多,贏的還真有些吃力。
“能調(diào)動那些精兵必然跟兵部有關(guān),這滿朝文武有這權(quán)利,又有這膽子的,一巴掌都能數(shù)的過來?!?p> 王瑤不懂政局之上的暗潮洶涌,她只安靜的聽著,心想自家女兒這一番夢魘下來,變化不可謂不大,性情見識無一不精進啊。
“阿爹說的可是那幾個人?”江浮月一瞇眼,整個衛(wèi)國有這樣權(quán)利和膽子的人,除了那幾位宗室親王外,確實沒別人了。
江仲離聽罷不由挑眉,他倒是不知自家女兒竟然還關(guān)注朝中之事,知道幾位親王和宗室所在何職,又知道誰有這心思。
可為何起了心思卻是對付他?他不過一個剛?cè)腈€京的將軍,人脈勢力皆無,又會成為誰的眼中釘?
“哦?月兒知道是誰?”江仲離想不通,便把問題問出來,不知道為什么,他覺得眼前自己這不過十三歲的女兒,說不定能給他一個答案。
江浮月詫異的抬眼看了看江仲離,沒想到父親竟問她這些,她還以為自己剛才的言行有失,說了本不該這個年紀說的話。
江浮月倚在王瑤身邊,抿了抿唇說道,“阿爹從邊關(guān)回到鎬京得了陛下圣寵,所以你即便什么都不做,便已經(jīng)是罪過?!?p> 頓了頓在雙親疑惑的注視下,江浮月繼續(xù)往下說,“阿爹入京這么久,一直拒絕站隊,可這鎬京的官場如今哪個是沒隊的?你這般豈不是讓很多人不放心,有人會盯著,就有人會先下手為強,不為我所用,那便滅之?!?p> 江仲離和王瑤對視一眼,兩人自入京心里便有獨善其身的打算,倒不是不愿依附與誰,而是不過才入京,一切尚未熟悉,如果行差踏錯,豈不是讓他們一家三口頃刻之間斃命。
可千算萬算,江仲離沒想到鎬京的水竟如無底深淵,他們只是站在邊上觀看,就差點被人一把推下去當(dāng)了墊土。
江浮月從廳中出來時,蜜兒已經(jīng)在門外候著,一見到她便低頭將昨夜的事一一細稟。
“你是說劉國啟還向我阿爹喊冤?”江浮月聽的想笑,他有何可冤,是她父親逼著他叛主,還是誰逼著他忘恩負義?
蜜兒跟在江浮月身后往沉香苑,低聲說道,“劉國啟背后之人藏的極其隱秘,暫時查無所獲,不過可以肯定,此人位高權(quán)重,在鎬京根深蒂固?!?p> 這一點江浮月也想到了,雖然在大廳里說的那番話聽著有幾分道理,實際上卻經(jīng)不起細細推敲,一個得了圣寵的定遠將軍,對這些爭權(quán)之人來說,活著遠比死了要有用處,誰會蠢的在他沒有站隊之前下手。
父親的軍功是自己一一累積,旁的可以再造,可這樣戰(zhàn)功的人若想要再造一個何其難。
“鎬京如此兇險,若是有可能,我寧愿阿爹阿娘永遠不要入京,我們一家人在邊關(guān)開開心心、平平安安?!?p> 江浮月嘆了口氣,進了沉香苑直奔臥房,昨夜一夜未眠,又加之舟車勞頓匆匆趕回鎬京,這會兒早就精疲力盡,只想窩進香軟的被褥里好好睡上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