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上前去拉住老人，泣聲道：“爺爺，您這是干什么？”
老人一字一頓道：“承道仙府枝白頭，行隅府外人白頭，天上不知人間苦，人間何事須問天。民間有花十年開，花開卻要二十年，文山有山名七山，欲過七山有仙攔。可憐千相十年劍，十年過后復(fù)十年。千相，你在天有靈可知道，自你走后，我十萬弟兄攘外安內(nèi)，分崩離析！四位將軍相繼蒙難，可恨薛田那個奸賊！賣友求榮，只身一人安享太平，我欲報仇，可恨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見到老人如此傷悲，吳落甲皺了皺眉頭說道：“老前輩，你這是…”
老人聽言像是想起了什么，清醒了過來，連忙站起身來問道：“孩子，你爹可曾與你說過他的往事？”
吳落甲問道：“前輩認(rèn)識我爹？”
老人悲愴的笑道：“豈止認(rèn)識！他是高宗年間我大華軍隊的軍師，有千面居士之稱，當(dāng)年征討夷越，軍師嘔心瀝血，智計百出方，全軍將士齊心抗敵，共赴國難，方才收拾河山?！?p> 少女目光中有些震驚，她多少有點猜出來了，莫非爺爺當(dāng)初也參與過華越之戰(zhàn)？那段往事距今已有二十年了，至今還流傳于大街小巷之中，說的最多的便是那五位猶如天降神兵的將軍，至于爺爺口中的軍師，倒是聞所未聞。
吳落甲直言道：“那您肯定是認(rèn)錯了，我爹就是一個鐵匠?！?p> 老人搖了搖頭說道：“不，我沒有認(rèn)錯，如果當(dāng)日我沒有看錯聽錯的話，虎賁、驍騎等四位將軍還有薛田那個千刀萬剮的老匹夫都曾交給過軍師一本武功秘籍，八荒拳，盤山內(nèi)經(jīng)，薛家槍，虎嘯回天掌，狼行八荒拳，你會的肯定不止八荒拳?！?p> 吳落甲搖頭說道：“沒有那么多，我爹就留給我三本書，還有一本被他臨終時燒了，我練的除了八荒拳確實還有薛家槍和盤山內(nèi)經(jīng)，不過其他的就和前輩所說的有落差了?！?p> 老人急迫道：“那兩本書能給我看看嗎？”
吳落甲神色有些為難，畢竟這是老爹臨終之物，怎可輕易借與外人。
老人笑道：“若是你肯把書借給我看看，我的八荒拳就全都教給你?！?p> 吳落甲正色道：“這是我爹的遺物，怎能用作交易?！?p> 老人見狀瞥了吳落甲一眼，眼中甚至遺憾，又在他旁邊轉(zhuǎn)圈道：“可惜啊可惜，白瞎了兩本好書，一看你這個樣子便是未得書中精髓，枉費你爹的一番心意，真是不孝??！”
吳落甲憤怒道：“我領(lǐng)悟與否與前輩何干？前輩一直反復(fù)無常，我倒現(xiàn)在都弄不清楚前輩是好人還是壞人，怎能將家父臨終之物借給你看?！?p> 老人看了一眼自家孫女，又瞥了一眼這個腦子轉(zhuǎn)不開的傻小子，暗自感嘆，軍師一世英名，怎么生了一個這么呆的小子，不過好在為人還算正值，是個良人。
想著剛才自家孫女維護那個小子的樣子，估摸著十有八九是看上了，既然如此的話，自己還不如假裝當(dāng)一回惡人，賣一回孫女，順?biāo)浦郏€可以達(dá)到目的，一舉兩得。
老人眼睛一轉(zhuǎn)，旋即說道：“這樣吧，你不肯把書給我也行，不過方才我家綠鳶都被你看光了，這事兒你得有個交代吧。”
少女聽言俏麗地臉上頓時多了兩片飛霞，不依道：“爺爺…”
老人拍了拍她的手臂，一副天塌下來了有爺爺給你做主的樣子。
吳落甲方才一心想著救人，何曾想過這么多，如今再思，他的確玷污了人家姑娘的清白，神色尷尬道：“這…如何交代？”
老人咳嗽了幾聲說道：“這也好辦，娶了她就行?！?p> “爺爺…吳大哥方才是為了救我，是無心之舉，你怎么能這樣強人所難呢？”
