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鐘粹宮回來后已近黃昏,朱顏才剛進宮門處便刻意搜尋了院中各處花草,果然已不見了桃花芳蹤,卻也不以為然。太皇太后差人送來的白蓮連著漢白玉水缸早已停放在寢宮入門醒眼處,幽然綻放隱逸高潔之韻味。
后妃竟都全數(shù)得知慧妃有孕的消息,連昭嬪在內(nèi)紛紛前往鐘粹宮賀喜,自然與朱顏撞了個正著,恰也免了眾妃晚間請安,朱顏樂得耳根清閑,怡然自得屈著雙腿獨自坐在暖炕上,一面喝著宮棠新沏的花茶,一面翻看著剛命安德三呈上的《內(nèi)訓》。
翻到“德行”一頁時,朱顏叫了聲安德三,吩咐他拿來筆墨紙硯,便就著不甚亮堂的宮燈抄起書來。所幸他幼年學過書法,現(xiàn)在雖然生疏了,精髓卻還是在的。
安德三供著腰身在旁研墨,疑惑道:“主子這是?”
朱顏頭也不抬,只淡淡道:“一百遍呢,豈不是要抄一整夜?我自己犯下的所謂過錯總不能讓別人為我承擔,待我抄完你便即刻差人送去慈寧宮,悄悄兒送到榮琳姑姑手上,別讓人發(fā)現(xiàn)了。”
安德三眼中滿是尊敬,溫聲道:“主子別費神了,傷了眼睛可不好。太皇太后的懿旨榮琳姑姑不敢不從,就算主子不愿姑姑受罰亦是于事無補的?!?p> 朱顏頓住了筆尖,想想也是,只不過……“不這么做我內(nèi)心不安,榮琳既然必須代我受過,我又怎能獨善其身?便與她一同受過就是。”
安德三眼角瞄到朱顏手下的筆墨時,怔了怔,須臾又恢復了恭謹神色,“主子仁心。姑姑若是得知主子待她這般好,自然感恩于心?!?p> 朱顏筆下飛舞,“我盡量抄快一些,至于能抄多少便是多少了,你趕在各宮宮門關(guān)閉之前送去,我與她字跡不同,讓她摻在紙張中間就是,太皇太后也不會認真去看,她聰明,如此小事想必不用提點也知道該怎么做,不過依我看來,她一定不會用我的,也罷,她若執(zhí)意如此,你也別多說什么,我心意能到也就夠了。”榮琳對赫舍里是有真情在的,加上她是太皇太后跟前炙手可熱的人兒,怎么著他也該拉攏拉攏不是?至于能不能領情要不要領情就另當別論了。
安德三弓腰道:“嗻?!痹捯魟偮洌葟T下傳來宮蓮溫和的聲音:“皇后主子,平貴人求見?!?p> 朱顏腦中頓時閃過林夕夕嬉笑的模樣,放下毛筆,垂下雙腿,任宮棠往腿上蓋上一襲輕裘,高興道:“讓她進來。”這么多天以來,這個“親妹”是來得最頻繁的,很顯然在這后宮之中也是與赫舍里最親的,加上林夕夕的關(guān)系,朱顏便難免覺得她親近可人,不知不覺中漸已代入了林夕夕的感情。以赫舍里身體里的感情反映,赫舍里與慧妃、藍常在確實是交好的,只是也比不上平貴人的感情來得深厚,說也奇怪,單單就朱顏個人的感覺,也是對這三人偏有好感的。
須臾,平貴人人未到笑聲先到:“昨兒個還見姐姐宮里頭兒到處是桃花兒呢,怎么這才沒會子功夫,竟全都沒了影兒?”小信子掀開暖閣玄關(guān)處的簾子,伺候了她進得門來,她猶自帶著素日的純真笑靨,才入門就被白蓮吸引了,又興致匆匆地上前俯著身看,忍不住還伸出手摸了一把,語帶興奮:“姐姐姐姐!這花兒好美,就像你一樣呢!只是……我怎么瞅著它如此眼熟?”說完這才旋身至朱顏近前,施施然行下蹲兒安,“皇后娘娘金安。”
“你還知道行禮?趕緊起來,賜座?!敝祛伱佳蹘?,看著平貴人少女的純真笑臉,心里的陰霾一時少了幾許,“這花原來是太皇太后宮里的,她老人家見本宮喜歡就讓人送來了?!?p> 平貴人一笑,發(fā)鬢上的粉色絨花襯得她玉面生輝,猶如桃之夭夭,“太皇太后待姐姐就是好,姐姐冒險救裕親王,玥兒還擔心太皇太后會罰姐姐呢,如今看來是玥兒瞎擔心了。不過皇上待姐姐更是好,因為此事兒,宮里宮外流言蜚語的,皇上竟似沒事人兒似的,剛才在慧妃姐姐那兒還滿臉笑容的,可見皇上根本就不信旁人嚼的爛舌根?!?p> 宮棠在旁不以為然咋呼道:“皇上對皇后娘娘情深不移,自然是信娘娘的,旁人哪能輕易動搖了皇上待娘娘的心?”
