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個姑娘,步伐怎這般快...”唐相予跟上去,蘇木正與杜府的轎夫辭行。
她回過頭來,仰著小臉,“我們鄉(xiāng)下丫頭可都這般,自與你接觸的閨中小姐不同?!?p> “不...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唐相予忙解釋,“我也不認識什么閨中小姐...”
他一如初見,一身冰藍色長衫,陽光下,白的發(fā)亮。蘇木有些妒忌他的好皮膚,不予理會,往家去。
唐相予見她臉色并無怒意,陪笑道:“皮蛋吃了,味道絕佳。”
“那是自然!”蘇木毫不客氣,“你怎又在外頭晃蕩,授衣假剛過,課業(yè)不忙?”
唐相予挺直了背脊,“早已成竹在胸,只等明年四月科考?!?p> 四月?田良卻是二月考童生試,童生試過了,才能取得秀才的參考資格,而后才得以參加院試、府氏、殿試等。
而四月考的是...殿試?
她不相信,多少人考了一輩子,到白發(fā)蒼蒼連秀才的名頭都考不上。他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就已參加殿試了?
田良哥比他小兩歲,卻還在考童生,等考到殿試該是二十好幾了。這也是一個學(xué)子求學(xué)之路的正常年紀,他...?
“你可莫告訴我是參加明年四月的殿試?”
唐相予嘴角不由得上揚,“不然你以為呢?應(yīng)該參加什么?我八歲便已獲得童生資格?!?p> 蘇木驚訝的張大嘴,這就是傳說中的神童?一路跳級,十二三歲就考大學(xué)那種人?可怕...
唐相予很滿意她這幅呆愣的模樣。
二人一路走一路說,十分融洽,到蘇記冷飲門口,才不得不分開。
一月不見,她沒什么變化,自個兒心里卻日益滋生想念。
唐相予有些不舍,卻不好追進門,只得落寞的往回去。
等他到家時,云青已等候多時,“少爺?!?p> 唐相予擺手,“進屋說?!?p> 二人進了書房,關(guān)上門。
云青這才將幾日查得之事一一道來。
原來,一切都是福滿樓的死對頭醉仙樓在搗鬼。
醉仙樓也是郡城有名的酒樓,僅次福滿樓。聽說是某位權(quán)貴與賈商合開,而蘇三爺?shù)墓俾毷蔷璧?,并不是所謂的落空。是以每年要于權(quán)貴上供大量銀錢,而鄉(xiāng)間的大房、二房便成了銀子的來源處,自然也被蒙在鼓里。
因著油燜筍的出現(xiàn),福滿樓生意大好,相對的醉仙樓則每況愈下。經(jīng)打聽得知那油燜筍出自蘇三爺家中,這才生了要方子的念頭。軟的不行,便來硬的。
聽到這兒,唐相予眉頭蹙了蹙。由此看來,蘇木一家遭難,不管是郡城還是福保村都是知曉的。真是狠毒的一家子,為保一個小小的典吏,竟不顧血肉至親的死活。
“而蘇二姑娘...”云青繼續(xù)道:“蘇二姑娘姐妹自小便被苛待,去年蘇二姑娘的母親陳氏難產(chǎn)而死,她病了一月,愣是不給抓藥,險些病死。后奇跡般好起來,蘇父再娶,一家子才分了出來,凈身出戶...從一間草屋發(fā)展至今...”
云青無一具細將一家子的遭遇講訴。
唐相予既憤懣又心疼,手關(guān)節(jié)捏得“咯咯”直響,冷冷道:“你派人去查那權(quán)貴,就從捐官開始!罪證齊了,送到杜郡守那兒去。至于蘇典吏,拿唐府的帖子去司吏,提醒他們,這個職位該換人了!”
典吏,負責(zé)衙門文書、檔案、表冊等案牘之收取、送發(fā)、啟緘、保管等事務(wù)衛(wèi)作。是低級事務(wù)人員,要換人相當容易,并不必報備上頭。
頃刻間,老蘇家即將發(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迎接他們的不止是家財散盡,還有蘇老爺子維護多年的聲譽。于一家子來說,無疑晴天霹靂。
而街角的蘇記冷飲,卻是一派祥和。
月余不在,屋子各處積滿灰塵。一家子來了個大掃除,也補齊了各種供給,準備明日開業(yè)。
熱飲不急于一時,該做的準備都已陸續(xù)開始。
田良昨兒就回書院了,虎子也上學(xué)舍,一切按部就班的開始。
而蘇木考慮的還有一件事,便是招個掌柜。
她本想貼招聘啟事,轉(zhuǎn)念又覺人心難測,入口的東西,稍不謹慎,便被人害了去。到不如找牙子買兩個靠譜的,如此一家子回村兒了,留有人照料虎子,也放心。
她將想法告訴一家子,蘇世澤夫婦倆震驚不已,買人口,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那是地主、官爺才做的。他們一家普通農(nóng)戶,要進衙門辦事,是有些慌張。
由此,蘇木也知道,買人口,并不是說給了錢、換了契就完事兒,還要到官府備案,查人的家世是否清白,是否遭拐賣等等。
自然總是有不清白的,給些銀錢就清白了。而清白的,也可說成不清白,總之一切看錢行事。
或者,看人行事...
蘇木心下有了計較,唐相予明年考殿試,那如今便是秀才加身。若帶上他一道兒去牙莊,有個名頭在,那些人自不敢見她無權(quán)無勢就拿喬。
打定主意,次日大早,蘇木便敲響了城中一處雅致宅院的大門。
看門的下人,站在門口將她好一陣打量,才關(guān)上門,進院通報。
片刻,云青親自出來,驚訝道:“蘇二姑娘,你怎么來了,快進來?!?p> 那看門的下人一臉的誠惶誠恐,像是惹了什么大事兒,畢恭畢敬站在一旁。
“你家少爺可在家?”蘇木問道。
“在,且隨我來。”云青將人往后院兒領(lǐng)。
他走在前頭,蘇木跟在后面,這個背影十分熟悉,似乎哪里看到過。
猛的想去,回城那日,馬背上的人不就是他。那條道路是郡南縣通往郡城的唯一要塞,他...去那處作甚?
蘇木疑惑的看著前頭人,甚為不解。
走著,漸覺渾身由一絲幽涼包裹,四下環(huán)繞,才發(fā)現(xiàn)進入一片竹林。
那些竹子一團團、一簇簇,千姿百態(tài),像一件件藝術(shù)品擺在寬闊的院子,蒼翠、幽深,且...名貴。
竹林中修有青石板路,縱橫交錯,間或還安有桌椅,桌上是齊全的茶具,想來是常備著。
這個唐相予愛好竟如此奇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