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在惱我?”
陳半藝眼神調笑的看著小流兒問道。
小流兒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陳半藝苦笑出聲,繼續(xù)道:“那你為何一路上一聲不吭?”
打從和那爺孫倆分道揚鑣之后,小流兒一路上便沒有說一句話,鎮(zhèn)定的有些與他這個年紀的人不符。
傻子都能看出小流兒在生氣,何況是陳半藝了。
小流兒望著前方,嘟著嘴,沒看陳半藝,冷冷的說道:“我不想說話便不說話了啊?!?p> 陳半藝跳到小流兒面前,指著他的嘴說道:“臭小子,什么不想說話的屁話拿去騙鬼去吧!瞧你這嘴,翹的都能在井里打水了。你肯定在惱我對不對?”
“沒有!”
陳半藝哈哈大笑,捏起他的小臉道:“還說沒有,倘若現(xiàn)在有面銅鏡,定讓你好好看看自己這幅嘴臉。就跟誰借了你良米,還了你糟糠一樣!說謊也得帶點演技是不是,你這演技倘若出去賣藝,只能餓死,知道嗎?”
小流兒使勁打開陳半藝折磨自己的手,冷哼一聲,使勁的瞪著他大吼道:“對,我就是在生氣,很生氣!”
陳半藝被這突然炸毛的小家伙,冷不丁的嚇了一跳,沒想到他發(fā)這么大火氣,連連賠笑道:“我錯了,我知道你聽到了那爺孫倆和廣陵軍的人有關系,我還如此對待他二人,你心里不舒服,所以在惱我這個是不是?可是……”
小流兒鬼魅的一笑,打斷陳半藝的話說道:“我知道,我什么都聽到了。沒錯,那廣陵軍的人我確實恨之入骨,見你對那老爺爺這么好,我心里確實有點不舒坦。但是我不是惱你這個,我知道廣陵軍中亦是有好有壞,不能一概而論的?!?p> 陳半藝頗感吃驚的望著小流兒,倒是被他這份見識震驚了一小下,連連贊賞。
小流兒繼續(xù)說道:“廣陵軍的人對于我來說確實有血海深仇,但冤有頭債有主,廣陵軍中亦不是所有人都是壞人!”
陳半藝半蹲下身子,仔仔細細打量著小流兒,見他說的不似作偽的氣話,正色道:“傻小子,世間之事,世間之人,又哪里是一個好,或者壞就能說通的呢?”
小流兒不解的問道:“什么意思?”
陳半藝緩緩道:“你覺得我是不是好人?”
小流兒連連點頭,毫不含糊的連續(xù)嗯了幾聲。
“那你覺得那個老伯爺孫倆,認為我是不是好人呢?”
“約莫是的吧!”
陳半藝又繼續(xù)問道:“那日我救你,殺了幾個廣陵軍中的人,倘若其中一人是那老伯的兒子,你說那老伯爺孫倆又會認為我是怎樣的人?”
“壞人!”
小流兒下意識說出口,好像覺得哪里不對,趕緊捂嘴閉口不言。
陳半藝見他這幅表情,忍不住的笑道:“你沒的說錯,倘若其中一人真是那老伯兒子,于他們而言,我肯定是十惡不赦的壞人!因為是我害得他們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的?!?p> 小流兒連連說道:“可是……可是你說的都是假的嘛!那老爺爺兒子早死了!”
“但那日被我殺了的人又不是石頭里蹦出來的,亦是有親人的!他們親人便會這般看我?!?p> 小流兒百口莫辯,不知道該怎么說了,只能閉口不言。
陳半藝解釋道:“所以這世間所說的好人壞人,不過是無稽之談。所謂的好人壞人,只是立足不同,行事不同而已,不能單單如此看人。人們很多時候,只能站在自己的心間,身不由己的憑心而做事,但那些事做了可能就成了壞人了!”
“那這么說就沒有好人壞人了嗎?”
陳半藝點頭,又搖頭,拿手指了指小流兒的左胸,說道:“我也不知,只知人不能片面的單憑好壞而分。但心有不同,有些人不把人放在眼里,肆意妄為,就該打該殺。而有些人心有善意,正氣凜然,就該尊該敬!看的不是他是何人,最重要的是看人心,知道了嗎?”
陳半藝想到自己年幼時亦是如此問的老爹,而老爹當時把這番話說與自己聽時,自己亦是不懂,現(xiàn)在已經(jīng)漸漸懂了!
只是老爹?。〉览砦叶?,你現(xiàn)在又在何處?
小流兒說道:“我好像有點懂了,又有點不懂!”
陳半藝收起思緒,笑道:“不懂沒關系,記住今天這番話便好。那你不惱我那個,又是惱的什么啊?”
小流兒賭氣的說道:“你把所有的東西都送給那老爺爺了,還說的那般毫不在乎,萬一他們領不到情,不是讓你白白受委屈了嗎?”
