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不過兩道墻。
修行在于墻間行走。
來到北國雪原的修行人很多,但大抵都是為了破境、解法而來。
這與天南的那片濕骨林以及圍著魔州的那片鯨海一般無二。
于是。
北國三州之一映州的雪中寺來了七位雪衣僧,架起了禪鐘。
幽州來了十數(shù)位獨行的修行人。
天南清水州的摘星觀來了十五位陣師,一連搭了三十三座觀星臺。
江陵州大派風雪樓里的老迂腐派來了于蔚然。
朔州的寒品銀山刺一連埋了十三里地。
除此之外。
城主府的城衛(wèi)軍。
從橫山城而來的黑衣姑娘夏蟲。
以及老城主付落,徐三,鐵馬當心。
也在這其中。
......
......
“雪魔之中也有強弱之分,所以為了便于行事,我們通常也會用修行人的境界去區(qū)分它們?!?p> “像最常見也是最多的雪蟲,便是差不多相較于清弄境的修行人?!?p> 北城門的城樓之上,于蔚然望著城外的大雪原說道。
陳曳點了點頭,之后他轉(zhuǎn)頭看向于蔚然,發(fā)現(xiàn)對方的神情卻很是平靜,心中有些詫異,問道:“你真的不下去嗎?”
下去自然指的是下樓出城去。
陳曳站在城樓之上是提前經(jīng)過了老城主付落的準許,因為這里既能遠眺到大雪原上的狀況,又正好處于臨天陣的范圍之內(nèi),很是安全。
只是陳曳沒想到于蔚然也會出現(xiàn)在這里。
于蔚然有些奇怪的看著陳曳,說道:“為什么要下去?清弄境界的修行人下去不就是送到雪魔嘴里的一塊肉嗎?!?p> 陳曳想了想,說道:“修行不正是如此嗎?”
于蔚然更加奇怪了,說道:“修行為何是如此?”
陳曳啞然無語,事實上他并不是一個修行人,修行一事大多也是聽別人所說,自然不知道該如何回應(yīng)于蔚然的這個問題。
于是陳曳只好轉(zhuǎn)移話題,說道:“這還是我第一次站在這看大雪原,也不知之后雪魔來襲的時候到底是一副怎樣的光景?!?p> 于蔚然說道:“聽說是一片遮天連夜的場景,壯觀程度要遠在天南濕骨林和魔州鯨海之上?!?p> 陳曳看著城樓下不過一百多位的修行人,生出了一個疑問,說道:“這么多的雪魔光靠這一百多位修行人能抵擋得住嗎?”
于蔚然想也沒想的回道:“自然是抵擋不住?!?p> “不過,”話音未落,他接著說道:“抵擋雪魔大群從來不僅僅靠的是這些修行人?!?p> “你知道為何樓里的那些老迂腐會讓我來大雪原嗎?因為他們覺得這里適合我。”
“既然適合我,那便不會太危險。因為在這雪原之上還有著三道防線。”
“像是摘星觀的那三十三座觀星臺,皆是能夠與臨天陣連成一體,形成一個封困的大陣。這個大陣能夠借助臨天陣的陣法之力以及星辰之力,絕大多數(shù)的雪魔都會被阻擋在陣法之外,甚至還可借用星辰之力轟殺。”
“這便是阻攔雪魔大群的第一道防線。”
“不過因為這個大陣畢竟是由那三十三座觀星臺連接而成,陣基便在于此,雪魔大群的力量太強會導(dǎo)致陣基的損壞。等到三十三座觀星臺都損壞,陣法自然便會消失,但這需要一段極長的時間。”
“在這段時間之內(nèi),能夠出現(xiàn)在陣法范圍之內(nèi)的只有一種雪魔,那就是生活在大雪原積雪中的雪蟲,成千上萬的雪蟲便是對于陣法內(nèi)修行人的第一次試煉?!?p> “雖然雪蟲只相當于修行人的清弄境,但它們的數(shù)量極多,又占據(jù)著地利,所以寸法境以下的修行人很難對付它。雪蟲進到陣法范圍之后,大部分又都會死在朔州的寒品銀山刺上,活著的頂多只有三五只結(jié)群成對。”
“這時便是試煉的最合適機會。在此間的大多修行人其實都是處在修行的第二境靈韻,這個時候如果他們能夠從雪蟲的寒氣之中學到點什么,那么對于以后自然大有益處。”
“樓里那些老迂腐的用意也是這般,讓我與雪蟲戰(zhàn)斗,從中去感悟自己的道法?!?p> “原來如此,”陳曳恍然的點了點頭,接著問道:“那等這第一道防線崩潰以后呢?”
“第一道防線崩潰以后,自然便是阻攔雪魔大群的第二道防線?!?p> 于蔚然遙遙指向了前方大雪原上數(shù)百丈之外的那口黃色大銅鐘,從映州雪中寺來的那七位雪衣僧人依舊圍著禪鐘打坐念經(jīng)。
“據(jù)說雪中寺的禪鐘原本只是寺內(nèi)的一口普通鳴鐘,只是寺內(nèi)敲鐘的老僧佛法高深,百十年過去竟讓黃鐘沾染上了一絲禪意,從此便具有了伏魔之能。”
“等到雪魔大群沖破摘星觀的大陣之后,那七位雪衣僧便會用佛法驅(qū)動那口禪鐘,光憑鐘鳴之聲便足以震死許多雪魔。”
陳曳遠遠看了一眼那口黃色銅鐘,心中倒是沒想到那口看著極其普通的黃色大鐘竟然便是大雪原上的第二道防線。
陳曳對此有些改觀,接著問道:“那最后一道防線呢?又是什么?”
于蔚然說道:“禪鐘的鐘鳴之聲結(jié)束之后,雪魔大群會有一段呆滯的時間。這個時候便是那些境界要更為高深的修行人出手的時刻,靈韻境的修行人如果還留在那片雪原之上,只會九死一生?!?p> 于蔚然轉(zhuǎn)過頭來,正視著陳曳的雙眼說道:“人命,便是大雪原上的第三道防線?!?p> “每年來到大雪原的那些修行人皆是如此?!?p> “十中存一,在他們之中將近九成的人都會死在這里。”
陳曳沉默不語。
之后,他不解問道:“為何不多派一些修行人來此?”
于蔚然搖了搖頭,說道:“除了北國三州每年都有許多修行人來之外,天南那些修行宗門很少有愿意來大雪原的?!?p> “甚至可以說,除了出于某些原因的一個摘星觀以及半個風雪樓之外,便再無其他宗門?!?p> 陳曳還是不解,問道:“為何?”
于蔚然說道:“原因極多,但終歸只有一句話?!?p> “大唐有南北,而陛下認為修行人的世界亦是如此?!?p> ......
......
雪原上的紅日還未完全落下的時候,燒紅的光線便已經(jīng)被拉得極長。
從拒北城的城樓之上遠遠望去,像是一個女子有些含羞的梨渦。
雪原上的那種平靜或者說是死寂已經(jīng)到了讓人有些胸悶難受的程度。
就像是夏日里大雨將至時的那種悶熱之感。
這種不舒服的感覺從城頭的第一個修行人開始,一直蔓延到了雪原上最后一個修行人的心頭。
陳曳站在城樓上也感受到了這些許的異樣。
雪原似乎又要下大雪。
他這樣默默想道。
“終于……來了?!?p> 于蔚然嘴上喃喃念道的同時。
落日的最后一絲光芒被一個極細的黑點蓋住。
緊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黑點......
最后。
視線的盡頭。
一道黑潮正洶涌而來!
遮天蔽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