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鐵鋪子里狹窄又十分悶熱,一邊的窗臺還半掩著,火紅的火爐臺子,洶涌的火焰乖乖的聚在爐口,另一邊石佔子那邊,一個精壯的漢子裸露著上身,高舉著鐵錘一遍遍捶打著鐵塊,老鐵匠也是身強體壯的,拿著鉗子揣摩著鐵塊,調(diào)整好角度,任由中年漢子的一遍遍捶打下變扁變平。
杜遠也不打擾,就站在一邊若有所思的看著。
老鐵匠最后滿意的點了點頭,將鐵塊扔到了爐子里,蹲下抽拉著風(fēng)箱。漢子喘著粗氣,到了一旁歇息,好像才開始注意到杜遠。
“噫,你是什么人?”
杜遠回過神來,朝他抱手行禮。
“這位大哥,我是來買獸夾的?!?p> 老鐵匠放下手里的活,看了看杜遠,不放心問道:“買獸夾作甚?”
“當(dāng)啷?!辫F匠屋里好像傳來一些動靜。
杜遠仿佛沒聽見一樣,不動聲色的說道:“我家出了幾只大老鼠,爹娘叫我出來趕緊買幾個獸夾回去。”
“哦,獸夾就在那邊,你自己找找吧。”老鐵匠不在追問,指了指散亂在一邊的鐵器,之后也不理他了,把燒紅了的鐵塊用鉗子拿出來,招呼漢子過來捶打。
杜遠看著漢子被叫了過去,但轉(zhuǎn)身間瞅到了漢子眼中閃過的不滿之意,老鐵匠卻視而不見。
杜遠在一堆積灰的鐵器中翻找了好一會,才在另一邊找到了他要的鐵夾??吹揭贿叺姆胖目诖?,將十幾個鐵夾裝了進去。
“這里總共十七個鐵夾子,要多少錢?”杜遠撓了撓頭,叫了一聲。
老鐵匠應(yīng)道:“一百文?!?p> 杜遠從懷里摸出一百文,提著布袋子腳步匆匆就要轉(zhuǎn)身離開。
“他識破了你們的計量,別放他走,把他拿下。”鐵匠鋪子里屋傳來一道的清冷女聲。
杜遠帶著幾百兩的銀票,本就小心翼翼,這鐵匠鋪子透著詭異。女子話音一落,杜遠作為前世練武之人,一個縱步,由落在后面的右腿發(fā)力,借助爆發(fā)力就要沖出門去。
只要沖出去,外面街道邊,想必做賊心虛的人都不敢明目張膽的來為難自己。
杜遠悶頭一沖,耳邊風(fēng)聲微動,抬頭一看,那手拿錘子的精壯漢子聞言已經(jīng)閃到門口,速度快的令杜遠咋舌。
看漢子毫不在意的盯著他,十分隨意的將門栓放下,后面老鐵匠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到自己后面,杜遠心里就是一沉。
有句話當(dāng)如狹路相逢勇者勝。
杜遠猛的揮拳,小拳頭帶著一絲絲氣浪沖擊而去。
杜遠未穿越之前,是形意拳的門人弟子。他自十歲的時候在孤兒院被孤僻的老師傅選中收養(yǎng),教導(dǎo)形意拳,被操練了十幾年,雖然期間偷懶?;鸫a功夫底子還在,門清得很。但前世因為經(jīng)濟原因,他在老師傅過世之后,選擇了外出打拼。
開武館由于沒有人脈,沒有宣傳渠道,在這個物質(zhì)的社會,大家都忙著如何賺錢了,誰還去學(xué)功夫,反正也用不上。如果是為了學(xué)點花拳繡腿耍???、強身健體,還不如選擇舞蹈呢,人家還是一種表演藝術(shù),一樣能強身健體。
好在杜遠年紀(jì)小,憑著對老師傅的一股情誼,卻能咬牙堅持,收了幾個武術(shù)愛好者培養(yǎng),一次對外切磋踢館,對形意拳理論紙上談兵的他,最后不幸落敗。年紀(jì)輕輕的杜遠看著武館內(nèi)的幾個武術(shù)愛好者帶著懷疑的眼神離開,心灰意冷之下,棄武從文?,F(xiàn)實總是殘酷的,人在生存壓力面前,總能爆發(fā)出潛力。在他發(fā)奮自學(xué)之下,意外的混出了點成就,不過他也沒有放棄武術(shù),在工作閑余之時專研各家武術(shù),年紀(jì)輕輕就成為了武術(shù)協(xié)會名譽會長,雖然是個虛職,但也是對他博學(xué)武術(shù)的認可。
