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歸南停住了腳步，抑壓住心中的驚濤駭浪，當(dāng)即一拱手：“殿下說的是。臣下這就帶路安排接風(fēng)宴?！?p> 姬允回頭看師慕野還在出神地看著百里歸南的背影，聲音有幾分不悅：“跟上?！?p> 陵城，這個地方對如今的她來說，既熟悉又陌生。經(jīng)過十年前的暴亂，很多街巷和坊肆都翻修了，官道也修葺一新。街邊小販沿途叫賣著涼蝦、蘿卜餃子，久違的香氣撲鼻而來。
師慕野走著走著，腳步不由得慢了下來。
身邊飄來淡淡的青木氣息，姬允不知什么時候下了馬，牽著馬走在她身邊。
“百里歸南是你什么人？”
姬允開口道。
“一個故人?！睅熌揭暗氐?，轉(zhuǎn)過頭去，不再搭理他。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她沒有多余的心情打起精神來應(yīng)對他。
姬允被晾在一邊，心底涌起一股淡淡的失落和些許莫名的煩躁。
在最前面帶路的百里歸南此刻也下了馬，邊走邊停，時不時回頭望著。
這時候，前面賣包子的店鋪里傳來一陣喧鬧。
店主連推帶揪地將一個瘦骨嶙峋的老人往外推搡，邊趕邊罵到：“快滾！以后也別再來了，我的包子不賣給師家！”
那個老人雖然衣著簡樸打著補(bǔ)丁，但氣度不凡，看起來是曾經(jīng)養(yǎng)尊處優(yōu)的人。此刻他漲紅了臉，囁嚅著說到：“店家，我不是沒錢，我有錢。你若不賣給我，我一家就要餓著了?！?p> 那店家滿臉鄙夷：“十年前沒弄死你們算是走大運了。陵王太殘暴，作惡多端，你們這些王親貴族沒一個好人，活該受牽連?！?p> 周圍圍觀的人群也紛紛咒罵，幾個半大孩子撿起地上的瓦礫石塊，嬉笑著朝他身上砸去。
轉(zhuǎn)瞬之間，他身上頭上就被砸了幾個血窟窿。
那店家幸災(zāi)樂禍地拍手道：“砸得好！瘋王暴君的親戚，都該死！”
幾個頑劣的孩子砸得更起勁了，周圍的人群不僅沒有制止孩子的嬉鬧，反而有更多的人加入進(jìn)來，一個個撿起石頭向他砸去。
石頭砸在肉身上的聲音格外沉重，噗噗作響。
老人捂著頭轉(zhuǎn)著圈，仿佛暴風(fēng)雨中的一葉扁舟，孤苦無依。
師慕野心頭波濤起伏，再也忍不住，大喊一聲：“住手！”
秦破奴當(dāng)即沖進(jìn)人群里，左沖右突，將老人周圍的人推了個人仰馬翻。
姬允用眼神給連城示意了一下，連城帶著十幾個親衛(wèi)，迅速地把鬧事的人群團(tuán)團(tuán)圍住了。
百里歸南也帶著幾個貼身侍從返了回來。
師慕野奔到老人身邊，扶起了他，聲音微微顫抖：“王叔……您受苦了。”
老人抬起血肉模糊的臉，看了她半晌，老淚縱橫：“慕野，你是慕野？你沒有死？我以為在那場大火里你們都死了。”
師慕野平息了一下起伏的心緒，說道：“我沒有死。王叔，您此前從來不插手政務(wù)，寄情山水，此番是您受牽連和委屈了?！?p> 老人更是涕泗橫流：“慕野，陵王血脈師家……已經(jīng)聲名敗裂了，百年后也會被世人唾罵?！?p> 師慕野平靜地說：“還有我，我會贖盡父王的罪孽，重振師家清名和榮光?！?p> 她緩緩站了起來，面對著人群，不怒自威：“瘋王的子女親戚，就一定不是好人？老子作奸犯科，兒子也罪該當(dāng)誅？你們捫心自問，如果你自己殺了人，犯了錯，該讓自己的兒子女兒和親戚來頂罪嗎？你們的子女親戚就該受唾罵嗎？稚子何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