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月亮伴隨著余暉出來了?;◥偪粗蛠淼尼t(yī)書已經(jīng)往忘了時辰,香爐里的煙霧還是若有若無地飄著,不知怎么的,花悅總覺得這些天的身子越來越乏,些許是看書看累了,畢竟不是白話文那么通俗易懂。
她搖搖腦袋,“春華,”低聲喚了一聲,前一刻還見她,也不知道過去多久了。
她抱著醫(yī)書,前去尋她,委實看不明白,想讓她去換些簡單的學(xué),或是拿來一些草藥對比對比,或許事半功倍。
屋外燈火尚明,偶爾看到零星兩個掌燈的太監(jiān)走過。
這種貼身侍女的處所都是離主臥很近的,穿過院子,拐幾個彎兒就到了。
屋子里撲閃著燭火,花悅剛想邁出兩步,卻聽到屋里多了一個陌生的聲音,兩個人影被燭光映在窗戶紙上。
這大半夜的,還會有誰?莫非是私會情郎?
花悅嘴角揚起惡惡的笑容,剛想轉(zhuǎn)身走開,“不如,看看也無妨!”
“不過自從她昏迷之后倒像是變了個人似得,不像以前那么瘋鬧,少言寡語,只有前幾天,她又吵著要出宮,不過被勸下來了,最近又對什么醫(yī)書感興趣,讓我去太醫(yī)署取了幾本,已經(jīng)連著看了兩日了。”
說話的是春華,花悅使勁把腦袋往里湊,試圖從窗戶縫兒里看到對方的面貌,不過只看到一個穿著黑色斗篷的側(cè)面。
“醫(yī)書?她會不會發(fā)現(xiàn)什么?”
一個低沉而壓迫的聲音傳來,花悅聽著倒是怪的很,里面居然是一個女人?
“應(yīng)該不會,自從那日醒來,她倒是什么也沒提過,就像,就像是失憶了一樣,不過她有時候總是問一些奇怪的問題,列如‘未有皇嗣的太妃可還安在?’平時也不出門,好像不怎么會與別的妃子交流,也不知道她現(xiàn)在在想什么?”
“太妃?她葫蘆里買的什么藥?一個小小的皇妃,涼她也掀不起什么大風(fēng)大浪,管她是真失憶還是假失憶,有些人她得罪不起,她自己應(yīng)該心知肚明。”
一道凌厲的眼光閃過,寒氣十足。
花悅:“……”
這?這不是在說我嗎?花悅的脊梁骨漸漸發(fā)涼。花悅哪里是關(guān)心什么老太妃,不過是想問一下,如果現(xiàn)在皇帝死了,要我陪葬嗎……
“藥,還在用嗎?”
“還在。”
“她可有什么反應(yīng)?”
“好像沒有什么異常。”
“若不是皇帝近日回宮,不想惹出什么事端,她現(xiàn)在估計也就上了黃泉路了?!?p> 就算花悅只看到一個灰色的背影,卻也能夠感受到那女人嘴角陰險的笑,不寒而栗。
“啊——”花悅不小心撞上了窗外垂掛的燈籠。
“誰?誰在外面?”
“媽呀,好痛,不會這么倒霉吧,兮——”正當(dāng)花悅不知所措的時候,一雙手捂住她的嘴巴死命往樹叢里拽。
“小姐,是我,我是輕水,噓——”
“輕,輕水?”
花悅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雙臉被她擠扁了形。
我,我該認(rèn)識你嗎?她心里想。
看著神色緊張的小侍女,眼里情感又是驚喜又是驚嚇。她似乎又立馬反應(yīng)過來,自己扯破了自己的鞋尖,端起地上的衣服,淡定,從容,害怕,眼神剛剛接上開門的春華。
“你是誰?”春華顯的有些心虛。
“回春華姐姐的話,奴,奴婢是浣衣局的宮女,因為桃紅姐姐生了病,我便替她送來皇妃換洗的衣物,想著夜已深,便送到姐姐這里來。方才哪曾想走到臺階上絆了一跤,讓春華姐姐受了驚嚇,奴婢該死,還請春華姐姐大人不計小人過?!?p> 春華是皇妃的貼身侍女,論品階是要高出尋常宮女的。
輕水語畢,故意輕輕扭動了腳踝,引誘春華去看。
“輕水?”花悅這才回憶起當(dāng)時春華說的自己從宮外帶回來的那個貼身丫鬟!
“沒事,以后小心點就是了,這邊的臺階確實高,把衣服給我吧,你不用進去了。”她的眼睛掃過輕水半穿的鞋和踢壞的鞋尖兒,然后伸手去接有些凌亂的衣物。
“謝過春華姐姐?!陛p水把衣服承了上去,轉(zhuǎn)身離開了。
輕水走后春華關(guān)上了房門,“她有沒有聽到什么?”
“應(yīng)該沒有?!?p> “沒有就好?!?p> 春華總覺得方才那宮女的聲音有些耳熟,不過燈光太暗,她也沒怎么看清楚容貌。
“以后我不會在來這里,與你們的接觸越少越好?!?p> “喏,姑姑?!?p> 輕水拉著花悅來到了安全的地方,東張西望都沒有人以后才放心,拉著花悅的手熱淚盈眶,“娘娘,輕水終于見到你了,我還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p> “話說你不是在浣衣局嗎?怎么就見不到我了?”
輕水擦擦淚水,嗚咽道,“聽桃紅姐說,娘娘已經(jīng)臥病不起大半年了,前段時間又昏死過去,輕水以為,以為……”
敢情是我早死你看不到我了……
“行行行,你先別哭了,我這不是沒事嗎?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兒?”
“宮中規(guī)矩嚴(yán)禁,哪位宮女負責(zé)哪宮娘娘的衣物都是有規(guī)定的,輕水確實擔(dān)心娘娘,不過輕水,輕水又是犯了事被發(fā)配過去的,想見娘娘根本不可能,浣衣局離皇妃住處又甚是遙遠,輕水是好說歹說才說動桃紅姐姐,替她來送衣物。哪知剛剛走到緣香苑,便看到娘娘抱著一摞書出來,可是宮中人多嘴雜,輕水不敢走的太快,就一直跟在你后面,然后……”
“好了,我知道了,別擔(dān)心,我已經(jīng)痊愈了,你看——”
“啊——”輕水一陣吃痛。
花悅松開拉這她的手,“你怎么了?”
“沒,沒事?!?p> 花悅拉開她的衣袖,輕水手臂上新舊幾道鞭痕交織在一起,泛著烏黑的紫痕,最新的一道,還滲出鮮紅的血絲。
這只是一只手臂,身上難免也是一樣。
她才注意到她那雙紅腫粗糙的手,哪里還是一個女孩子?
“浣衣局的活這么累?”
“沒有,還,還好?!?p> “有人欺負你?”
“沒有,娘娘,這都是輕水平日里太笨,應(yīng)該受的?!陛p水的眼里閃爍著委屈的淚花,卻咬牙不讓它流出來。
“我怎么說也是皇妃,她們怎么可以這樣欺負你,是誰,我一定要幫你出口氣?!?p> 說完花悅便要去為她討個公道,卻被輕水跪在地上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