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雪化水,屋外金輝斜斜投入窗扉,鏡漓被青雨閣主抱回屋內修養(yǎng),額頭稀淋的汗水被淺淺擦去。
鏡漓晃著腦袋嘴里攆著一句話不放“卷軸,卷軸……”
青雨閣主欣慰地挑起笑魘,拿起毛巾為她拭去汗水,將苦苦的藥借著她的唇縫灌進。
“閣主。”宇文林一本正經地站在門外候命。
宇文林經閣主幾番點頭,將懷中的包袱放在桌上,神情復雜地攥著這行囊說道“真的要走了嗎?”
青雨閣主點點頭,順著宇文林的心思她一語道破“不舍得了?”
宇文林狡諧一笑,揮去衣袖奪門往之,仰頭嘆道“這日后又該無聊了!”
腳步慢慢放遠,宇文林或是對這個小師妹有些許感情了,畢竟有個如妹妹一般的師妹陪在身旁也何嘗不是件趣事?
鏡漓在宇文林走了適才后,撐起眼簾望著屋頂,青雨閣主迎著笑面將她扶起,鏡漓拍著自己的前庭問道“青雨閣主,我的卷軸呢?
青雨閣主掩面風趣笑道“給你放在行囊里了。”
“行囊?”鏡漓挑眉一番游離不明事理。
“你破解了那卷軸,按閣主的吩咐,你提前完成在岸汀閣的修煉,今日可以前往他閣歷學。”說罷,青雨閣主將桌上行禮為鏡漓拿來。
鏡漓呆傻地直愣愣看著青雨閣主,兀的一下委屈巴巴淚流滿面,青雨閣主呵嗤一笑,抱著鏡漓腦袋按在胸前安慰“好了,又不是訣別,傻丫頭……”
鏡漓越安慰越委屈,將滿面涕淚蹭在閣主身上,嬌氣地嗯嗯嗚嗚。
青雨閣主在與鏡漓扭捏半天后,為她洗漱正裝,親自送她出了岸汀閣。步至門外,青雨閣主牽起鏡漓的左手細細盯著那彼岸花圖騰,隨后對鏡漓囑咐道“這花海已認主與你,本先閣主意愿,你應是我岸汀閣的繼承人,料想你也不甚喜歡成日拘束在這空閣中,我今日也不強求,但往后定要將這花戒寸步不離身帶在身旁!”
鏡漓似懂非懂地答應下來,閣主拿起手中丹紅絲布將鏡漓的左手纏上,那艷明的圖騰就這樣被遮蓋住了。
“不到迫不得已,千萬勿用此花靈力!”青雨閣主玉面微蹙,話語嚴肅。
鏡漓撇下這些煩瑣叮囑,一頭撞入青雨腰間,雙手緊緊抱著她,頭埋在花香四溢的綢緞中,一語輕輕訴來“謝謝!”
