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出城
夜色深沉，寒風(fēng)帶著蕭瑟意味在街道上呼嘯而過，發(fā)出嗚嗚的聲音，漆黑的夜幕從天上壓下來，星辰閃爍著光亮，皎潔的月光更是清冷無比，讓這深夜顯得壓抑死寂。
青州府衙后方，一眾番子正在忙碌，有人將盛滿火油的木桶抱起來，小心翼翼的放在馬車之上，有人則是將已經(jīng)用牛皮紙包裹起來的黑火藥放在了木桶旁邊，并拽出一根引線，藏在了馬車下面。
不一會兒的功夫，一輛馬車上布置了七八桶火油，然后人們又把裝著糧食和木屑的袋子放在上面，用麻繩系緊。
遠(yuǎn)處，蘇寒云雙手負(fù)在身后，目光帶著難掩的凝重，盯著人們，無形的氣息擴散，讓他周遭的空氣都略顯壓迫，那其中的低沉意味也是濃郁無比。
秦忠站在他身后，臉上的神色除了凝重，還有難掩的悲憫，這場火如果燒起來，磨盤山上必然會尸橫遍野，冤魂無數(shù)，恐怕數(shù)十年之內(nèi)，都會是一座荒山野嶺！
想到那些百姓，他心里就覺得痛。
但是，他也明白，事情到了現(xiàn)在的地步，也沒有別的辦法了，想要妥善解決那數(shù)萬白蓮教匪徒，不可能的！
而且，現(xiàn)在青州的糧食也是不太夠用，就算把那些人全部救下來，放到了青州城，又拿什么來養(yǎng)他們？
到時候還是會死不少人！
他抬起頭，目光在蘇寒云那挺直得背影上掃過，泛起了一絲莫名的意味，這位九千歲，難道當(dāng)真不在乎那些人嗎？
從他處置趙晉等人的手段來看，他心里應(yīng)該也是有這萬千百姓的吧？
只是……形勢所迫?。?p> “秦忠，關(guān)隴的事情結(jié)束之后，咱家想推薦你去長安城，想不想去？”
心中思量之時，蘇寒云突然扭過了頭來，目光里帶著深沉的意味，問道。
“督主厚愛！”
秦忠愣了一下，恭敬的弓下了身子，低聲道，
“但……老臣想要繼續(xù)留在關(guān)隴！”
秦忠這些年青州為官，早就將這里當(dāng)做了自己的家鄉(xiāng)，如今天災(zāi)大旱，民不聊生，百廢待興，他有心將這里重新建造起來，至于入長安城為官，雖然也是夙愿，但對他來說，卻已經(jīng)不是那么重要！
這里的百姓，還有即將死去的那些冤魂，才是他最大的牽掛！
蘇寒云看著秦忠，臉上露出一絲疑惑，不過很快便是明白了秦忠的想法，他沒有再說話，心里微微的嘆了口氣，如果秦忠肯去長安城，或許能夠給大周帶來更大的好處！
不過，這種事也不能強求，或許多少時日之后，他的想法會有所改變！
而且，關(guān)隴現(xiàn)在的形勢，也需要他這樣的人來維持！
兩人都是沉默下來。
時間流逝，逐漸夜深人靜，那十幾輛馬車終于被人們徹底的收拾好，最外面是摻雜著木屑的糧食，中間是一層油紙布，用來隔絕火油和黑火藥的氣味，而最里面，則是黑火藥和火油！
商天殷滿臉恭敬的來到蘇寒云面前，拱手道，
“主子，一切安排妥當(dāng)！”
“好！”
蘇寒云大手一揮，黑色蟒袍滾動，大步流星朝著府衙的住處走去，而同時有陰冷的聲音傳遞出來，
“吩咐下去，明日一早動身！”
“是！”
……
一夜無聲，清晨的陽光從天際傾灑，依然是帶著刺眼的光亮，空氣中多了幾分寒意，還有不弱的風(fēng)呼嘯，街道上吹起一陣陣灰塵，蕭瑟之意越發(fā)明顯。
一輛黑色馬車，懸掛著東緝事廠的旗子，在一眾人的拱衛(wèi)下，朝著青州城之外緩緩駛?cè)?，而黑色馬車外之后，則是跟著數(shù)十輛馬車，馬車上高高的堆積著昨夜打包好的糧食，排成一條長隊，東廠番子們分列兩旁，目光森然，拱衛(wèi)在左右。
飛魚服，繡春刀，在陽光下彌漫著森然和冷冽。
“呼……”
秦忠站在城頭，目光帶著凝重和悲憫的意味在那逐漸遠(yuǎn)去的車隊上掃過，臉上的神色越發(fā)沉重，許久之后，他嘆了口氣，身形落寞的朝著城下走去。
“秦大人……”
