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謀闕

第139章 大義之重

謀闕 酒時衣 1792 2019-03-04 21:39:48

  一個月后。

  凌瀟城外有一條河叫凌渡河,它流向東南,也是發(fā)源于凌瀟天池。

  凌渡河的一側(cè)有一道矮崖,矮崖之上立著一位老者,老者深黃長衫、長須半尺。

  石亭公本名楚歌,這個楚,是楚欽的楚。

  楚欽是誰?

  他是《欽子論》的作者,大雍高皇帝的軍師,被后世稱作“軍神”的人物。

  作為楚欽的后人,石亭公做夢也想不到,他最終敗給了《欽子論》,似有一雙洞覺一切的眼睛,讓他的策論兵法不遮不掩,深之無果、拔之不出。

  有那么幾個瞬間,他仿佛看到了完整的《欽子論》,因為他無法想象世上怎會有如此確切的針鋒相對。那儼然是超越了《兵令篇》,充斥著攻守權(quán)甚至天官篇的意味。

  目盡東南,那是一處面臨大海的崖壁,叫做“碣石亭”。那時每日可見潮起潮落、紅日暮靄,論及觀海勝地,天下惟此獨卓。

  當年的話,忽然如刀。

  “若無抱負,何有二論以饗世人,若無抱負,公何以如此了然天下,若無抱負,又何以驅(qū)之千萬獨見本王,若無抱負,這碣石亭為何既安其身又昭其名?”

  “今時天下戰(zhàn)亂紛繁,卻也是最為清明的時刻。牧野今日拜亭,愿石亭公出山,以顧大瀟宏愿、以全公之抱負?!?p>  “北有強謀帷幄,東土深謀盡出,這亂世的篇章既屬于戰(zhàn)士,也屬于謀士。公難道不想與來一局千載未逢的暢快博弈?難道不想看看這天下謀士的百般風采?難道不想執(zhí)子疆場、落子御敵?”

  “此業(yè)為大雍未有之功業(yè),此名為千秋萬代可頌之功名,公憑崖半生,深解沉浮之奧義。但海水永世起落,人生不過百年,如海浪澎湃,才是公之無極呀?!?p>  此時看來,當年是何等理想的景象。那時悉索,可謀大局;那時戰(zhàn)亂,可謀功業(yè);那時起落,但知所安。

  可現(xiàn)在呢?

  他并不后悔,若是此時的他還在碣石亭,斷不知天下時事之兇、兵法謀略之盛,若無此遭,恐還會以為《石亭公策》《石亭公論》是這天下人人景仰的經(jīng)典。

  北望凌瀟城,那里如潮水一般,洛國的先鋒軍是他所見最橫的軍隊,也正如自己所料,他們必有沖進凌瀟的那一天。

  西望雍平道,那是從未有過的決絕與安靜。石亭公不怕“攻其所倚”,憾的是那并非所倚,他想起來大雍最強盛之時對馭獸族的形容,說它是“枕上之刺”,這根刺不易找出卻很鋒利,稍不留神還會被刺中要害。

  古人不欺。

  他再也不能回到碣石亭,但這一生也算圓滿,試探過、比拼過、爭斗過,非吾所愿卻全吾所向。

  此崖非彼崖,此崖是彼崖,當年憑崖是潮涌,現(xiàn)今憑崖亦如是。

  “海水永世起落,人生不過百年”,石亭公喃喃自語,隨后一頭扎進了那滾滾的凌渡河中。

  瀟王牧野,沒有破壞凌瀟城的一磚一瓦,而是攜二十萬瀟國水師開赴南嶼,并帶走了瀟國的全部戰(zhàn)艦與軍備。關(guān)于水師,瀟國多年以來深耕于此,尤其在沅國抵在西土中間的年代。

  在最近這個百年意圖吞沅的時候,瀟國才大力重視陸戰(zhàn),如果瀟國的水戰(zhàn)力量能夠轉(zhuǎn)換為陸地戰(zhàn)力,洛國絕無勝算。

  不同于北炎、東原和馭獸族,南嶼嚴重分散,島與島之間戰(zhàn)爭不斷,但規(guī)模最多也只能抵得上大雍兩個地方城池開戰(zhàn)。二十萬水師、先進的戰(zhàn)艦,在南嶼諸島面前如同一只龐然大物。

  “尚水”的瀟國以及數(shù)代耕耘的瀟王室,讓牧野絕對不會在陸地上拖死自己,這片土地是基業(yè),但若征服了那茫茫海疆,何嘗不是全新歷史的發(fā)軔。

  而且誰都知道,全須全尾而去的牧野必將歸來。

  ……

  大雍天祚元年,元月初一。

  大雍二十一世的天祚年號走上歷史舞臺。

  同年同月同日,太史瑜擁牧遙為王,以瀟國之土,改瀟國之號,建立“翎國”。

  與此同時,洛國西境軍擁南宮九黎為王,建立“燎國”。

  一夜之間,西土天翻地覆,從前的格局不復存在。但稍知時勢的人都不難看出,此時的西土與洛瀟時代有著天大的差別。曾經(jīng)的洛國與瀟國是兩個拳頭,它們把沅國夾在中間直至吞并。

  放眼大雍列國,洛瀟便是大雍西土的代名詞,但現(xiàn)在呢?

  瀟國或許還是曾經(jīng)的力量,但那北方的“燎國”,如同在夾縫中存活,名不正言不順,好似是外夷竊了國。

  洛國的內(nèi)亂也正印了人們的想法,地方軍烽煙四起,各處勢力不斷集結(jié),這個國家不被承認。

  而南方的翎國,卻是另一種局面。

  牧遙即位后,翎王成為這個國家的符號,他當年的經(jīng)歷、許多被掩藏的事情被發(fā)掘而出、著書立說。

  于刑,大赦天下;于官,厚祿以待;于軍,增餉加爵。短短兩月之內(nèi),翎國便息止了動蕩。

  然而,牧遙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王袍加身、列國之主,這是自己也是無數(shù)人追求的結(jié)局。不想承認,但又無以自欺,牧遙知道他能坐在這個位置,只因為自己是翎王之子。

  他就是古揚太史瑜用來蠱惑天下的棋子,越是彰顯翎王的光輝,越讓他寒徹入髓。

  更有些諷刺的是,牧遙就是現(xiàn)在的“翎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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