朱顏尷尬笑笑,岔開了話題:“慧妃有喜皇上自然高興了。妹妹別干坐著,宮蓮,呈上一盅玫瑰花茶給平貴人。”
廊廡下傳來宮蓮應聲而去的聲音。
平貴人巧笑倩兮:“姐姐不是只喝金鑲玉么?什么時候改口味了呢?”
朱顏眉眼輕抬,右眼角下的淚痣似淚滴下,在昏黃宮燈下平添了幾許悲戚,“喝久了總是會膩的,”頓了頓,似嘆道,“就像在一個地方呆久了一樣,總覺煩悶得很?!?p> 平貴人聽得怔怔,轉(zhuǎn)瞬又笑開了:“姐姐許久不曾到延禧宮看玥兒了,姐姐要是覺得悶得慌,白日里得空便來玥兒宮里坐坐吧,玥兒陪姐姐解解悶兒。慧妃姐姐那兒今后也是熱鬧得很,姐姐也可常去。”
朱顏點點頭,曼聲應道:“好,”見宮蓮呈上了玫瑰花茶,又道:“趁茶還熱著,喝口潤潤喉?!?p> “謝謝姐姐!”平貴人端起茶盅掀了蓋子淺嘗了一口便放下了,咂舌道:“哎呀!真是燙死了!”
宮蓮見狀忙屈膝:“奴才粗手粗腳的,貴人可傷著了?”
朱顏急道:“燙到了?”轉(zhuǎn)頭溫聲對宮蓮道,“你今天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p> 宮蓮才剛要跪下,平貴人連吸了兩口涼氣,臉色并無一絲異樣,忙叫了宮蓮起身,連著擺手道:“沒事兒沒事兒,就是舌頭有些麻罷了,過會兒就好了,姐姐別責怪宮蓮,她也不是有意的?!?p> 朱顏看著宮蓮的眼中有抹不易察覺的了然之色,道:“你今晚還得守夜,這兒就不用你伺候了,先下去歇著吧?!?p> 宮蓮神色疲憊,眉目低垂,福身道:“是,奴才先行告退?!?p> 平貴人一顰一笑間,發(fā)上的藍寶石發(fā)簪閃爍著清冷的光芒,輕笑道:“出去時喚未艾把蜜汁玫瑰花端上來,真是巧了,正好配這茶呢!今次京西妙峰山進貢的玫瑰可都是上好的呢!”宮蓮應聲而去。
朱顏眉頭輕蹙,未艾?她不是昭嬪宮里的嗎?還沒出聲詢問,平貴人就已經(jīng)看出了他心中的疑惑,于是輕描淡寫略微解釋了一番。說時未艾端了食盒進來,落落大方對朱顏行禮問安。
朱顏略略端詳著未艾:“起來吧。原來你已經(jīng)在平貴人身側(cè)伺候一段時日了,我竟到現(xiàn)在才發(fā)覺。之前昭嬪向本宮求要圓月,本宮還以為她是為了妹妹而求呢?!?p> 未艾將蜜汁玫瑰花呈上桌面,經(jīng)秘制而成的玫瑰花瓣色呈紫紅色,晶透誘人,只是不見了繁花盛開的剎那芳華。未艾挎著空了的食盒倒行至平貴人身側(cè),恭謹?shù)溃骸罢褘迥锬镌敬_是為了平貴人才求了皇后娘娘的,只是平貴人見昭嬪娘娘十分喜愛圓月這才讓圓月與奴才相交換,平貴人謙和大度,這便依了昭嬪娘娘所愿了?!?p> 朱顏浮過一絲奇妙感覺,之前他曾讓安德三暗中留意圓月,因怕打草驚蛇,始終沒什么發(fā)現(xiàn)。