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這是怎么了?
所有人心里都懸起了這個疑惑,
梁植看著一雙如餓狼似猛虎的眼睛盯著自己,不由的有些畏懼。
“你!”
“叫本宮太子殿下!”
梁俊打斷了他的話,厲聲道。
聲音在含元殿里回蕩,氣勢如虹。
梁植直接呆立住了,他活了兩世。
還從未有人膽敢這樣與他說話。
若是尋常人,梁植早就下令將他拿下,凌遲處死。
只是眼前說這話的乃是當朝太子,在品階上比自己這個親王高不說,還是自己這一世名義上的兄長。
于情于理,于公于私,他都沒有任何理由違逆梁俊的命令。
只是驕傲的心,不容的他低頭。
梁俊看著倔強的梁植,忽而一笑,唰的一聲抽出了腰間的佩劍。
大炎律法有制:可佩劍上殿者,唯君爾!
而這個君,只有兩個,一個是坐在龍椅上的皇帝,另外一個則是站在上首的太子。
誰也沒有想到梁俊會突然拔劍,就連皇帝都愣住了。
常欣想要呵斥,卻被梁老三抬手攔住。
有點意思,有點意思。
皇帝微微一笑,看著拔出長劍的太子,又看了看面色慘白的梁植。
心情大爽。
朕就應該有這樣一個沒有什么勢力,卻剛強無比的太子!
只要自己給他撐腰,他便是自己對付諸王的一條瘋狗!
意外驚喜,掃去了梁老三近日里的陰霾。
大殿之內(nèi),百官神色各異。
梁錦聽到拔劍的聲音,后退一步,給梁俊讓出路來。
那意思顯然就是鼓勵梁俊,太子,上去給這家伙一劍,讓他知道什么叫做透明窟窿,哪個叫做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梁錦一后退,梁羽也馬上回過神來。
太子這是為自己出頭啊。
別管什么原因了,自己必須要給他讓路。
默默的后退一步,直接把下首的梁植暴露在了梁俊的視線與攻擊范圍之內(nèi)。
“你...太子殿下,你...你要做什么?”
梁植見大皇子和秦王步調一致,把自己給賣了,原本就沒有血色的臉此時更像是喪尸一般。
語氣終于軟了下來。
聽到梁植服軟,梁俊的兇狠氣勢瞬間消失,轉而笑道:“哦,沒有什么,就是想讓七弟看一下本宮的佩劍?!?p> 梁俊說著,將長劍左右翻看了一番,嘖嘖道:“確實是一把好劍?!?p> 說著收劍回鞘。
神色泰然,好像剛剛什么事也沒有發(fā)生一般。
太子隱藏的好深啊,把我們?nèi)简_過了。
大殿之內(nèi)的穿越者們的心沉了下來,臉色也全都不怎么好看。
膽敢在含元殿里拔劍的太子,絕對不是善茬。
最重要的是,在自己處于絕對劣勢的時候,卻能夠低調做人,甚至不惜裝瘋賣傻麻痹自己。
這份心性,梟雄之輩也!
而且時機拿捏之準確,讓人為之心嘆。
眾人剛要對付秦王,他就主動爆發(fā),將所有的注意力全都吸引到自己身上,有這份情誼在,短時間內(nèi),秦王也不好對付太子。
更不可能借機打壓東宮。
而且他剛剛還說,梁植的指責是要陷皇帝于不義,雖然有些勉強,但情理上卻說的通。
不管常玉是真反,還是假反,如果朝廷在沒有確鑿證據(jù)下,只是因為要對付秦王,就給常玉安一個反賊的帽子。
常玉因此被逼造反,反倒是朝廷的不是。
威逼梁植,施恩梁羽,又順手向皇帝示好。
能轉世成太子者,果然不是一般人物。
不管眾人心里怎么想,梁俊走出班列,準備出牌。
“啟稟圣人,兒臣有奏?!?p> 梁老三也知道,今日梁俊突然爆發(fā),絕對有后手,見果如自己所料,笑道:“太子有奏,盡管說來?!?p> “兒臣要彈劾雍州刺史常玉,瞞報災荒。”
“哦,可有證據(jù)?”
