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信仰，弒子
海都，夕陽黃昏之下，兩道身影對立于底層的西部邊緣。
“堅韌之力，究竟在哪里?！钡坌量粗鴰准茱w行器在上空對著他們倆，海都的所有人都通過飛行器的直播，緊張地觀看著這場父子對話。畢竟在不知情者眼里，他們的對話，可能會決定全城的結(jié)局。
“最好不要隱瞞什么，或者欺騙我。”帝辛也不在乎那些飛行器，于是繼續(xù)對武庚道：“我不想用極端的手段對待城里的人，只要你們不逼我，我不會動用非常手段。所以，孩兒······不要再浪費時間了，交出堅韌之力，我不會再傷害這里任何人。”
“殺了我吧?！蔽涓椭X袋，甚至不愿再抬頭與帝辛對視。帝辛聽這話聽得一頭霧水，道：“你是我兒子，我怎么可能殺你？”“讓我看著你毀掉魔族，倒不如殺了我！”武庚猛地抬頭用痛恨的目光死死盯著帝辛：“至少在戰(zhàn)爭再度被激起，人魔兩族終有一族走向覆亡之后，我不會看到那樣凄慘的場面！”
“你為什么會認為，我會挑起戰(zhàn)爭？”帝辛道：“魔族式微太多年了，我唯有得到五大奇跡之力，才有與人類談判的資本。人類當(dāng)然會反抗，有時候我不得不對一些人下殺手，但那也是沒辦法的辦法。他們忠誠于人類，而我堅持為魔族而戰(zhàn)。我們雖然是敵人，但我尊敬他們。當(dāng)我真正收齊奇跡之力之后，人魔之間的紛爭才會停止，王者大陸才會達到真正的和平。”
“你胡說！你還在為自己的野心找冠冕堂皇的理由！”武庚很是激動地指著帝辛的鼻子喝道：“一千年前，你就是這么說的，那時我天真的相信了你。因為你是我的父親！但我最后悔和不能置信的事情就是，我居然是你的兒子！你為了自己的野心，你都做了些什么??？血洗精靈族、火燒日落圣殿、引發(fā)血族之亂、夜襲玄雍王城屠殺無辜民眾。這些事情你怎么能下得去手？又能如此面不改色口口聲聲說是為了魔族？聽了你說得每一個字，我只覺得羞辱，因與你同族而羞辱，因是你的兒子而羞辱！”
帝辛看著武庚愈發(fā)激動地說完了這番話，他的臉色卻依舊平靜，緩緩道：“孩子，有時候，不能只相信自己所見所聞。你所說的這些，都不是我做的。我從小就教導(dǎo)你，看待事情不要光憑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任何人都可以懷疑我，質(zhì)疑我，批判我，但唯獨你不可以。你是我的兒子，你是我從小養(yǎng)大的，如果你都懷疑我的行事。那我活在這個世上，可能真的沒有什么意義?！?p> 武庚哼了一聲，冷笑道：“如果你給大陸所帶來的只是殺戮與破壞，還真的不如什么意義都沒有的好?？上О。磺昵澳惚环庥〉臅r候，還能夠坦然承認自己做過錯事，沒想到現(xiàn)在你重獲自由，卻連再次面對過往錯誤的勇氣都沒有。帝辛，你就是個懦夫，你的斧頭上就沾滿了人與魔的鮮血，你只是個殺人狂魔，同時也是個殘害同族的劊子手。直到現(xiàn)在你還不知悔改！一千年了，看來一千年的反思，根本不足以讓你意識到自己的錯誤！當(dāng)年我娘怎么會看上你這個······”
“啪！”帝辛聽著他說得越聽越怒，但一直握拳克制著自己的情緒，直到他提到自己的亡妻，這才一掌甩過去抽在武庚的臉上：“你說什么都可以，但不可以再傷害你的母親?！?p> 雖然帝辛沒怎么用力，但還是打得武庚嘴角流出絲絲血液，武庚捂著臉退后兩步，但還是一臉強硬之色：“你也知道，你的所作所為，對不起我的母親啊。我母親沒有你這樣的丈夫，而我也沒有你這樣的父親。你不是想知道堅韌之力在哪里嗎？我告訴你，其實我早就告訴你答案了，殺了我，你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了。然后拿著沾滿我鮮血的奇跡之力，去完成你所謂的抱負吧，去把整個王者大陸都陷入戰(zhàn)亂之中吧！未來會替世人，記住你這個千古罪人！千古惡魔！”
