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鐺鐺!”
一連串急速的金屬撞擊聲,就像是老林為保護愛女,發(fā)出憤怒的呼喝!
林芷冷汗淋漓,仍死死握著手中的銅壺!一聲又一聲奮力敲擊在山壁之上!
都說金屬聲會令狼產(chǎn)生最原始的恐懼,想起那些它們曾在撲獸夾之下掙扎求存的歲月。
然而,林芷面前的這頭狼,乍聽之下,雖是驚愕的后退了幾步,便仍是停在原地,發(fā)出低聲咆哮。
顯然,這是一匹不好對付的餓狼。林芷的舉動,徹底激怒了它。
“真是有點麻煩了?!彼坪踉缇突墒竦哪凶?,輕嘆口氣,轉(zhuǎn)而望了林芷一眼說道。
冷汗,打在眼睛上無比酸墜,林芷只覺視線所及之處,皆是一片血紅,她啞著嗓子吼回去:“死,也不能便宜了狼!”
這一嗓子吼的男子一怔,林芷心頭也霎時松快了些。
是啊,大不了一死,死都不怕,還怕什么!
眼看狼的眼神再次凝聚,林芷加快了手中的敲擊,虎口被震得隱隱發(fā)麻。她目眥欲裂與狼對視,大喝道:“那誰,你快跑!”
“你呢?”男子似乎覺得林芷這個建議可行,同時又忍不住問道。
“跑!快跑!”
林芷的耐心幾乎要被眼前這個“膿包”用盡,或者,在狼發(fā)動攻擊之前,她就已經(jīng)要先“發(fā)飆”了!
“那我先走一步……”男子慢吞吞說道。
都到這個節(jié)骨眼了,他難道是在道別?古人都是這么啰嗦嗎?
“滾!快!有多遠滾多遠!”林芷吼道,怎么都要死,一個總比兩個劃算!
“哦……”男子點了點頭,又四下張望,似乎在尋找合適的路線。
林芷總算明白,為什么狼一開始就盯住自己。
眼前這個膿包,換做自己是狼,大概也懶得開口咬他,他這幅慢條斯理的呆樣,別說林芷氣的眼冒金星,簡直都快傷了對面那頭孤狼的自尊!
“那……”男子瞅著林芷笑了一下,似乎是對她的救命之恩表示贊許。
“那就跑吧!”
沙漠,起了風。
林芷根本看不清男子是怎樣就在一瞬間迅速拉起自己的手,同時,空氣中彌漫著某種甜腥的氣息。
是他!
是眼前這男子,他奮力擲出方才一直握在手中的瓷瓶。
瓷瓶不知何時被男子拔掉封蓋,那說不出的甜腥氣,帶著沙漠上殘陽如血,模糊了林芷的記憶。
直到數(shù)年后,當她回想起那一刻,都無法記起,自己究竟是怎樣握緊“他”的手,從狼口逃生……
“沒事了!”
不知跑了多久,墨色的天邊懸著一輪孤月。
男子拉著林芷的手,彎腰大笑道。
林芷懵懵懂懂的被他拽著,真是個奇人!
她不由的也笑了。
或許,自己還真是“命大”,居然憑著那莫名其妙的瓶子,從那頭隨時會撕碎她的餓狼口中逃生。
“對了,這個是什么?”林芷想起方才男子還給了她一個同樣的瓶子。
碧綠色的瓶子,在暗夜之中,幽光微微。
“狼血?!蹦凶硬[著眼睛望向天邊的那輪寒月,笑容漸漸隱沒在他的嘴角。
狼血?
林芷摩挲著瓶子,又將其湊近鼻尖仔細的聞了聞。
很奇怪,方才那濃烈的血腥之氣,如今卻絲毫未存。
她試探著,想拔開瓶塞,瞧瞧瓶中那神奇的“狼血”。
“別動?!蹦凶拥氖职丛谄靠谥?。
“會招來狼。”他說道。
又是,狼?
林芷警覺的回頭望去。
“未遇狼時,引狼。遇狼之時,退狼?!?p> 男子的聲音又回到之前的喑啞,更在茫茫大漠中平添了一分神秘。
“這……”林芷盯著手中的瓷瓶,聽上去有些匪夷所思。
引狼,退狼?
怎么說的狼就像是他們家養(yǎng)的狗一樣?
她不由抬頭望向男子,卻發(fā)現(xiàn)他仍是凝神望著遙遠的天邊,如孤狼。
說到底,這個人又是什么來歷?
為何不偏不巧的就出現(xiàn)在那里,又有這樣的奇門異術(shù)……
“芷兒!”遠遠的,傳來呼喚。
浣娘!
夜晚的沙漠,似乎驟然生了寒意。
林芷望著那飄忽不定的火把,抱緊了懷中老林的骨灰壺,方才回應道:“我在這里!”
長蛇般的火把,逶迤而至。
“芷兒!芷兒!”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浣娘就像沙漠中盛開的一朵不合時宜的花,帶著她特有的氣息,飛撲到林芷面前。
“芷兒,你去哪兒了?”她語速急速,她聲調(diào)高昂,那份關(guān)切,連身后的眾人都紛紛感嘆,幸而“芷兒”有她這個未過門的后母……
“我……”林芷回頭看去。
然而,身后空無一人!
黃沙漠漠,月隱星寂。
那個人,消失了。
“芷兒?”似乎是看出林芷神態(tài)有異,浣娘順著林芷的目光向她身后張望道。
顯然,除了一望無際的夜,視線所及之處,再無任何活物。
“我迷路了?!绷周频拖骂^,就像一個犯錯的孩子,同時,將手中的瓷瓶偷偷藏入袖中。
“這孩子……也真是怪可憐的……”窸窸窣窣的話語自人群中傳來。
浣娘怔了怔,隨即上前要接過老林的骨灰,林芷的肩頭微側(cè),避過浣娘的手,“爹的骨灰,我收著就好?!?p> “好了好了,這都什么時候了,找到芷兒就好?!崩馅w上前說道,火光下,他的面容紅的有些詭異。
誰能想到,不過是一個晝夜,自己已是死而復生,而老林他們父女,卻又不知魂歸何處……
林芷半躺在干燥的草席上,望著不遠處老林的骨灰,似乎有千頭萬緒,卻不知從何梳理。
她直覺認為老林死因蹊蹺,可背后的兇手是浣娘,老趙?
亦或是其他人……
僅憑著尸體上那一點的蛛絲馬跡……
“芷兒,”就在此時,浣娘的聲音幽幽傳來,林芷不由打了個哆嗦。
“睡了?”仿若近在咫尺,林芷甚至能嗅到浣娘身上那一絲隱隱的酒氣。
就是這酒氣,同老林尸身上的一樣,才令林芷不得不懷疑浣娘同老林的死有著某種聯(lián)系。
“浣姨,”林芷轉(zhuǎn)過身,果然,浣娘正半伏在她身旁,托著一只白燭,似人更像鬼。
林芷大驚,猛然坐起。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