見梁俊突然又拿常玉做文章,梁老三一愣。
梁羽也有些意外,看著梁俊有些不解。
太子剛剛拉了自己一把,怎么又開始踩自己?
梁俊道:“有人證?!?p> 說著向對面百官之中看去,道:“蘇大人,煩請令愛上殿?!?p> 御史中走出一個大員來,沖著皇帝行禮道:“臣蘇信,懇請陛下讓小女上殿面君。”
梁老三見事情有些出乎自己的意料,但也知道,今日之事應該不是沖著自己來的,點了點頭。
旁邊的常欣見了,高聲道:“宣御史中丞之女,蘇柔蘇淺煙上殿!”
層層相傳,聲音悠遠。
沒多久,一白衣女子緩緩走進含元殿中。
女子很美,與徐道長比起來,也不分上下。
只是這女子的美又一種讓人見之生畏的高冷。
便是梁老三,見慣了世間的美女,見到殿下這女子時,也不由的微微皺眉,不敢與之對視。
這個女子很高冷,一般像梁老三這種級別的人物,對這種高冷的女人向來是十分有興趣的。
因為征服這樣的女人,能夠滿足他們的欲望。
只是,這種欲望,在這個女子身上卻決然沒有。
眼神只是稍微對視,梁老三就覺得一座高不見峰頂?shù)拇笊綋涿娑鴣怼?p> 讓梁老三覺得,在靈魂層面上,自己就是一個侏儒,而眼前這女子則是參天的巨人。
當然,梁老三是無法形容這種感覺的。
梁俊卻能夠感同身受。
他昨晚見到蘇柔的時候,就是這種感覺,有一種進入寺廟里看到菩薩的心情。
當然,了解蘇柔的經(jīng)歷后,梁俊也就了然了。
這位便是長安城內(nèi)鼎鼎有名的蘇大家。
姓蘇名柔字淺煙。
乃是蘇信中年得的獨女。
蘇信乃是當世大儒,大炎仕林泰山北斗般的存在。
蘇柔因此打小就受這個時代最頂尖的教育。
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不說,性情賢淑。
蘇信雖然頂著個御史中丞的位子,但是喜好游山玩水,廣交高賢,蘇大家從十歲就跟著老爹周游天下。
見慣了民間疾苦,心中不忍,等到十五歲的時候,琴藝大成,每到一處便廣開琴會,所得錢財全部贈予窮苦百姓。
哪里鬧了災哪里就有蘇大家的身影,四五年下來,剛滿二十歲的蘇柔就有了蘇大家之稱,民間更是稱她為琴音娘娘。
雖然每次琴會,蘇大家從不以真面目示人,但京師紈绔圈子里有傳言說蘇大家長的極美,因此若問誰在京師紈绔中人氣最高,那自然是蘇大家。
而且這幫人全都是蘇柔的鐵桿信徒,邪教的教徒在他們面前,基本上就是弟中弟的存在。
平日里誰敢說句蘇大家的不是,別說百姓們吐沫星子能把他淹死,就算是那幫子遛鳥斗雞的紈绔子弟們也得和他拼命——真正的拼命。
曾經(jīng)有個路過長安的客商,只因為喝多了說了一句蘇大家的琴藝也不怎么樣,比之他們那兒的花魁還是有些差距。
就因為這一句,被長安城內(nèi)一個蘇柔的鐵桿粉絲聽到。
這粉絲乃是紈绔子弟一個,當即挎上腰刀騎上馬去追那客商。
足足追了三個月,從長安一直追到泉州,在他家中當著全家老小的面把其舌頭割了。
而后又去當?shù)氐那鄻?,把花魁的手指全都掰斷?p> 后來蘇柔聽聞此事,嘆息說了那紈绔子弟不該如此,那公子聽了,直接在長安城樓上自裁謝罪。
梁俊看完蘇柔的所有資料,不由得仰天感慨,這姑娘完全就是上下五千年來,最大的圣母白蓮花啊。
而且是那種真真一點也讓人挑不出任何黑點的真圣母,真蓮花。
