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姑娘……”
簡箖迷迷糊糊地覺得耳邊有些聲響,想要睜眼,卻覺得頭腦沉重,只輕輕動了動指尖。
“手指,手指在動,姑娘醒了,快去……”
聲音甜美,是個女子。
可在剛剛蘇醒的簡箖耳中,卻似一道利刃劃過耳際,腦中一沉,又暈了過去。
她再度清醒過來時,面前是一位須發(fā)皆白的老者,正在為她行針。
她張了張嘴,干啞的喉嚨,沒能吐出一個完整的字眼。
“你家姑娘醒了?!崩险呶⑿χ?,對著邊上一位綠色衣裙的女子說道。
“真的嗎?”綠色衣裙的女子驚喜地向躺著的簡箖張望著。
“水……水……”簡箖只覺喉間干渴,撕裂著嗓音發(fā)出難聽的噪聲。
“姑娘,別著急,我去給你倒水。”
綠色的衣裙飄走又飄回來,迷離間,簡箖只覺得被人扶起,唇邊觸到白瓷的茶杯,一碗甘甜的水,潤過了她的喉。
老者收拾好身邊的藥箱,對綠衣女子囑咐道:“你家姑娘雖清醒了,只是她天生體弱,又有殘疾,此番嘔心瀝血,非同小可,尚需好好保養(yǎng)些時日。我再去給你開個方子,按方服用一月,會慢慢恢復一些?!?p> “多謝閆大夫。”
閆大夫邊伏案寫著藥方,邊埋怨起綠衣女子:“這姑娘身子骨本就羸弱,你怎么能讓她糟蹋自己到這般田地,以后可得好生看顧……”
“是,閆大夫說得是。”
“好,這是藥方,切記要好好調(diào)養(yǎng),不然……”閆大夫擔憂地往床的方向看了一眼,“雖不至于危及性命,但日子久了也難免傷及根本?!?p> 綠衣女子送走了閆大夫,很開心地來到簡箖床前:“姑娘?”
“……”簡箖剛醒來,還不甚清醒,有些疑惑地看著眼前這個人,在記憶中搜索了很久,都不記得曾經(jīng)見過此人。
“感覺可好些了?”
“……”簡箖有些擔憂地觀察著四周。
“你不必擔心,這里很安全?!本G衣女子笑靨如花,“那天我和表哥去城外林間采雞爪花,路遇一間草屋,聽到你微弱的呼喊,進去看到一大泊血,你就躺在正當中,可嚇壞了,還以為是個死……”綠衣女子自覺說錯了說,慌忙捂住嘴,偷瞄了簡箖一眼,見她沒什么反應,便岔開話題:“你放心,我叫綠云,這里是我家的酒坊。不會有人傷害你的?!?p> “……謝……謝謝……”簡箖艱難地咧開嘴回答著。
綠云為簡箖掖了掖被角:“你先別說話了,好好養(yǎng)著。等病好了,多少話說不得?!?p> 簡箖感激地望著她。
“你先歇著,我去給你煮些粥,你都昏睡了大半個月了,一定餓壞了。”
簡箖微微點了點頭,綠色的衣裙從眼前飄走,簡箖只覺得眼花繚亂,便合上了雙眼。
耳邊傳來窗外的人聲,屋子臨街,嘈雜紛亂,做生意的人各種吆喝著自己的買賣??諝庵?,隱隱地夾雜著寫寒潭香、荷花蕊、竹葉青的幽香……
恍惚間,傳來了市井間人們交談的聲音。
…………
“欸,你聽說了嗎,西街那個胭脂鋪掌柜的爬上了北街那個賣豬肉的老張的床?”
“哈,是那個天天涂脂抹粉的曾掌柜?”
“可不是,那天恰巧被老張的老婆發(fā)現(xiàn)了,拿著殺豬刀追了大半條街呢?!?p> “我的天,這曾掌柜竟看上他……”嘈雜的馬蹄聲經(jīng)過,蹋亂了人們的閑言碎語。
…………
“……街上今日怎么如此多官兵?”
“你還不知道啊,聽說是在搜捕叛黨余孽?!?p> “什么叛黨余孽啊?”
“噓……你小聲點……”聲音漸漸低沉下去,低到無法聽清
…………
“你看到告示了嗎?皇上最近又在選妃了……”
“看到了,看到了,怎么年年都選妃???看來咱們這位皇上……”
“兄臺,慎言慎言??!”
…………
不知過了多久,輕盈的腳步聲伴隨著白粥的清香,簡箖睜開雙眼,綠云端來了一大碗清粥。
簡箖正想起身,卻使不上勁。
“姑娘,你別著急,我扶你。”綠云將碗放在一旁,從身后抱起簡箖,讓她靠在床上坐定,“你睡了這么久,一時沒有力氣是正常的,別勉強,有我呢。”
簡箖有氣無力地垂了垂頭,示意聽到了。
綠云笑盈盈地拿起一個小碗,舀起些粥,輕輕吹涼了:“來,姑娘,喝點粥,就有力氣了。”
清淡適口的粥流進了簡箖口中,太久沒有進食,她咽得頗有些困難。多虧這粥入口即化,軟糯綿滑。吃了小半碗粥,簡箖出了些汗,身子清爽了許多。
“綠云姑娘……”簡箖說話的聲音流暢了許多,“多謝你?!?p> 綠云咬著下唇,輕巧地笑道:“我不都說過了嗎?我就是路過的時候,順手把你帶回了家,不必客氣?!?p> “帶回家后,還替我研醫(yī)診治,悉心照料……”簡箖會心一笑,“綠云姑娘大恩,我定銘記在心。”
“哎呀,說什么大恩……”綠云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頭,“別說這個了,姑娘,這么久了還不知道怎么稱呼你?”
“我叫簡箖?!?p> “哦,那我以后就叫你簡箖啦?!本G云笑容滿面,“對了,你為什么身著男裝呀,那天帶你回來的時候,我還以為你是個男子,直到閆大夫給你把了脈,我才知道……”
“女子出門在外多有不便,便著了男裝,綠云姑娘見笑了?!?p> “我說你,別叫我綠云姑娘了,叫我綠云就好?!本G云握著她的手,假裝惱怒地嘟著嘴。
簡箖眨著眼,有些訝異,稍后便釋然了:“好,綠云。”
“那,你怎么自己一個人在街上……”綠云有些小心翼翼地問著,“聽閆大夫說,你這腿……是多年的殘疾……你怎么會一個人獨自倒在山林草屋?”
“……”簡箖自己也有些不明白,在昏迷前明明是在一個暗室里,怎么就……
簡箖思索著,便覺著一陣眩暈,手扶著額頭,想要集中精神,卻始終想不起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