陳半藝目瞪口呆的看著一本正經(jīng)生著氣的小流兒,忍不住的噗嗤笑出聲,笑的前俯后仰。
小流兒更加生氣的說道:“你還笑,哼!”
陳半藝收起笑臉,板著臉問道:“你就是生這個氣?怕他們萬一領不到情,便為我不值得?”
“是啊!所以我才生氣??!至少你送的時候可以說出自己心意嘛,他們也能懂的?。 ?p> “傻小子,他們領不領的到情,我陳半藝又豈會在乎!”
“可是我在乎?。√热羲麄儾蝗缥疫@般聰明,看不出你是假裝的,真的領不到情,你會不會后悔???”
“臭小子你可真敢給自己臉上貼金啊。后悔?你覺得我會不會后悔???”
小流兒看著一臉嬉笑的陳半藝,鄭重的搖了搖頭,問道:“可是……陳大哥。那你為何會把那馬打瘸???”
陳半藝抿嘴道:“跛馬才好送人啊。而且亦不會招來他人的覬覦,不會為他們爺孫招來殺身之禍,財不露白懂不懂!”
小流兒鄙視道:“切,那你還說了一大堆屁話!你雖然不會后悔,但這世間這么多需要幫助之人,你又全部幫的過來嗎?你有多少東西可送啊?”
陳半藝敲了一下他的小腦袋,說道:“你以為我是救濟天下的圣人?。∥也艣]那閑工夫,更沒那本事做什么救濟天下的大事。但既然自己瞧見了,該出手的還是要出手,不然心里堵的慌!我是怕我憋出病才出手的,懂了嗎?”
小流兒一臉不敢置信的望著他說道:“陳大哥你還有病?。繘]事,我?guī)煾滇t(yī)術很高明的,到時候遇見我?guī)煾?,我叫他給你開副藥?!?p> 陳半藝看著小流兒不似玩笑的表情,啞巴吃黃連的閉口不言。
“你不信啊?我說的可是真的……肯定藥到病除!免得陳大哥你以后和人動手犯病就不好了啊,上次和那什么劍閣的人打架是不是就犯病吐血了?”
“滾!”
小流兒身手矯健的躲開陳半藝踢來的腿,一臉茫然的看著他。
陳半藝朝他勾了勾指頭,叫囂道:“有種過來,我有沒有病不知道,但我保證你馬上就會有病的!”
小流兒連連搖頭,還未開戰(zhàn)就舉旗投降了。
陳半藝滿臉兇惡的還不肯放過他,一個飛身過去就抓住了想要逃跑的小流兒。
陳半藝朝那年少孩童伸出了魔爪,小流兒頓時被“嚇”的淚流滿面,苦苦哀求道:“陳大哥你沒病,我不給你藥了。我有病,我自己吃好不好?求你了,別撓我癢癢!”
陳半藝鬼魅一笑,充耳不聞,全然不顧小孩的哀求,魔爪毅然決然的朝他繼續(xù)伸去。
“哈哈……大黑子……咬他!哈哈……你太……可惡了……哈哈!”
大黑子搖晃著大腦袋,有點不解,不知為何主子笑的如此開心還子流淚,但亦是毫不猶豫的朝陳半藝撲去。
“你這死狗,白養(yǎng)你這么久了,沒良心的畜生!”
被大黑子咬住褲腳的陳半藝,惡狠狠的罵著。
道路上匆匆而行的路人,眼中皆是露出看傻子般的表情,望著那二人一狗扭打在一處。
只見小孩被折磨的不剩人形,而那個少年又是滿身沾滿黑狗的哈喇子,黑狗更是掉了滿地的毛發(fā)。
陳半藝朝他們吼道:“看什么看,沒見過高手打架啊?!?p> 眾人皆露鄙夷之態(tài),不想和這個失心瘋了的人多做糾纏,匆匆離去。
小孩趁他不注意,反手伸到他腰間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可是那少年毫不在乎,任他又抓又撓,臉上毫無表情。
陳半藝挑眉道:“怎么樣?是不是很絕望?”
小流兒冷哼連連,不理他。
陳半藝表情玩味的伸出一指,放在嘴邊吹了口氣,眼神看著小流兒腰間。
僅這一個動作,小流兒就表情難看,雙臂緊緊夾住,被嚇的連連后退,邊退邊忍不住的笑出聲。
陳半藝收起手指,仰天大笑。
正在大笑的陳半藝突然閉口,腦袋一偏,一絲斷發(fā)便從身上飄落而下。
那斬斷陳半藝發(fā)絲的暗器,毫不停留的朝小流兒而去。
陳半藝蹬腿猛的朝小流兒撲去,兩人在地上一陣翻滾,地面上印有絲絲血跡。
大黑子亦是在此時狂吠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