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準(zhǔn)備就緒后,綠竹已在鍋內(nèi)將水燒開。
戚沐九先用切好的魚骨與輔料進行湯底的燉制,同時將泡好的酸菜擠干水分,放在另一個鍋內(nèi)進行無水煸炒,直至炒干酸菜中的水分。
此時的魚湯已燉制濃白,她用密漏過濾掉魚湯中的魚骨等物,將濾好的湯進行備用。
隨后她將已經(jīng)泡好洗凈的魚片中多余的水分進行簡單擠壓,加入適量的食鹽增加底味,之后不停進行抓拌直至起粘。
再加入適量的淀粉有效鎖住魚片的水分,淋上一點谷內(nèi)獨制的花生油,抓拌均勻。
接著就是起鍋燒油,她將切好的蔥姜蒜末加入一半,直至炒出香味,而后倒入煸炒好的酸菜,再次簡單煸炒,隨后倒入之前濾好的魚湯,加入微量泡椒,湯燒開后,加入適量食鹽調(diào)味,再加入少量白醋以達到開胃的效果。
最后,她將鍋內(nèi)的酸菜撈出備用,在魚湯燒開后,漸次放入備好的魚片。
待魚片煮熟后放入之前撈出的酸菜,再放入若干花椒與干辣椒以及另一半切好的蔥姜蒜末,隨后潑上熱油,一鍋香辣美味的酸菜魚便出鍋了。
忙完這一切,已近午時。
在院外晾曬草藥的綠竹,早已聞著香味飛奔而來。
甫一進門,便見戚沐九已將盛了魚湯的食盒備好,鍋內(nèi)留了足夠她們兩人吃的分量。
正想著馬上就可以大快朵頤,卻聽她道:“綠竹,一盒送給谷主,一盒...”
她以唇抵拳,輕咳一聲,“另一盒送到漱石居?!?p> 綠竹急著吃魚,倒是沒太注意她神色中的不自然。
不待她話音落下,小丫頭便提著食盒快步出了清風(fēng)居。
戚沐九看著她消失的身影,不由扶額一笑,還真是小孩子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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漱石居書房內(nèi)。
一封密信在赤紅的香爐中裊裊暈散著。
寧川城失守,拓跋聿抗旨不遵,被北燕帝下令杖責(zé)五十,罰俸一年,禁足一月思過。
太傅宋介輔教有失,罰俸半年。
北燕此次絕不會善罷甘休。
姬冥修望著紅爐中的零星灰燼,指腹輕捻,“姑墨城現(xiàn)今由誰接管?”
“北燕朝廷派了一位裴姓官員,但消息是否屬實,還有待確認?!?p> 寧川一戰(zhàn)后,他們在姑墨的暗探被拔去不少,消息傳送已無先前順利。
裴姓...
修長的指骨落在名單上的某處。
裴寂。
北燕尚書令裴衍的嫡孫。
姑墨一直都是拓跋聿掌控,北燕帝此次是動了真怒。
被美色沖昏頭腦。
姬冥修輕嗤一聲,忽而眉心微蹙。
想到清風(fēng)居的那位“美色”,他緊抿的唇角溢出一絲冷哼。
影七見此,心下一驚,昨夜他還與那位在山上捉了半夜的地龍。
“你那什么表情?”
“沒,沒什么?!?p> 他趕忙轉(zhuǎn)換話題,“我們查到了耶律烏稚的蹤跡?!?p> “哦?”
“他在莎城。”
姬冥修凝思一瞬,落座于案幾。
他翻開輿圖,縱觀幾處交界之地,闔目冥思,修長的指尖輕扣一處。
“繼續(xù)查探,切勿輕舉妄動。去信給向佐和隋敬之,讓他們密切注意扶風(fēng)的動向?!?p> 影七領(lǐng)命后,正要離開,卻又轉(zhuǎn)身。
“還有何事?”姬冥修雙眸微睜,犀利的視線掃向欲言又止的影七。
想到那令人口水直流的香味,自家王爺語氣中的不耐都被影七輕易忽略了去。
“清風(fēng)居送了酸菜魚,聞著還不錯,您要不要嘗嘗?”
說罷,他小心注視著對面的反應(yīng)。
姬冥修神色一怔,“酸菜魚...”