此間離別訴盡柔腸,浮生雨打萍,或是這般邂逅讓鏡漓心中的那份重量愈發(fā)沉甸。
鏡漓如火行于蒼雪之上,明艷地吸引著四方的目光,自出凰羽閣,她所經歷的事讓心智越發(fā)成熟了,已不是往日黃毛丫頭了。
沿蒼臺而上,整整兩千級,鏡漓飛身落在一片青翠竹林前,高高的朱紅拱門立在眼前,上面掉漆的三個大字——孝瑤閣。
臨行前,鏡漓從青雨閣主那聽聞,此閣筑于高山青竹林中,由于附近竹子高聳壓天,樓閣基本依著竹葉,想尋至孝瑤閣若不伐其林,終日難睹其閣。
鏡漓如一個生人一般闖入竹林中,驚落滿片竹林葉間冰露,將鏡漓臉頰溫潤一番。晨冬霧氣迷人眼,加上這遮天的竹林,鏡漓沒一會就迷失在其中。
“喂!有沒有人?。 辩R漓朝著竹林深處大聲呼喊。
聲音沒一會就如觸壁反彈回來“喂……有沒有……人啊……”
鏡漓氣的踢了一腳旁邊的翠竹,跺著泥濘的土地抱怨起來“為什么沒人來迎接我?。俊?p> 求人不如求己,鏡漓秀起她鬼魅的流云花碟步,一身花瓣沖上竹林頂梢,怎想這竹林如此之大,飛至高處下望,除了一片翠綠竹葉,再無其他風景。
鏡漓無奈地轉身而下,卻不料被密竹勾住衣角,狼狽地墜地,“噗通!”鏡漓僥幸落在一片溫泉之中,水花四濺。
“咳咳!”鏡漓嗆著水在溫泉里站起來,整身的裘衣被浸濕。在蒸汽繚繞的溫泉一頭,鏡漓隱約看見一位男子的身影。
鏡漓淌著水托著衣裳一步步走近細看,原是一位散發(fā)的男子在此泡溫泉,他面前的浮木盤顯然是被鏡漓打翻的,盤中酒具傾倒散落。
“那個……你知道孝瑤閣怎么走嗎?”鏡漓禮貌地探身問道。
靠在溫泉一旁的男子如神龍睜眼,一道天河之光乍泄,披散的長發(fā)搭在肩上,細看他清冷的面容不比赫連笙遜色幾分,鏡漓也是被這顏貌所驚,本就不諳世事的小姑娘,這下竟有幾分羞紅。
“嘩啦!”那男子徑直從水中站起,溫熱的流水順著他線條分明的肌肉而下,下體僅用衣物簡單包裹,健碩的身體上還冒著一股云縷般的熱氣。
“鏡漓?”那男子一語如九霄清泉,有著一股的震懾內心的感覺。
鏡漓或是頭次看見男子赤裸的身體,有幾份沉醉其中,忘卻了那男子的話。
“???”鏡漓慌亂應到。
鏡漓賊頭賊腦地窺竊那男子面容,像是一個而立之年的男人了,但皮膚白如美婦人,時間絲毫沒在他臉上留下任何痕跡。
男子走到岸邊舉起青石上的酒盞,倒來兩杯,舉起其中一杯遞到鏡漓面前,鏡漓搖搖手拒絕了他的屬酒。那男子明燦的一笑,將自己手中溫酒一飲而下。
“隨我來吧!”男子踏出溫泉,光著上半身拿來掛在一旁的衣物丟給鏡漓“穿上,勿著涼?!?p> 鏡漓捧著手中的衣服,乖巧點點頭,一手披在身上,這純白的衣物上沾染著淡雅的熏香,如雨后清荷的芬芳。
“那您呢?”鏡漓低聲問道。
男子扭頭一眼闌珊地說道“無妨~”
鏡漓或是對這男子有了幾分了解,只曉得他面容清冷,說話言簡意賅。
男子騰升著熱氣的身體在林中穿梭,他們時而西向,時而東向,在林中幾番穿梭,終看見孝瑤閣的冰山一角。
男子領著鏡漓一步步走至大殿前,殿前幾個女弟子看到后紛紛下腰行禮“溫閣主,您回來了!”
鏡漓兀的才反應過來,眼前這男子竟是孝瑤閣主——溫冬。鏡漓心中一咯,這下慘了,方才那般無禮,怕是惹得溫閣主一臉嫌棄吧!
眼前幾個女弟子看見溫閣主上身赤裸,皆回避著眼神細聲問道“溫閣主,可要弟子為您取衣來?”
溫冬清俊的面容上綻開暖陽的笑意,只手一搖,那女弟子便如離弦之箭一般竄出,一眨眼便了無身影。
溫冬轉身離開,空空大殿只剩鏡漓一人,面前的女弟子這才走上前說道“姑娘,請隨我來吧!”