她的人生好像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用雙手,拯救天下百姓。
款動蓮步,走進了含元殿。
蘇柔盈盈而拜,道:“民女蘇柔,參見陛下?!?p> “蘇大家請起,朕常在宮中,卻也知道蘇大家的名聲?!?p> 梁老三也知道這姑娘自己不能得罪,不然的話還不知道天下讀書人如何編排自己。
要說這天下有誰能夠讓皇帝不敢得罪,只有兩個人。
一個是丘山書院的院長夫子。
另外一個則就是眼前的這位蘇大家。
二人在天下讀書人的心里,簡直就是活圣人。
蘇柔起身,根本不給任何人說話的機會,直接開門見山。
“陛下,雍州連年大旱,百姓苦不堪言,雍州刺史常玉隱災不報,反而巧立名目,連年征稅,天怒人怨,懇請陛下為雍州百姓作主?!?p> 雖然知道蘇柔是有備而來,但該走的流程他還是要走的。
梁老三看著蘇柔道:“蘇柔,你是御史之女,應當知道,這妄議朝政之罪可是重罪?!?p> 蘇柔點頭道:“陛下明鑒,這是家父弟子,雍州別駕周省連同鎮(zhèn)節(jié)校尉長孫榮給家父的書信,信中明言,雍州大旱,已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p> 說著從袖中拿出一封信。
而后又拿出一封奏折道:“此乃民女雍州之行所見所聞,寫成了奏折,請陛下一閱。”
常欣見了,快步走上前去,接了過來。
梁老三接過書信,看了面色不改,將書信放在桌上那奏折旁邊,伸手指了指一信一折,道:“蘇柔,你可知這是什么?”
蘇柔抬頭,迎面直視梁三爺,嚇的常欣在一旁低聲提醒道:“蘇姑娘,不可如此無禮。”
蘇柔根本不搭理他,目光堅定,語氣沉穩(wěn),道:“回陛下,在民女看來,這是我大炎的江山社稷?!?p> 嘶!
殿中人一聽,全都倒吸一口涼氣。
這蘇大家當真是奇女子,情商之高,未曾所見。
只是一句話,便把梁老三將死。
也因為這一句話,又將常玉架在了火上烤。
大炎的江山社稷,這滿朝文武之所以站在大殿之上。
皇帝之所以坐在龍椅上每日里操勞。
不就是為了江山社稷四個字么?
大殿之上,十分的安靜。
皇帝斟酌半天,忽而看向梁俊道:“太子,你怎么看?”
既然是梁俊出的招,這蘇柔也是梁俊安排上來的,梁老三自然想聽一聽這個徹底撕掉偽裝的太子到底想干什么?
梁俊聽罷,想了想道:“兒臣認為,只是憑借蘇姑娘和一封信,還不足以判定常玉真的做了瞞報災情的事。”
“哦,蘇姑娘親眼所見,又有雍州官員的信件在此,難道還不足以給常玉定罪么?”
梁俊正色道:“我大炎律法有定,刺史觸犯大炎律法,需由朝廷派出官員親自查證,取了人證物證,面呈皇帝,皇帝下旨讓刺史進京,再由刑部、御史臺、大理寺三法司會審,方可定常玉之罪?!?p> 來到炎朝三個月的禁足里,梁俊看的最多的就是大炎律法。
也不是因為有興趣,而是犯了職業(yè)病。
前世里梁俊便是一個精通國際法,和亞丁灣周邊各國法律的新世紀海盜。
畢竟只要精通這些,他被海軍或者同行追殺的時候,就可以快速找到最合適的退路。
跑到這個國家,可能會被槍斃,但是躲進這個國家,只是關上幾天,交點錢就可以出來。
當?shù)貒业能婈牱炊闪怂谋gS。
因此,一來到炎朝,他第一時間就是通讀大炎律法,甚至滾瓜爛熟。
一聽梁俊抬出了大炎律,大殿內(nèi)的眾人全都一臉蒙圈。
還有這一說么?
應該是有的。
“刑部,果如太子所說么?”