影七看他神色如常,也無不悅,便放心開口:
“是用新鮮的草魚和沁幽谷秘制酸菜精心烹制,聽綠竹說,清風(fēng)居那位做這道菜耗費了一上午。”
為了盡快吃上那香氣四溢的魚肉,往日對戚沐九的不喜,好似都被他拋到了九霄云外。
姬冥修聞言,忽而想起南郊別莊那次的花斑鯉魚湯。
此時剛好午膳時間,影七見自家王爺站起了身,面上一喜,趕忙走出書房去布菜。
姬冥修剛步入膳房,一陣酸辣鮮香的味道便撲面而來。
幾日以來的食欲不佳,在聞到這股濃郁的香味時,竟有了即刻動箸的感覺。
姬冥修嘗了幾口,汁料鮮香濃郁,魚肉鮮美嫩滑,酸菜清脆爽口,讓人食之胃開。
正要再次動箸,卻見影七將早已盛好的一碗小米山藥粥放在他的面前。
見他不解的眼神看了過來,影七道:“綠竹說那位吩咐了,要您先喝粥?!?p> 姬冥修看著其上點綴的金黃色桂花,連日來疲累的神色頓時渙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微微上挑的唇角。
看到王爺周身明顯的變化,影七萬分驚訝于一碗粥的魔力。
他突然想起景嚴在信中對他的一再叮囑:警惕戚沐九的美食攻略。
他看著自家王爺似是喝著山珍海味的愉悅神色,面上已一片灰敗。
然酸菜魚入口的鮮香與酸辣,只令他的腦中蹦出兩個字眼:完了。
八個字就是:他跟他家王爺,完了。
這也太好吃了!
影七無視唇舌的熱辣,夾菜的動作幾乎就沒停下來過。
再看王爺,整個吃飯的過程都釋放著一種著難以言喻的松弛與享受。
影七心想:景嚴的一片苦心怕是要付諸東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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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fēng)居。
經(jīng)過幾日的反復(fù)試驗,戚沐九終于研制出了遮愈傷口的藥水。
微生思龍的藥水能維持兩個時辰,她經(jīng)過改良能維持三個時辰,故而將其稱之為半日隱。
只不過藥水治愈傷口的時效有些緩慢,她打算加入蘆薈試試。
盡管綠竹承諾在上山時會幫她留意,但現(xiàn)在已近初冬,早過了蘆薈生長的季節(jié),故而她也沒抱太大希望。
藥水的事情基本解決,但另一件卻讓戚沐九有些頭疼。
她沒想到那日午時的酸菜魚竟成功俘獲了漱石居,于是接下來的幾日里,便出現(xiàn)了影七每日將捕回來的新鮮湖魚送到清風(fēng)居并另附一份菜單的慣例。
今日份菜單:烤魚、涼拌秋葵、拔絲地瓜、菠菜雞蛋湯。
姬冥修那個可惡的男人,居然將她當(dāng)成了任意差使的廚娘。
將菜刀狠狠擲于案板上,她有些咬牙切齒。
算了,看在他當(dāng)時兩份調(diào)令的份兒上,她就不與他計較了。
再者,現(xiàn)在對他好點,以后回了盛京,他也不至于太為難她。
左右現(xiàn)在也無事,權(quán)當(dāng)投喂挑剔的大貓咪了。
綠竹愛吃拔絲紅薯,戚沐九特意多做了一些。
只是每日傍晚時分就會回來的她,今日卻不見身影。
戚沐九只當(dāng)是采藥耽擱了,并無多想。
只是半個時辰過去了,仍沒見綠竹回來,她頓覺不妙。
在谷內(nèi)問了一圈,都說沒看到她。
夜色暗沉,氣溫驟降,空中隱有細密的雨絲在飄散。
謝思邈派了谷內(nèi)弟子去山上尋找綠竹,因著戚沐九身上的蓮毒,他起先并不同意她前去,但因戚沐九一再堅持,再加上這些時日泡浴的效果還算不錯,便勉強同意了她的請求。
一行人走到半山腰時,便見漫天雪花紛紛揚揚地飄落。
戚沐九見此,心內(nèi)已然焦急萬分。
綠竹雖對山內(nèi)狀況十分熟悉,但誰也不能保證不會有意外發(fā)生,比如山上隱藏的陣法或是獵人所設(shè)的陷阱。
愈往上走,風(fēng)雪愈盛。
眾人分頭尋找,戚沐九在兩人之前去過的地方找了幾圈,都沒發(fā)現(xiàn)綠竹的蹤跡。
直到在風(fēng)雪中踏行了半個時辰,一個谷內(nèi)弟子才發(fā)現(xiàn)了系在一棵枯木上的青灰布條。
戚沐九一眼認出,是綠竹早上出發(fā)時穿在身上的外衣顏色。
這是她做的求救記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