平貴人看了未艾一眼,轉(zhuǎn)而對朱顏道:“昭姐姐平日里待玥兒也是頗為照拂,難得她喜歡圓月,玥兒又怎能吝于相贈?昭姐姐待下人也是很好的,能成為咸福宮掌事兒的,是圓月的福氣呢!就是委屈了未艾?!?p> 未艾忙不迭出聲:“貴人說的是哪兒的話,奴才哪就委屈了?能服侍貴人也是未艾的造化,貴人真是折煞奴才了?!?p> 朱顏眸子光華輕轉(zhuǎn),也不存心去琢磨這主仆二人的心思,兀自轉(zhuǎn)了話鋒:“聽說大阿哥不慎感染風寒,急壞了榮貴人,也不知眼下如何了?”
平貴人回道:“太醫(yī)早已看去了,也就是宴席散了后的事情,這才一時半會兒的,哪兒能那么快就好呢!方才在鐘粹宮里不見榮貴人,皇上隨口那么一問這才知道的,只是聽說病情很輕皇上也就沒太放在心上,只一味歡喜著慧姐姐的胎兒,到底是慧姐姐得蒙皇上垂愛多些,真是難為榮貴人了?!?p> 朱顏笑笑,不置可否。平貴人目光停留在案幾上未干的墨寶,捻起一張細細看將起來,眉目間的怔愣也是一閃而逝,須臾便又笑若桃李:“姐姐真是好心性,難怪皇上總夸姐姐聰慧內(nèi)斂,姐姐的性情才思想來后宮之中無人可睥睨?!?p> 朱顏禮貌性微笑著,“妹妹見笑了,左不過太過清閑,打發(fā)時日罷了。”
平貴人眉目輕盼,無辜眼神飄閃著道不盡的小女兒家情態(tài),“玥兒最是喜愛姐姐娟秀的字體,姐姐可否送與妹妹一張?”
朱顏內(nèi)心抽了抽,那是多難抄的繁體字啊!這才剛抄了一頁哪……面上卻無波動,莞爾笑道:“有何不可?妹妹喜歡隨便拿就是?!?p> 平貴人露出貝齒,“謝謝姐姐!”說完吹干紙上字跡,仔細疊好才塞入了袖中暗袋,抬頭笑道,“時日不早了,玥兒就不打擾姐姐練字兒啦!”
朱顏道:“也好,夜路難走,你早些回去吧!”
平貴人起身行跪安禮,“妹妹告退,”行至玄關(guān)處時還不忘回頭格格一笑,“姐姐可別忘了常來延禧宮呀!”
朱顏回以點頭,淡笑:“好,快去罷!”
韶光易逝,轉(zhuǎn)瞬天色漸已蒙上層層不明灰暗,乍暖還寒時候入了夜還是有瑟瑟冷意。朱顏沒心思數(shù)數(shù)抄了多少便匆匆叫了安德三送去慈寧宮,打發(fā)了奴才們各自歇下,門“吱呀”一聲關(guān)上后,緊忙下榻跺了跺有些僵硬的兩條腿,也不敢弄出太大的動靜,怕被在外間守夜的宮蓮聽見。
突然,宮蓮溫和的聲音還是傳了進來:“皇后主子?”
急急忙忙頓住腳,卻險些站不住,“沒事,你睡吧。”
宮蓮默了默,道:“皇上差人送來的雪燕紅棗羹還熱著,主子要吃些么?”
