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關(guān)在柴房行尸走肉的活著,還是就這樣,背負惡名的逃跑……
林芷無法替小豆子做出選擇。
“不想他死?”韓紅藥同林芷走在酒窖的路上,這般說道。
“罪不至死?!绷周戚p輕的回答。
或許,這也就是為何她看到柴房空了的時候,除了震驚,還有……
還有心頭的一絲輕松。
盡管,她從未原諒過這個長得像個孩子,卻包藏禍心的男人。
“沒人想他死?!表n紅藥道,“你又怎知他之前不是苦肉計呢?”
“也許吧?!绷周菩α诵?。
自己永遠做不到韓紅藥那般理智,冷靜,運籌帷幄。
然而,兩世為人。
活著,比什么都重要。
說話時,二人已是進了酒窖。
照例巡視完酒窖之后,林芷搓了搓胳膊,“阿嚏!”往日還沒覺得怎樣,今日卻覺得酒窖格外陰涼。
韓紅藥正低頭審視著一壇酒,見林芷如此,不禁皺了皺眉道,“病了?”
“沒事兒?!绷周茡u了搖頭,看上去有些萎靡不振的樣子。
“走吧?!表n紅藥直起身,向著酒窖門外走去。
林芷也知自己應(yīng)是染了風寒,如此留在酒窖,不但于那些酒無益,反而有害。
她能感知酒的情緒,同樣,酒也會被她所影響。
“等我回來啊?!绷周戚p聲說道。
沙鎮(zhèn)的天氣,當真是變幻莫測。
昨日沙府陰雨綿綿,今日韓府卻是秋陽杲杲。
韓紅藥瞇著眼睛曬太陽,林芷坐在她對面,看著她發(fā)楞。
“我怎么就瞧不得你這樣呢?”韓紅藥放下酒壺,敲了敲桌子道,“餓了就去吃,困了就去睡。你這么瞅著我,能看出朵花兒來?”
林芷被她這么一說,倒是笑了下,只是這抹笑稍縱即逝,“大小姐,那日沙府……”
韓紅藥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此事你我二人知道便可?!?p> 看來,覺得那偶戲師有異的,不止是她林芷。
是的,不止是林芷,還有韓紅藥,還有——沙老爺。
沙府,密室。
沙老爺端詳著面前的這張臉:“真是像啊……”
面前的女子低垂著眼,那顆眼角下的滴淚痣在燭火的映照下,顯得楚楚動人。
“義父,”她有些不安,“浣娘愚笨,不知義父何意。”
“浣娘,”沙老爺盯著那張妖嬈的臉道,“你可有孿生姊妹?”
浣娘低聲道:“義父忘了,浣娘是獨女,早已家破人亡,哪里會有姊妹……”
“家破人亡?”沙老爺伸手取過燭臺,“家,是破了,可這人呢?”
燭火幾乎就要貼著浣娘細嫩的面皮兒,她盡力側(cè)著頭,閃避著火苗,然而那一雙秋水眼還是被熏得掉下淚來。
沙老爺捏著浣娘的下巴,那鷹隼般的眼睛似要刺到人的心里,“我老了,耐心也少了,浣娘,你是知道的。”
不知是沙老爺捏痛了浣娘,還是那燭火太過刺眼,浣娘淚如雨下,“義父春秋正盛,浣娘不敢欺瞞您老人家半分!”
許是燭火離浣娘太近,空氣中有了一絲焦味,浣娘閉了眼睛,正是任由宰割的模樣。
“你這孩子,”沙老爺松開了手,“義父不過是問問,你倒當真了?!?p> 浣娘只覺臉邊一涼,心知那蠟燭已被沙老爺拿開,只是腮幫子被捏的痛麻,一時間,竟是答不出話來。
“擦擦吧!”沙老爺隨手丟過一個瓷瓶,浣娘慌忙接住。她熟練的打開瓷瓶,將里面碧綠色的藥膏挑出,輕敷在被沙老爺捏痛的下顎之處,說來也怪,方才還紅腫的臉頰沒大一會兒就變得光滑柔嫩。
浣娘又恢復(fù)了往日的美貌。
“謝義父!”浣娘拭干臉上的淚痕,身上的薄衫卻被冷汗浸透,玲瓏的曲線凹凸有致。
沙老爺?shù)氖郑従彄徇^跳動的燭焰:“今晚,你就留在這兒吧?!?p> 猩紅色的夜,如巨獸,匍匐喘息在沙鎮(zhèn)的上空。
林芷重生之后,第一次真的生病了。
她病的突如其來,起初只是偶感風寒,漸漸發(fā)了熱,等韓紅藥派人請來大夫時,她已是燒的神志昏迷說起胡話。
“娘……娘……你轉(zhuǎn)過來啊……”林芷臉色蠟黃,雙目緊闔但睡得極不安穩(wěn)。
“老林,對不起……”她帶著哭腔,垂在床邊的手不停在摸索什么。
“大小姐,這孩子……”胡須花白的醫(yī)者“葛老”坐在榻前望聞問切了半晌,起身道,“我先寫副方子,讓她服下……”
他寫了兩筆,又回身望了林芷一眼,“若是……”葛老搖了搖頭,卻沒有再說下去。
“若是?”韓紅藥不解重復(fù)道。
“若是還不見起色,您就另請高明吧!”葛老嘆了口氣,寫了副方子交給韓紅藥。
韓紅藥接過方子,卻不命人抓藥,她看了一眼榻上的林芷,“葛老,借一步說話?!?p> 葛老點了點頭,收拾好醫(yī)箱隨韓紅藥來到屋外。
“葛老,那丫頭?”韓紅藥捏著藥方,“您有話直言便是?!?p> “哎……”葛老似有難言之隱,只是不住搖頭。
“莫非這丫頭,不是風寒之癥?”韓紅藥將那藥方打開細覽,只見那上面寫的,卻似乎都是鎮(zhèn)定安神之用的藥物。
“葛某平生也算是見過病人不計其數(shù),只是這丫頭的病……”葛老看著韓紅藥手中的藥方,又望了一眼林芷所在的屋子,長嘆擺手道,“大小姐,請恕葛某無能為力!”
他說著,竟是就此離去了。
“大小姐,這藥……”韓紅藥身旁的貼身婢女,碧螺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
韓紅藥皺了皺眉,將藥方遞與碧螺:“去吧,告訴他們,挑最好的。”
她說著,便向著院外走去。走了兩步,又停下腳回身道:“你就別去了,讓小六子去。你么,留下來照看林芷吧?!?p> “是?!北搪莨Ь创鸬?,只是面兒上藏不住的困惑,大小姐還從沒這么在意過一個人……
然而韓紅藥卻未留意到碧螺的臉色,她大步走出院子,她要去找一個人。
那人風華絕代。
那人才貌雙絕。
那人是她的至交好友。
那人——包治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