鏡漓跟隨那師姐穿過這大殿,走至雙樓盤繞的大堂中,鏡漓又在她的帶領下踏著木梯來到頂端?!皳洹狈块g的木門被推開,屋內一股時間的味道撲面而來,淡雅樸素的家具配著低低的屋頂,給人一種溫馨的歸屬感。
“姑娘這是你的衣物?!蹦菐熃阒t和地將一件白玉似的棉衣疊放在床榻上,隨后便閉門而去了。
鏡漓在屋內橫踱幾步,豎踱幾步,似還在為自己的無禮感到慚愧,幾分內心掙扎才換上衣物。
突的門外有人影一閃而過,鏡漓架著手警覺地防備,這些日的修煉讓鏡漓的身手長進不少,若是有人來犯必以回擊。
“嘭!”門被撞開,一位年輕的男子舉劍橫橫飛來。鏡漓彎腰下跪滑行,躲去一劍,隨后又是一記橫掃,鏡漓撩開雙手,一道七彩花瓣的流鋪面而去。那男子也不收斂攻勢,破開花流又迎面襲來,鏡漓細聲聽著那男子的碎步聲,調整身姿,在劍鋒刺來一刻,下腰抬腳踢去他手中的劍。那男子接著又空手赤拳打來,鏡漓握住他的拳頭,這男子與鏡漓隔著面具久久對望。鏡漓怎么看這眼前之人也非常類,兀的一刻鏡漓眼眸化為血紅色,一股黃泉孤魂野鬼的嚎叫充斥屋內,一朵朵詭異緋紅的彼岸花花綻放在腳下,似乎男子感覺到了死亡的壓抑感,轉身就從鏡漓身邊擦過而去,過肩一刻鏡漓腦后的紅線被解開,臉上的面具教那男子奪去。鏡漓甩開青絲,一張?zhí)胰A十里的容顏轉向那男子,或是被鏡漓容顏所動,男子愣了幾下,才躍身跳下高閣而去。
鏡漓伸手追隨身影而去,一道流花溢彩追著一道素白的殘影,未幾,二人來到西閣的書樓,那男子就在此處沒了身影。
鏡漓如一只嗅覺靈敏的惡犬,一個個推開書閣的門,一道門,兩道門,三道門,“嘭!”鏡漓猛然推開第四扇門,驚擾了那屋內正在研讀的一位弟子,他抬眉將鏡漓望去,確認過眼神,是要找的人!鏡漓飛身而去,一把抓起那男子的衣襟說道“還我面具!”
那男子并未還手,只是面對眼前這個突然闖進來的女子,他還摸不清什么情況,只好一頭霧水有禮地問道“敢問姑娘,為何向我討要面具,我們素不相識,何故至于斯?”
“少廢話!快交出來!”鏡漓這倔脾氣被激怒了。
“丫頭,你的面具!”鏡漓身后傳來一個明晃晃的聲音。
鏡漓松開眼前人的衣襟,轉身望去,這一下鏡漓徹底懵了“兩個……一樣的……人?”
那男子打趣笑起來,走到鏡漓身邊將面具遞到她手中。鏡漓結結巴巴地接過面具,驚悚的很。
“小戈莫不是你惹怒了這姑娘?”鏡漓身后那文質彬彬的男子說道。
“哥,也就切磋切磋,何來惹怒一說……”另一男子心虛說道。
“停!等會等會,你們倆究竟誰是誰?”鏡漓站在二人中間止住他們的對話。
那兩男子默契并肩站到鏡漓面前,作揖答到“我們是雙胞胎兄弟?!?p> 左邊那彬彬有禮的先說道“我名蘇卷,是他的大哥?!?p> 另一邊的男子也緊接著說道“我名蘇戈,是方才搶你面具的那人……”
鏡漓哭笑不得的拍拍腦袋,眼神在二人間徘徊?!斑@簡直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方才賢弟驚惹了姑娘,我代他向你賠罪”蘇卷正兒八經作揖拜去。
鏡漓也無甚計較,搖搖手說道“罷了”正要轉身離去,被蘇卷一語打住。
“敢問姑娘可是凰羽主閣弟子?”
鏡漓將面具再次戴上言道“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