朱顏重新窩回暖炕上的明黃氆氌炕墊,百無聊賴地抱著錦被發(fā)起了呆,聲音透著朦朧的慵懶:“不了?;噬辖裢碓诨坼莾好??”話一不經(jīng)意問出口,不由得深深怔住,體內(nèi)再次騰升的不明情愫時不時便困擾著他,也似乎越來越難以遏制。
宮蓮低低的嗓音幽幽傳進:“是的,皇后主子,聽聞慧妃害喜嚴重得很,皇上想必不放心,便守著了。”
刻意忽略那怪異的情感,朱顏打了個呵欠,不以為然淡淡應了聲,裹著被子隨意靠在窗沿邊上,不明深意的眸光直勾勾盯著鳳榻上的暗門處。也未知過了多久,意識漸漸模糊,混混沌沌地打起了盹兒,直至突然被刺耳的開門聲驚醒。
揉揉朦朧睡眼,朱顏朝外間瞅去,啞聲道:“宮蓮?”連著叫了好幾聲兒都沒回應后,他心里隱隱生了不安的感覺,索性下榻隨意穿了鞋子出了外間。
因為夜間天氣還有些微涼,門上的棉簾子便未曾撤去,有夜風穿梭而至,簾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晃動著。涼風襲來面門,朱顏睡意頓時沒了大半,心里的不安卻有增無減。他掀了棉簾子走向外間,借著昏黃的燈光找尋著宮蓮的身影,卻只見到空空的被褥,下意識地才剛想再叫一聲宮蓮,身側(cè)洞開著的門縫忽然出現(xiàn)一抹纖細的人影。
朱顏眼眸一瞇,“誰?”他一朝那人影走去,人影便朝更遠處走去,“宮蓮,是你嗎?”
人影并沒有任何回應,只是身形越來越模糊,一閃便消失在夜色之中。朱顏疑心頓起,心想該不該追蹤而去,腳步卻不聽使喚地追隨著纖細人影的腳步,他能強烈地感覺到冥冥中有一股極其強大的力量牽引著他繼續(xù)往前走,半點由不得他控制——那是一種超自然的力量!
人影忽遠忽近卻始終保持在目測能力的范圍之內(nèi),顯然就是為了引朱顏跟著她走??杉词怪祛佉庾R到這點,但可怕的是他居然沒有辦法控制住自己的行為,甚至是意志也沒那么的清明,整個人仿佛一具拉線傀儡。
一切好像都暗中安排好了似的,一路走去坤寧中上上下下居然不見半個奴才的身影,即便是入了夜,但是一路暢通無阻,不見守夜的奴才是極其異常的。出了坤寧門,怪的是甬道上也無一絲人氣,只有宮墻上偶爾成群飛過的烏鴉,而誰也不知那群烏黑的飛鳥之中隱藏著幾只不被人察覺的人面鳥。
也不知走了多久,渾渾噩噩間跟到了一座宮殿大門前,朱顏抬起臉,渾濁的雙眼看到了高高門楣上的三個字——太和殿。腳步不由重重止住不動,心里的不祥之感“刷”地涌向四肢百骸,久久不散。但是,他還是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一步一步跟著人影的方向而去。
行至一黑暗處,人影倏然沒了蹤影。朱顏獨自站在庭院中,被正前方一處微弱亮光吸引了眼睛——那是整個空蕩蕩的太和殿里唯一有亮光的地方——而那兒又為什么有亮光?