“你還是不夠清醒。”帝辛搖了搖頭道：“你可以不認我、不理解我，但在我眼里，你始終是我唯一的兒子和親人。我怎么可能殺了你？別傻了，孩子，你可能現(xiàn)在不理解我，但是將來會明白的，時間會證明一切······”
“少說廢話！”武庚實在忍耐不住，歇斯底里地指著自己的胸口大吼道：“你要的堅韌之力就在這里！它被我吞噬了！來吧，取走我的性命吧！這樣你就可以心無旁騖的去拿著你的五個奇跡之力，去完成所謂的大業(yè)了！”
出乎武庚的意料，帝辛聽完他的喊話，壯碩的身軀忽然向后顫動了兩步，差點沒把自己絆倒。武庚清晰地看見兩行清淚從他眼眶中流出，毫無能夠抑止的樣子?？粗坌吝@副難受痛苦的模樣，他的心里也不好受，但表面還裝作一臉嫌惡道：“你做什么？你不是做夢都想得到奇跡之力嗎？有什么猶豫的？我告訴你啊，親人的存在，就是弱點，只要我還沒死，你的弱點就不會消失。所以你只要殺了我，既可以得到堅韌之力，又能夠消除你唯一的弱點。何樂而不為呢？”
“孩子······”帝辛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滿心哀痛地嘆道：“你是我的弱點，讓你這樣恨我恨了一千年，他們已經(jīng)得逞了······為什么······孩子······為什么你要這么做？”
“我不是已經(jīng)說過了嗎？”武庚假裝滿面快意道：“我阻止不了你，所以我也不想看到你毀掉魔族。所以，我要付出我的所有，來阻止你。我不后悔，我已經(jīng)活了一千年了，看著魔族一千年的繁衍生息，也看著一些不理智的同族和人類苦苦相逼，我厭倦了，我能為魔族做的不多了，就用我的生命，來為他們爭取一次和平的機會吧?！?p> “你為什么要這么傻！為什么！”帝辛忽然歇斯底里的大吼道：“你為了阻止我，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只能夠讓親者痛仇者快啊？”
“我還有多少親人？”武庚看著帝辛似乎是真的滿心痛苦，他自己心中也有一絲悔意，但現(xiàn)在說什么都已無法挽回，只能凄然道：“一千年了，能算是我的親人、朋友的，是那些為守護長安傾盡所有的人。而我的同族呢？不是疏遠了，就是我的敵人。不覺得我很悲哀嗎？一個悲哀的魔族人，或許······就該了卻自己的生命了不是嗎？”
“我不是你的親人嗎？你是我唯一的親人！你······”帝辛說著說著，忽然心口一痛，便捂著心口轉(zhuǎn)過身去，猛地一口暗紅色的鮮血噴在地上。武庚吃了一驚，剛往前走出一步，帝辛便轉(zhuǎn)過身來，武庚急忙停步，努力做出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模樣。
“他怎么還真吐血了？”狂鐵、馬可·波羅和芬奇大師等人都在緊張地通過飛行器觀看情景，忽然看著帝辛嘔血，狂鐵有些疑惑道：“難道他還真的有悔意？”
“畢竟是他的親生獨子。”芬奇大師嘆道：“唯一的兒子寧愿死，也不愿意相信自己，這對于一個父親來講，是多大的悲哀??？我想······帝辛已經(jīng)知道，將要發(fā)生什么了?！?p> 只見帝辛此時滿眼血紅，走到武庚面前俯下身子伸手撫摸了一下武庚的臉龐。武庚本來想要退避，但是看著帝辛的眼神，怎么都邁不動步子。只見帝辛飽含熱淚，猛然將武庚緊緊抱住，道：“孩子······你始終是我最愛的人，雖然你不認同我、不相信我，但你的本意總歸是為了魔族好的······至少不枉我從小就教導(dǎo)你······一切以魔族為先······”
