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太無敵而找不到對手也是種無敵的憂傷
在那之后的很多年里，每當(dāng)路小舟回憶起第一次和洛川見面的事時，都會捶胸頓足痛心疾首道：那一晚怎么就把這么個氣人的玩意兒留下了?？墒钱?dāng)時的路小舟卻并不能預(yù)見之后的事，她只知道雨太大了，如果讓這個好不容易出現(xiàn)的寶貝苗子這么走了，以后說不定就再也見不到了。而且她本就是這樣的個性，如果討厭一個人那么那個人就每個毛孔都是臭的；但一旦認(rèn)可了某個人，那么她就愿意為這個人兩肋插刀。
所以她根本就沒顧尚琦尚珊的嘮叨，小手一揮，就讓剛剛認(rèn)識的洛川在店里留宿了。要說洛川這個人也奇怪，一般人都會有所顧忌而拒絕，或者多少意思意思拒絕一下，他倒耿直，道了聲謝，就坐在沙發(fā)上繼續(xù)玩游戲了。
這一通操作下來，尚琦尚珊這對姐妹花反而覺得不正常的是她們兩個。
“睡啦睡啦！大神晚安！”路小舟嚷了一聲，然后一手一個小朋友，直接把姐妹花推進(jìn)了休息室。
夜里，傾盆大雨非但沒有減弱的跡象，雷聲竟還愈演愈烈。
伴隨著一聲悶雷，路小舟幽幽轉(zhuǎn)醒，她的睡眠質(zhì)量著實配不上她大咧咧的性格，看著隔壁床上抱在一起睡得正香的雙子花，她羨慕地嘆了口氣，然后下床，披了件店服走到外面。
洛川竟然也醒著。
青年側(cè)身坐在窗邊的電競椅上，正出神地望著窗外。
也不知怎的，在那一瞬間，路小舟仿佛在青年身上看到了很多故事，可那些故事卻又模糊不清，讓她無法看清它們的真面目。
“你還沒睡？”她走過去，坐到洛川身邊，這才看見洛川手里的手機(jī)屏幕還是亮著的。
“嗯，排位?！鼻嗄隂]有看她，依舊是淡淡地看著窗外瓢潑的大雨。
“你在看什么？好像……”有心事三個字被路小舟堵回嗓子眼，她總覺得這樣的字眼兒太過矯情，就像狗血電視劇里的臺詞。
“沒看什么，打游戲累了，遠(yuǎn)眺十分鐘，歇歇眼睛?！?p> ……
我去你個妹妹的有故事。
“你還真是很喜歡打游戲啊?！甭沸≈坌睦锵萴mp了腦補(bǔ)過度的自己一波，這才笑著說道。
“嗯，從小就喜歡?！痹S是十分鐘到了，洛川收回視線落在路小舟身上。
他的眼里仿佛盛上了窗外漆黑的夜，讓路小舟有一瞬間的失神。
花癡癥又犯了。
路小舟你清醒點，你才剛把目標(biāo)定在立聞大神身上，就算立聞大神跟你還不算熟，就算你只是單戀，不對，就算你好像還沒開始戀，你也絕對不能去垂涎別人的美色！
Emmm，真帥。
腦海里某個少年捧著米飯的魔性表情包一閃而過，路小舟尷尬一笑，正對上洛川亮著的手機(jī)屏幕。
就先叫1001。
這是屏幕上顯現(xiàn)的洛川的ID。
1001？
此1001莫不是彼1001？不會吧？這么巧？！
那個愛說教的臭屁1001一瞬間浮上路小舟的腦海，她驚訝地瞪了瞪眼睛，薄唇輕啟。
“你……”
然而，沒等她說完，一道閃電就劃破了漆黑的夜空，那一瞬間，整個世界都被照射得如白晝般。
路小舟嚇得一激靈，還沒來得及捂耳朵，巨大的炸雷聲便轟然傳來。
“噫……”她從嗓子眼里擠出小聲的尖叫，瘦小的身形控制不住抖了一抖。
“你怕打雷？”洛川皺起眉頭問。