刑強跟在他身后，察覺到他面色的凝重，心里也是不由得升起了一絲擔(dān)憂，低聲問道，
“出什么事了嗎？”
“馬上就要出事了！”
秦忠看了一眼磨盤山的方向，嘆息道，
“而且是天大的事啊！”
……
嘩啦啦！
嘩啦啦！
黑色馬車緩緩前行，道路上留下淡淡的壓痕，寒風(fēng)夾雜著灰塵在天地間翻卷，黑色的車簾微微搖晃，蘇寒云盤膝閉目，調(diào)息著身上的氣息，黑發(fā)微微蕩漾。
不久之后，他掀開馬車車簾，看向遠(yuǎn)處，隱約可見磨盤山的輪廓出現(xiàn)在視野之中，這座山不是很高，和幾處山峰連接在一起，雖然是漫山遍野的枯黃，卻也有幾分磅礴氣勢。
而入山的那條山道，也是逐漸出現(xiàn)，如同一條蜿蜒的長蛇，山道兩側(cè)有山峰矗立，看起來就像一道準(zhǔn)備擇人而噬的野獸巨嘴！
“督主！”
馬車緩緩行進間，一名錦衣衛(wèi)千戶策馬來到馬車身旁，然后拱手道，
“前方的探子來報，發(fā)現(xiàn)白蓮教匪的跡象！”
“多少人？”
“粗略估計，大概有四千，一位天神將軍帶領(lǐng)，不過大都是一些百姓，只有大概一千人左右有武器，咱們能夠應(yīng)付！”
錦衣衛(wèi)千戶低聲道，平日里都是呂行抒親自面對督主，他還從未直接和督主對話，對方的氣勢格外壓迫，他有些局促，還有緊張。
“能應(yīng)付就好！”
“吩咐下去，白蓮教那些人攻打過來的時候，先退，等他們?nèi)砍鰜恚俅?，不能讓任何人逃走，這件事容不得閃失！”
“另外，再派兩百人出去，分散在四周，白蓮教匪徒們逃竄的時候，他們負(fù)責(zé)追殺，一個不留！”
淡淡的聲音夾雜著難掩的森冷氣息從馬車內(nèi)傳出來，錦衣衛(wèi)千戶微微點頭，急忙離開，不久之后，便是有命令傳播出去，而隨后，有兩百名番子分列出來，潛入了道路兩旁的山林之中。
“一切準(zhǔn)備就緒了啊……”
蘇寒云深吸一口氣，目光隨著緩緩移動的車隊看向遠(yuǎn)處，臉上露出難掩的森然之意。
順著他的視線看去，一片枯黃的山林之中，聚集著無數(shù)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百姓，浩浩蕩蕩數(shù)千人，如同黑色洪流。
為首的將領(lǐng)，是一位身材魁梧，目光锃亮，腰間挎著一柄半人高大刀的中年男子，一身氣息震蕩飛揚，顯得格外霸道！
此人是十位天神將軍之一，名叫王猛，一柄九環(huán)刀使用的虎虎生威，足以堪比二流高手，在十位天神將軍里，有著不低的威望！
“將軍，運糧的隊伍出現(xiàn)了！”
一位身材瘦削的漢子從山下跑過來，跪在了王猛面前，臉上帶著些許興奮之色，說道，
“我們大概看過了，人不多，也就七八百人?！?p> “看清楚了？”
王猛低聲問道。
“看清楚了！”
那名漢子臉上露出不屑之色，冷笑道，
“那些家伙，好像生怕咱們不知道他們是運糧的呢，那儀仗可真是壯觀，東緝事廠的旗子，都高飄到天上去了，一眼就能看的清清楚楚！”
“將軍放心，絕對沒問題！”
“哼……”
王猛聞言，粗獷黝黑的臉龐上露出難掩的冷笑，還有濃郁的不屑之意，道，
“一幫蠢貨，明知道咱們白蓮教在磨盤山盤踞，還敢從這里走？竟然還擺這么大的儀仗，這些你說真是蠢，好像站出來當(dāng)靶子給咱們額！”
“就是，這些官兵，還真是一群廢物！”
“長安城里來的，都是一些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廢物，真是沒意思！”
幾位將領(lǐng)模樣的人也是冷笑出聲，臉上滿是不屑之意，在他們看來，這一萬擔(dān)的糧食，已經(jīng)是垂手可得了！
“他們快到了！”
“準(zhǔn)備動手！”
視線里出現(xiàn)馬車車隊，王猛冷笑一聲，腰間的九環(huán)刀抽了出來！
煞氣升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