“爹······你既然記得這些，現(xiàn)在就更應(yīng)該明白······不要再挑起戰(zhàn)爭，陷魔族與水火之中了?！蔽涓膽B(tài)度似乎也有些松動：“除了收集奇跡之力挑起戰(zhàn)爭之外，一定還有別的選擇······”
“孩子！”帝辛忽然松開了他并且退后兩步，搖頭道：“你我還有選擇，但是魔族沒有。魔族被壓迫了幾千年了，總該去爭取那些原本屬于我們的東西。我不是一個好父親······也許也不是一個好的領(lǐng)袖，但是為了魔族的奮斗既然已經(jīng)開始，就不能夠停下。對不起······兒子······”說著他突然抬起了右手，掌控之力和守護之力的光芒同時亮起。
武庚剛剛大喊道：“你······”忽然感到渾身一緊，便再也無力動彈，整個人的身軀直直的被一股力量強行提到了空中。芬奇大師一看，立即失聲道：“他······他要殺了武庚！”
“他要殺了自己的兒子？”狂鐵不敢置信道：“你就是這樣當(dāng)一個父親的嗎？”說著掄起電錘往前沖了出去，曹老板和其他幾名傭兵都緊跟了出去，直奔帝辛和武庚而來。
“你······你這是要將魔族帶進無盡的戰(zhàn)爭深淵當(dāng)中！”武庚雖然動彈不得，但還是拼盡全力喊道：“即便你得到所有的奇跡之力，人類也不會承認魔族的地位的！到時候兩族會迎來不死不休的長期戰(zhàn)爭，這是你想看到的嗎？”
“至少，不會比現(xiàn)在的境況更差?！钡坌陵幊林槪瑐?cè)過身子去，已不愿再面對武庚。武庚直接渾身上下都是鉆心的痛苦，隨即便有血紅的光芒從身體里膨脹出來。帝辛叉著腰、抵著腦袋，任由血水一般的淚珠從眼中緩緩滴落，也沒再嘗試去擦拭，武庚也放棄了掙扎與慘叫，也平靜的閉上了雙目，只愿去迎接那最終屬于他的命運。
“父親······孩兒不孝，雖然我們之間，沒能有一個好的結(jié)局。但是······依舊懷念童年時期我們無憂無慮的父子情······我多么希望啊······我們生在魔族，倘若不是這樣的身份，不用背負這樣的責(zé)任，也許我們會是多么幸福美滿的一家??？”
“孩兒，我不是個稱職的父親。因為在我的心中，沒有東西比魔族更加重要。我們之間的命運，或許這里就是盡頭了。我有數(shù)不清的東西想要補償給你，可惜我可能已經(jīng)沒有機會了。我不知道，來生我們還有機會嗎？如果還有來生，我非魔族帝王，你不是魔族少主，我們是否還能再做一次父子？”
良久，武庚浮在空中的尸體緩緩降落在海都邊緣的石臺上。帝辛怔怔望著飄在自己面前的黃色正三棱錐堅韌之力，卻忍不住將目光轉(zhuǎn)向再也不會動彈、也再也不會出聲的兒子。
“帝辛！”此時狂鐵拖著電錘已經(jīng)沖到了帝辛的跟前，指著他大吼道：“你怎么能夠這么殘忍，連自己的兒子都不放過？”
帝辛扭過頭來，森然道：“我為什么這么殘忍？這都是被誰逼得？這不就是你們這些人類，想要看到的結(jié)局嗎？”說罷再度拔出了他的戰(zhàn)斧。
“你想干什么？”曹老板從帝辛的話語以及表情中看出了無限殺機，趕忙拉住狂鐵道：“武庚之死，是你咎由自取，難道你還要再執(zhí)迷不悟下去嗎？”
“執(zhí)迷不悟？呵呵呵呵······”帝辛冷笑道：“你們不會知道我想做什么的。你們也不需要知道，未來，究竟會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