少女一聽秋水眸中摻雜著欣喜和嬌羞，她的臉上還掛著淚痕，此刻就像是夏日里剛經(jīng)歷細(xì)雨吹打的池塘荷花一般嬌艷動人，嘴上卻說著言不由衷的話語。
老人嚴(yán)肅道：“哼！女兒家的清白豈可因為無心之舉便置若罔聞？若是這樣，你成了什么？你可是我老頭子最寶貴的孫女，若是這件事我都不能替你做主的話，以后我還有什么顏面活下去?！?p> 老人說著說著眼睛還時不時的瞥向吳落甲，看這傻小子開不開竅，他的孫女，論容貌，論身段，論品行都是萬里挑一的，打著燈籠都沒地兒找去，若不是看在他是軍師后人的份上，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他沒點頭，也別想帶走。
吳落甲思忖片刻后說道：“晚輩現(xiàn)在養(yǎng)活自己就已經(jīng)夠嗆了，實在是…”
老人打斷道：“這個你不用操心，我家孫女會織布，就算你天天在家無所事事也不用擔(dān)心生計?！?p> 見吳落甲還在猶豫，少女眼神黯淡了下去，旋即眼眶微紅地笑道：“爺爺，你不要再強人所難了，吳大哥是好人，而且說到底綠鳶的清白也不是他玷污的，只能怪自己命苦…”
少女掩面跑進了內(nèi)堂，一如梨花海棠。
老人冷哼了一聲，說道：“你想清楚了！我這孫女的性子烈的很，一沖動起來，萬一要是做了傻事，你可就要抱憾終身了?！?p> 話說到這份上，吳落甲就算是個傻子也能聽明白了，他曾在村里就聽說過有女子為了貞潔不惜殞命，若是這綠鳶姑娘也做這樣的傻事，他豈不成了罪人？
再者，他本身對娶親其實并沒有什么抗拒，不像薛紅綾那么講究，只是怕拖累了人家。
自古男主外，女主內(nèi)，結(jié)婚難道不是為了找一個互相扶持，相敬如賓的人共度此生嗎？至于喜不喜歡，像綠鳶這樣善解人意，溫柔賢淑的姑娘誰不喜歡？借媒婆常說的那句話――能娶到她那就是天大的福氣了。
他彎身道：“若綠鳶姑娘不棄，前輩不嫌晚輩清貧如洗，請將綠鳶姑娘許配與我。”
老人點頭笑道：“這才算是敢作敢當(dāng)?shù)臐h子，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的意見你大可不用問了。不過既然是我孫女的婚事，自然是不能操辦的太倉促了，嫁妝我老頭子還沒準(zhǔn)備好呢，你今日雖然提親，但還是不能免了三書六禮，這樣吧，婚期就定在一個月之后，婚房我給你備好，你也好生準(zhǔn)備一番吧，大丈夫有手有腳的，總不能這些也讓我老頭子給你辦吧?！?p> 吳落甲忽然想起了逃婚的薛紅綾，她為了拒婚，不惜離家出走，若是綠鳶姑娘其實心中并不愿意，那他豈不是做了錯事？
吳落甲搖頭道：“若是綠鳶姑娘不肯，晚輩絕不勉強，日后大仇得報，必當(dāng)以死以全姑娘清白，斷了姑娘輕聲的念頭。”
老人朝著內(nèi)堂說道：“碎丫頭，你都聽到了就別鬼鬼祟祟的躲在后面了，還不出來見見你的未來夫君？”
內(nèi)堂幽幽地傳來了一句：“既遇君子，云胡不喜?！?p> 老人大笑道：“你聽見了嗎？”
吳落甲撓頭道：“這是什么意思？”
老人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腦袋，說道：“老頭子平生還是第一次見到你這么楞的傻小子，簡直是辱沒了軍師的一世英明，這話的意思代表她同意了，懂嗎？”
吳落甲點了點頭，若是按現(xiàn)在這么做下去，一個月之后估摸著也能賺個二十兩銀子，雖然略顯寒酸，但章程還是走得完的，昔日落陽村那些大娘不知與他說過多少次，這些東西他想不記住都難。
他記得以前村里的那些大人常常念叨什么不孝有三，無后為大，說的就是不娶老婆生孩子的人是為不孝，那為什么女人一定要跟男人結(jié)婚之后才能生孩子呢？這一點他一直都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