門是虛掩著的,朱顏輕輕一推它就應聲而開了,撲面而來的竟是一股子湯藥味兒。皺起兩條彎彎細眉,朱顏腦中閃過一個人的臉面,心中大叫一聲“不好”,拳頭握得死緊,使出渾身氣力意欲擺脫被控制的神思,最終才發(fā)現(xiàn)無論自己的意志力有多強也根本無法與超自然的力量相抗衡——又是幽夜嗎?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沒有時間想太多,內(nèi)間突然傳來一陣陣咳嗽,那咳嗽聲虛軟而無力,伴隨著低低的哮鳴,一咳起來就沒有停下的意思。
朱顏急忙進了內(nèi)間,只見這個臨時寢宮雖然看起來一切按照太皇太后的意思置辦得妥帖雅致,卻因為過于寬敞而顯得空蕩冰冷。墻角邊也只有一盞銀胎燒藍嵌白玉八卦紋宮燈燃放著弱不可見的螢燭之光,慘淡的燈光打在裕親王病弱的清瘦面上,格外的蕭索。朱顏愣了愣——偌大的殿堂居然沒有一人伺候在側(cè)。
不曾多想,朱顏快步近前攙扶福全坐起,為他擺正姿勢,順了順背。
福全在見到朱顏的那一刻原本死灰的眼中剎那間迸發(fā)出了星火般的光芒,忍著咳嗽一把抓住原屬于赫舍里的柔弱手掌,又是激動又是驚喜,說話都有些結(jié)巴了:“芳兒?你、你怎么來了?”
朱顏面上難掩尷尬,想要抽回手卻被死死拽住,以這具身體的柔弱,根本就別妄想能夠擺脫福全發(fā)了癡般的力氣。體內(nèi)衍生的情感也顯然對福全滿是心疼,更別說會有排拒的意思了。大是無奈,朱顏只好任由福全拽著手,放柔了聲音:“還咳得這么厲害?你現(xiàn)在覺得怎樣了?”
福全的笑容滿是歡喜,眸中脈脈含情,“只要能見到你,我就是即刻死去也無憾了。你能來便說明你心中是有我的,是么?”
聞言,身體里陡然起了深深的傷感,促使朱顏幽幽嘆道:“你對她越是深情,她大概越是對你內(nèi)疚吧!這種負擔,她應該擔得很累很累。”赫舍里對福全的感情……或許太過復雜,復雜得連她自己也分不清道不明吧?
福全聞言有一剎那的怔愕。朱顏趁機推開他的手,挪開了去,“王爺?shù)牟≈灰嗉幼⒁?,不再那么頻繁發(fā)作便沒什么大礙了,后宮重地畢竟人多眼雜反而不利于王爺養(yǎng)病,王爺還是早些出宮吧。”朱顏心里跟明鏡似的,今晚的事兒透著古怪,那股神秘的力量,那抹像極了宮蓮的身影,都在引著他走向太和殿,走向這個與赫舍里流芳有著千絲萬縷復雜關(guān)系的男人,想到這,朱顏心知必須盡快遠離此地,“更深露重,王爺請早點歇下,本宮失陪了。”說著加快步子匆匆往外走去,不料還沒走出幾步,身后已被一股蠻橫的力量狠狠地抱住,猶帶濃厚藥味的溫熱體氣兜頭籠罩而下。
“你又要像四年前一樣狠心離我而去嗎?”福全沙啞的低沉男音竟帶了一絲哭腔,“我知道我已不該再癡心妄想,只是……越是見不著你越是想見你,自從你入宮后,我便只能時常在夢中見你,可夢醒之后身邊躺著的人卻總也不是你!我該怎么辦?你告訴我,到底要怎樣才能忘了你?”
朱顏掙扎著想要掙脫福全的懷抱,只是聽到最后內(nèi)心的痛楚漸而使他不知不覺降低了力道,“你快放手,若是被人看見你我都死無葬身之地!”
朱顏話音剛落,玄關(guān)處突然響起湯碗打落在地的碎裂之聲,緊接著是蘇茉爾驚異的聲音:“皇上金安?!?p> 皇上?
福全和朱顏同時怔住,失神間竟忘了此時此刻還以曖昧的姿態(tài)示人。沒有時間讓他們恢復神智,玄燁已一腳踹開了殿門,一陣旋風般掠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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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壹生
敲黑板:字跡是伏筆~可能有些小伏筆埋了太久,到后面我忘記了(~_~;),喜歡的童鞋放心入坑,有一定存稿,但是抽空在做大量修改,改得快會加更,慢的話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