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閔惟秀依舊早早的起了身,去演武場上練武。今日乃是她三姐的添妝禮,天還沒有亮,府上就已經(jīng)忙碌了起來。
她的三姐閔珊,雖然是庶出的,但林安長公主并非那眼皮子淺的人,從不苛待于她。
給她尋的親事,也是成將軍府的嫡子,端是一門讓人羨慕的好親事。
閔惟秀想著,握狼牙棒的手緊了緊,上輩子,閔珊嫁去成家不久,她的夫君便戰(zhàn)死沙場了,成家人怪是武國公害的,閔珊在成家守寡的日子,可想有多艱難。
這輩子,她絕對不會再讓這樣的事情發(fā)生了。
武國公同她的大兄閔惟學(xué)昨兒個歇在了軍營,尚未回來。
閔惟思沒有人督促,那得睡到日上三更,也不來演武場蹲馬步了。
“閔五閔五。”閔惟秀剛剛練完一套棒法,就見姜硯之耷拉著腦袋翻墻過來了。
“發(fā)生了何事?”
姜硯之這個人,跟個跳蚤似的,上蹦下跳的,甚少無精打采的。
“我被擼了?!?p> 閔惟秀乍一聽,一眼朝著三大王看過去。
三大王一驚,夾緊了雙腿,臉色爆紅,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道:“我……我是說我不在開封府做推官了?!?p> 閔惟秀知道自己相差了,也不好意思起來。
這能怪她嗎?
你要是在軍中跟一群糙老爺們一同生活了幾年,那你也能夠張口他娘的,閉口滾你丫的呀!
閔惟秀仗著自己臉皮厚,咳了咳,“為什么呢?這么短的時間,你就破了三樁大案,官家應(yīng)該嘉獎你才對?。 ?p> 姜硯之心有戚戚,擺了擺手,“別提了,我今日才知道,父母兄長都有兩副面孔。他們當(dāng)著大臣的面,夸獎我斷案如神。等人一走了,把我罵了個狗血噴頭?!?p> “我阿爹說,之前他一直以為大陳國泰民安,臣子們都賢良有德,百姓安居樂業(yè)……自打我去了開封府……國公府老夫人的兒子被掉包了,兒子殺了親爹;另外一個國公府公子偷貓虐殺貓狗,老國公還被氣死了……”
“禍害完了武將,又禍害文臣,最后連國子監(jiān)的老夫子都不放過……他瞅著,再把我擱開封府,大陳要完啊!于是把我擼了。”
閔惟秀一聽,實在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雖然在人家傷口上撒鹽,實在是不厚道,但是真的很好笑?。?p> “父親罵完了,長兄又罵我。說我第一次坑他,他成了開封府的笑柄,看著劉鸞出身好,還給他當(dāng)側(cè)妃的份上,他便忍了;第二次坑他,他去氣死了老國公,得罪了一批王家,看在我是他親弟弟的份上,忍了;第三次……又把未來太子妃娘家整垮了……”
阿娘啊,能把這個弟弟塞回肚子里,重新再生一個么?
閔惟秀又不厚道的笑了。
哈哈哈哈!
姜硯之耷拉著腦袋,小聲嘀咕道:“明明都說要做一個正直的人,偏生只有我一個人當(dāng)了真?!?p> 閔惟秀的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走到了蹲著的姜硯之旁邊,也同他一道兒蹲了下來。
官家怎么可能正直,姜硯之真是蜜罐子里長大的人,天真!
“當(dāng)個閑王,也挺好的?!遍h惟秀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
姜硯之嘆了口氣,“閑王是當(dāng)不了了。我阿爹怕我留在開封府,繼續(xù)禍害他,畢竟要過年了……他讓我去做提刑官了,哪里有冤屈,就去哪里?!?p> 閔惟秀一梗,擦,那你說被擼了?
簡直是騙取同情心!
不等閔惟秀反應(yīng),姜硯之又說道:“可是我舍不得離開開封府啊!我要是去當(dāng)提刑官了,不就沒有人,跟閔五你一起斷案了么?”
閔惟秀呵呵一笑,“沒關(guān)系,人各有志。你喜歡斷案,我喜歡拿棒子打人,都有事情做,人生就不會覺得無聊了。三大王,一路順風(fēng),你啥時候啟程,讓路丙到時候通知我一聲,我去送你。這些日子,真是多虧你幫忙了?!?p> 姜硯之更低落了。
他不舍得閔惟秀,但是閔惟秀舍得他。
還有一句話他沒有說,他去求官家給他同閔惟秀指婚。
可是官家竟然不同意,說什么,他一個人已經(jīng)夠兇了,再加上閔惟秀,那就是大兇!
明明他們就是吉祥如意的一對好嗎!
閔惟秀實在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我得先回院子去了,今日是我三姐添妝,一會兒會有許多人來,我得過去幫忙招呼著。”
姜硯之點了點頭,“那你去吧。等我走的時候,你一定要來送我啊。不過快要過年了,我說不定還沒有走出多遠(yuǎn),阿爹又想我回來過年,又叫我回來了呢!”
閔惟秀笑了笑,目送著姜硯之翻墻回了府,這才轉(zhuǎn)身準(zhǔn)備回小院子沐浴更衣去。
還沒有走出多遠(yuǎn),就看到大樹之下站著的一個穿著藍色長衫的男子,“東陽郡王何時來的,我竟然沒有注意道。郡主呢?”
東陽郡王瞥了一眼墻頭,笑道:“阿妹先去同閔三娘子說話了。我聽到這邊有兵器之聲,便過來看看,不料看到三大王過來了。惟秀滿頭都是汗,如今天氣涼,被冷風(fēng)一吹,別著涼了?!?p> 閔惟秀剛要接話,就感覺肩頭一重,東陽郡王已經(jīng)將一件披風(fēng)蓋在她的身上了。
閔惟秀從來都沒有見過這么好看的手。
他白皙的手,正輕輕的捏著紅色披風(fēng)上的系帶,飛快的舞動著,不一會兒,就系出了一朵花兒。
閔惟秀覺得對比之下,她自己的手,簡直不是手,是大豬蹄子。
“東……”
東陽郡王系好了衣帶,飛快的退后了幾步,若無其事的走了起來,讓閔惟秀覺得,剛才的事情,好像是不值得一提,若是她專門說出來這樣不合禮數(shù),反倒是顯得十分的矯情一般。
東陽郡王邊走邊搖著扇子,“惟秀小時候,都叫我柴凜的,現(xiàn)在卻叫我東陽郡王了。這個披風(fēng)原本是我給阿妹的,但是他說,惟秀最適合穿大紅色,所以今日便讓我一并拿過來給你了。”
閔惟秀笑了笑,“郡主總是想著我?!?p> “可不是,她在家中,一日三頓的念叨著惟秀惟秀,我這個做哥哥的,都要吃醋了。你若是有空,便多去我們府上瞧瞧她,她不久也要嫁人了。這世間女子不易,雖然她是郡主,成家是厚道人家,但是做人媳婦,哪里有在閨中松快?!?p> 閔惟秀聽得慚愧,上輩子她家中遭難,多少人落井下石,唯獨柴郡主待她不離不棄,她是應(yīng)該多去看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