“雷聲總是一驚一乍的，誰會不怕……”路小舟的聲音都在發(fā)顫。
她對雷聲的心理陰影來自童年，說起來也是她自己作，大半夜的一個人躲在臥室里看鬼片，好巧不巧，就在電視機(jī)里演到最恐怖畫面的時候，突然一聲炸雷，電視斷電了，而那時的路小舟，借著昏暗的光線看到了倒映在電視機(jī)屏幕上的，面色慘白的自己。
簡而言之，她自己被自己嚇著了。
“怕打雷還不在房間里窩著？那邊沒窗子，聲音可能還沒這么大?！甭宕ㄓ悬c無奈。
“我……”
話音未落，又一道恐怖的閃電接踵而至，路小舟下意識聳起雙肩，平日里總是忽閃忽閃的大眼睛緊緊閉了起來。
雷聲如約而至，可聲音卻似乎小了許多。
路小舟睫毛顫抖，她意外地感受到了來自臉頰的觸感。
洛川捂住了她的耳朵。
什……什么情況？普通人能這么隨意地和剛剛認(rèn)識的異性發(fā)生身體接觸嗎？還、還、還是捂耳朵？！這混蛋莫不是要占我便宜？！
路小舟腦子嗡嗡直響，她不敢置信地看向洛川，卻發(fā)現(xiàn)洛川的表情自然無比，甚至還漫不經(jīng)心地打了個哈欠。
洛川的手很大，掌心很溫暖，纖長的十指扣在路小舟的腦后，一瞬間竟然給了她莫名安心的感覺。
“去里邊坐著吧？我?guī)愦騼砂延螒蜣D(zhuǎn)移一下注意力?！贝茁曔^去后，洛川松開手，沒事兒人一樣指了指離窗邊較遠(yuǎn)的椅子說道。
路小舟點頭并起身跟著他走了，至于那個關(guān)于要找1001討回公道的想法，早就被心底復(fù)雜到有些莫名其妙的情緒擠得沒影兒了。
果然，游戲是人類最好的朋友……之一，在跟洛川叱咤王者峽谷花式爆敵方水晶幾次之后，什么打雷下雨，什么捧臉捂耳朵，通通被路小舟忘到腦后，她咬著嘴唇美滋滋地操作著花木蘭站在敵方泉水前堵得敵方復(fù)活的裴擒虎門都不敢出，然后看著一邊安靜操作的百里守約一槍一槍，飛速點掉了敵方水晶。
Victory。
“爽啊……感覺我們兩個可以連勝到天亮?！笨粗聊簧辖鹕拇笞?，路小舟伸了個懶腰，臉上都快笑出花來。
“不知道?！甭宕▏@了口氣：“我上一個小號，因為連勝太多，今天下午剛剛被封了?！?p> “這么真實的嗎？”路小舟自然知道他說的是隨便起名1001，那個連勝的戰(zhàn)績曾讓她欽佩不已，卻不想結(jié)局竟是得到了社會天美的制裁。
“所以我換了這個號?！?p> “你就是太實在，中間象征性輸兩把就好了啊。”
“能贏為什么要輸？”洛川抬頭看著路小舟，眼里滿是不解。
洛川的眼神清澈得像山泉一般，愣是把路小舟看得有點兒不自在，她忍不住暗自腹誹這哥們兒也太認(rèn)真了，腦子不會拐彎兒是咋的？不過，如果他性子真是這樣的話，那天1001擺出道德標(biāo)兵架勢的行為也就可以理解了。
“啊，接著玩吧，我想玩一把大喬，哈哈，哈哈哈。”路小舟干笑著扯開話題。
“好?！甭宕ㄒ膊患m纏，果斷開了下一把。
一局接著一局，窗外的雨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停下了，在又一次勝利蹦出之后，路小舟放下手機(jī)，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睛。
“你經(jīng)常玩游戲玩到這么晚嗎？”她問。