雖然對武術(shù)理論已經(jīng)博古通今,不曾想偶遇馬路殺手般喜劇般發(fā)生的車禍,讓他穿來這個陌生的世界。
回到杜遠那邊,杜遠不藏拙,反倒不急了,小步踏著穩(wěn)重的步伐,瘦長的雙臂緊繃,步動拳起,目露精芒,用意志將精氣神集中起來。
正是以形意拳中崩拳直面對手。
看著杜遠一步一步,似緩實快的朝自己奔來,守門的漢子竟感到一絲壓迫。漢子看杜遠還太小,里面的主子只是要拿下他,錘子為鈍器容易傷人性命,不由得他拋下錘子。
杜遠瞅準(zhǔn)機會,一道崩拳朝著漢子肚臍眼處猛擊,又快又狠。
漢子一張大手成爪落下,轉(zhuǎn)眼間抓著杜遠的小拳,漢子鐵塔般的身軀屹然不動,但手掌還是微微一抖,漢子感覺到一股內(nèi)勁透過手掌,欲要攪動經(jīng)脈卻沒能撼動分毫,不過也讓他手臂微微一麻。雖然漢子面無表情,心里也不禁吃驚。
杜遠眉頭一掀,右拳被擒,左手拇指翻下,食指與中指并攏,探上漢子手腕,點上關(guān)節(jié)處,欲施展卸骨術(shù)卸去對方手掌,但未等杜遠發(fā)力之下,后領(lǐng)被用力一提,杜遠就像個小貓一樣,被不知何時過來的老鐵匠給提了起來。
杜遠被拎在半空中,嘴角扯出苦笑,睜大著眼睛可憐兮兮的看著老鐵匠,裝可憐,仿佛下一刻老鐵匠就要對他揮拳似的。
老鐵匠好笑的看著他,最后不忘給了守門的漢子一個得勝的眼神,拎著杜遠就進了內(nèi)屋。漢子無視了老鐵匠,嘴角扯出一絲微笑,笑容讓他冷峻的氣質(zhì)如破冰般絢爛,他只是覺得這孩子挺有趣的。
里屋,與堂屋完全不同。外邊狹小非常,又因為打鐵火爐的緣故,十分悶熱。里屋不知施展了如何手段,卻溫度如春,布置整潔潔凈,古色古香。一個身著綢緞子錦服的女子就端坐在書桌旁,手持一本書籍,十五六歲妙齡,那女子鳳眼瓊鼻,看到杜遠被拎進來,眉頭微皺,示意老鐵匠放下他。
杜遠站在原地,傻乎乎的笑著,等待著處置。老鐵匠和隨后進來的漢子站在女子左右,擺出了一副三堂會審的架勢。
“你不用裝傻,剛才的一切都落在我心中。”
杜遠臉上笑容一僵,訕訕一笑,摸了摸鼻子,道:“姐姐你好,我就是來買些獸夾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他們的偽裝的?”女子如春風(fēng)般溫和的笑著,不見剛才的威嚴。
“積灰的鐵器,打鐵的步驟,還有體魄?!倍胚h知道女子不容易忽悠,所以還是老老實實的交代了,免得惹的對方不喜。
女子問道:“哦,體魄?”
看著正常,細心人眼中確是疑點重重,悶熱的堂屋卻半掩著窗,老鐵匠將滿意的鐵塊又一次放入火爐,將漢子無數(shù)次捶打視為無物,明爭暗斗,自己的兩位侍從都不是專業(yè)打鐵的,所以打鐵的樣子只是做出來給別人看的,也沒有管散亂在一堆的鐵器,所以暴露了端倪,女子雖知情也不打算處理,這里畢竟只是暫且棲身之處。
饒是如此,女子也對杜遠高看了一眼,只是這‘體魄’,這孩子是如何看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