梁老三哪里知道大炎律中說的什么,看著刑部尚書問道。
刑部尚書也根本不知道大炎律有沒有這一說。
皇帝一問,刑部尚書有些蒙。
“是,是,太子殿下所言極是?!?p> 梁俊聽罷,微微一笑,看著梁羽道:“秦王,既然這常玉乃是你的門人,如何處置便由秦王殿下做主吧?!?p> 鍋,又甩在了秦王的身上。
梁羽還能說什么呢?
他已經(jīng)完全知道梁俊要干什么了。
也完全知道他為什么剛剛要為自己說話。
更是知道,今日里他突然爆發(fā),又把蘇柔拉出來,所為何事。
也罷,既然太子布好了局,那自己就順水推舟。
也算是還了他剛剛為自己出頭的情。
“回陛下,兒臣以為,既然此事是東宮所提,蘇姑娘所表,那就勞煩太子殿下與蘇姑娘一起去雍州,查一查這常玉到底有沒有瞞報災情?!?p> 梁老三也全明白了。
太子這是要跑!
不,是想把雍州歸為他東宮的勢力范圍之下!
這是要和秦王對著干。
也好,既然太子是想削弱秦王的實力,這對自己來說是有利的。
也該讓太子發(fā)展一下自己的勢力了,不然,再兇的瘋狗牙口不好,也咬不疼人。
斟酌在三,梁老三點了點頭,道:“好,太子,既然蘇大家說,這是我大炎江山,那這事,就交給你去查了?!?p> “陛下,大炎律又有規(guī)定:非有圣命,儲君不可離京師,諸王不可入長安?!?p> 說罷,眼神向著諸王看了一眼,梁羽等人眉頭一皺,如芒在背。
這分明就是給梁老三遞刀啊,他這是想臨走之前還要給自己等人加一把鎖。
梁老三一聽這話,先是一愣,又是一喜。
是么,大炎律還有這一說么?
這感情好,哪日把朕惹煩了,把秦王這幫人全都攆邊疆去守長城。
雖然也知道,這事可行性不高,但自己又有一張牌可打,終歸是好的。
當下笑道:“好,朕這就下旨,若無其他事,明日你便動身去雍州吧?!?p> 梁俊面色如常,躬身:“遵旨。”
蘇柔也道:“陛下圣明?!?p> 梁老三看著蘇柔,道:“蘇大家,你雖為女兒身,卻也是從小跟著蘇中丞周游天下,所謂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讀書上,你或許不能為太子之師,但這萬里路上卻可為太子師,既然你去過雍州,朕命你與太子同行,協(xié)助太子查清此事,若是屬實,我必重獎,若是不實?!?p> 蘇柔道:“若是不實,民女愿意按律一死以明正典。”
梁俊看著二人一唱一和,眉頭直皺,這皇帝抽什么瘋?
自己剛給他好處,他轉臉就給自己找了個老師,還是個女的?
狗屁比自己走的路多,當年老子橫行亞歐非,何止是走了萬里路,要是這樣說,老子能當這個世界所有人的老師。
等等,梁俊忽而想到,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這話,如果沒記錯的話,好像是杜甫說的吧。
皇帝已經(jīng)得意忘形到這種地步了么?
穿越者的身份連遮掩都懶得遮掩了?
梁老三深諳帝王之術,太子想要離開長安發(fā)展自己的勢力,可以,但朕也不會讓你走的這般舒坦。
又道:“雍州之行,朕命驍騎衛(wèi)為你護軍,安陽公主與你最為親近,往日里朕也曾答應她,若是出游,便帶她同行。既然如此,你便替朕帶著安陽出去轉一圈吧?!?p> 梁俊又一愣,帶著安陽做什么?
他哪里知道,皇帝被安陽公主這個十歲的熊孩子折磨的沒有任何辦法。
如今安陽在東宮住著,他無比的輕松。
梁俊一去雍州,安陽自然要回到皇宮里。
他是沒有精力和心情和安陽斗法的,反正不能讓梁俊一聲輕松的去。
扔個包袱給他,也算是好的。
因此根本不給梁俊反駁的機會,直接起身道:“此事便這么定了,退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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