“嗯?！?p> “你這么喜歡打游戲，還真是應(yīng)該考慮我的意見，去打職業(yè)?！甭沸≈郯l(fā)自內(nèi)心地說。
洛川沒有說話，只是低頭擺弄著手機(jī)。
“自己整天這樣玩有什么意思？游戲就是要一群人一起玩才對嘛?！?p> “我以前是和朋友一起玩的，哦，倒不是王者，是我更小的時候玩的那些?！?p> “那怎么現(xiàn)在自己玩了呢？玩游戲玩到自閉?。俊甭沸≈坶_玩笑道。
洛川搖頭，眼神蒙上一層隱隱的壓抑。
“因為我很強(qiáng)?！?p> ……
這是什么中二漫畫的裝B臺詞??？！腦海中自動播放起“無敵是多么寂寞”的BGM，路小舟忍住猛烈的吐槽欲望，扯出一張溫和的笑臉，“關(guān)切”地拍了拍洛川的肩。
洛川看她一眼，沒什么表情地繼續(xù)說道：“他們打游戲從來贏不了我，慢慢的就不和我玩了?！?p> 那是你情商太低，讓他們幾局不就好了……
看著洛川認(rèn)真的神情，再想想從與這貨有過接觸以來他的種種表現(xiàn)，這句話路小舟怎么也說不出口。她微微嘆了口氣，干脆繼續(xù)向洛川狂甩安利：“所以你就更應(yīng)該加入立聞的隊伍去打職業(yè)?。 ?p> “嗯？”
“你也看職業(yè)聯(lián)賽，你知道那個圈子里高手如云吧？”路小舟軟軟地趴到桌子上，她有點兒困了：“在那里，你會遇到和你一樣強(qiáng)大的人，不，甚至是比你還要強(qiáng)的人，在那樣的世界里，你才會找到真正志同道合的伙伴?！?p> “伙伴？”
“對啊，如果你加入戰(zhàn)隊，那立聞就是你的第一個伙伴，你之前不是說你是WJ的粉絲嗎？哇，你不覺得很刺激很榮幸嗎？”
“我的第一個伙伴不是你么？我們剛剛組過隊。”
“……”路小舟感覺短短幾個小時內(nèi)已經(jīng)被洛川噎過一百零八次，可每一次噎的卻都那樣恰到好處，讓她無話可說：“無所謂啦兄弟，那，我們都是伙伴好吧？”
洛川視線移到手機(jī)屏幕上，他的手不自覺地滑動著自己的戰(zhàn)績，這么多局的連勝，他都是孤身一人走來的，對局中他見到過無數(shù)次隊友乃至對手給他刷的666，可卻還是覺得少了些什么。
他說過他喜歡單排，可是，他真的喜歡嗎？
剛才和路小舟雙排的時候，雖然這丫頭經(jīng)常一驚一乍，水平也不怎么樣，可是，那些只有隊友之間才能做到的默契配合，讓他在這幾局對戰(zhàn)中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舒服。
或許，他該試試？
“我可……”
他抬起頭，看向路小舟，可話卻并沒有說出口。
因為路小舟已經(jīng)不知什么時候睡著了，她單手折在桌面上做枕頭，圓滾滾的小臉蛋趴在上面，擠得嘴巴嘟嘟的。因為睡覺的姿勢不正，她連衣裙的領(lǐng)口有些歪扭，露出了大片白皙的肌膚。
洛川呆呆地看了她幾秒，最終在視線移到白雪上時嫌棄地“嘖”了一聲，然后伸手將她的衣領(lǐng)向上扯了扯。
加入戰(zhàn)隊吧，他也想看看更高處的風(fēng)景。
就這樣，洛川整晚再沒有多看毫無防備的美少女路小舟一眼，全身心投入到了王者峽谷的激戰(zhàn)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