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暗殺
劍來的很快,很疾,還很猛。
只是用劍的人并沒有想到,梁俊早就發(fā)現(xiàn)了他們的存在。
最開始,梁俊并沒有任何的警覺,他以為是與自己一般,走路的行人。
只是這幫人的速度來的很快,腳步擦在青石板上的聲音混雜在雨聲之中,讓梁俊本能的警惕起來。
直到這把長劍出現(xiàn),梁俊方才確定,這是來殺自己的刺客!
他們是受了誰的指使?
皇帝?秦王?還是其他人?
不會是皇帝,自己這個太子若是死了,對他沒有任何的好處。
只怕滿朝文武之中,最不希望他出事的便是皇帝了。
現(xiàn)在的皇帝處境十分不妙,沒有了他這個廢物太子分擔(dān)一些壓力,他這個皇帝的處境會更加糟糕。
秦王么?
有這種可能,但應(yīng)該也不會。
若是秦王想對付自己,絕對不會使這種背后偷襲的手段。
再者來說,秦王殺了太子,對他有什么好處呢?
有自己這個太子為他頂著雷,等自己羽翼豐滿之后再上位,不更好么?
現(xiàn)在出掉自己這個太子,他入主東宮,不就是對皇帝發(fā)起沖鋒的號角么?
長安城的軍權(quán)大部分還都掌握在皇帝的手里,秦王這個時候和皇帝徹底撕破臉皮,有什么好處?
如果真是秦王要?dú)⒆约?,其他皇子會怎么想?p> 老大、老四和老七,只怕會第一時間站在皇帝的陣營,聯(lián)合起來剿滅天策府。
畢竟你秦王為了皇位能殺太子,誰能保證,你明日當(dāng)了皇帝會不會對他們下手?
以秦王的精明,他是絕對不會做這種愚蠢的事的。
可不是秦王,還能是誰呢?
徐姑娘的追求者?
這些日子自己與徐姑娘確實走的有些近,難免會讓人誤解。
但經(jīng)過這些日子的觀察,自己也沒有發(fā)現(xiàn)徐姑娘有什么追求者啊。
梁俊因此也疑惑過。
一個住在這種地方的天仙女子,居然無人注意,確實有些奇怪。
到底誰何人?
自己最近得罪誰了?
明明自己已經(jīng)靠著咸蛋太子的名號,麻痹了所有人。
讓滿朝文武都認(rèn)為自己只不過是一個毫無威脅與長處的廢物太子。
是誰,會想要除掉自己呢?
腦海里一個個又一個面孔飛快閃過。
卻又不斷的被斃掉。
梁俊絞盡腦汁也沒有想出,這幫要?dú)⒆约旱拇炭途烤故菫榱耸裁础?p> 不過現(xiàn)在并不是考慮這些問題的時候。
刺客顯然很專業(yè),一擊未成,一擊又來。
但梁俊并沒有給他再來的機(jī)會。
身子一矮,順手拔出了綁在腿上的匕首。
緊接著,一道寒光閃過,削鐵如泥的匕首刺入了刺客的小腹。
梁俊的動作很快——他應(yīng)該是很快的,八年的臥底生涯,若是動作不快,心智不堅,下手不狠,早就被人扔進(jìn)了大海里喂魚了。
匕首從小腹,滑到了胸口,直到被骨頭卡住。
鮮血噴涌在梁俊的臉上。
刺客臉上有些震撼和不解。
為何弱不禁風(fēng)的太子,居然會發(fā)現(xiàn)自己的存在。
又為何,手無縛雞之力的太子,下手居然如此狠毒。
竟比他這種靠殺人越貨的人還要專業(yè)。
只是這些問題,沒有人能夠回答他。
梁俊拔出匕首,扔掉雨傘,在地上順勢一滾。
雨幕之中,又出現(xiàn)五個漢子。
這些人顯然是早有準(zhǔn)備,見同伴被殺,所有人都有些詫異,但詫異之后,又圍了上來。
他們要速戰(zhàn)速決,必須盡快將太子除掉。
不然的話,下一個死的便是他們。
這些全都是死士!
只是一個照面,梁俊就發(fā)現(xiàn)了。
因為這些人根本不要命,甚至想著要用他們命換自己的。
梁俊撿起第一個刺客掉落在地上的長劍,直接退到了一個大樹的后面。
一個刺客欺身上前,卻被梁俊直接踢中襠部,像是蝦米一般,躬下了腰。
梁俊抓著他后背的衣襟,用力一拉,而后用扔掉長劍,用匕首頂住了他的脖子。
“你們有些不專業(yè),殺人怎么能夠用劍呢?”
梁俊看著其他四人,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
“文弱書生才用劍,你們這些人不用該用刀么?”
大雨瓢潑,但梁俊的嘲諷,他們卻聽的清清楚楚。
“二郎,莫要管我!殺了他!殺了他!”
被脅迫的漢子忍著襠部的疼痛,沖著剩下四人叫道。
梁俊的匕首直接刺入了他的脖子,讓他再也說不出話來,卻沒有死去。
“來嘛,你們既然是別人的死士,怎么,怕了?”
梁俊笑著,手中的匕首微微一轉(zhuǎn),那漢子翻起了白眼:“刺殺太子,株連九族的大罪,你們應(yīng)該比誰都清楚。來嘛,過來殺我,若是今日殺不了我,你們的主子也不會讓你們活,明日我便會讓人扒出你們的家人,讓他們生不如死?!?p> 一提到家人,四人明顯渾身一顫,怒氣涌上心頭。
但恐懼卻也跟著出現(xiàn),讓四人有些猶豫。
他們確實是怕了。
因為太子的狠辣,超乎了他們的想象。
跟著太子那么久,這群人以為早就摸清楚太子不過是一個真正的廢物。
之所以選在這樣的日子中動手,并不是因為要增加刺殺太子的成功率。
而是為了不留下更多的線索。
這是雇傭他們的人千叮嚀萬囑咐的。
寧愿殺不了,也不能留下任何一點(diǎn)一滴能夠讓人發(fā)現(xiàn)他們的蹤跡。
而今日的大雨,便是絕佳的時機(jī)。
雨水會洗刷掉很多的東西,包括太子死亡真正的原因。
只是他們犯了一個大錯。
那就是錯誤的預(yù)判了太子的身手。
這不是一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太子該有的身手,反倒是比他們更加兇狠的江洋大盜才有的手段。
出手狠辣,面對危險沒有絲毫的慌張。
甚至還能出言激怒他們。
四個人都知道,太子之所以說這些話,就是想讓他們怒過攻心,亂了分寸。
口刀上舔血過了大半生,死在他們手上的人數(shù)不勝數(shù)。
這群人比誰都明白,生死之間,越是無法保持冷靜的人,死的越快。
“不用懷疑,你們背后主子的地位再高,也高不過我這個太子,他若是能夠給你們許諾,殺了我,就可以保你們家人平安。我這個太子也可以給你們許諾,讓你們家破人亡?!?p> 梁俊的聲音很平靜,雖然有雨幕擋著,自己看不清四人的面孔。
但卻還是能夠感受到四個人神態(tài)的變化。
“你們可以賭一賭,盡管可以來賭,賭贏了,你們死,你們的家人也有可能會死。畢竟,刺殺太子,乃是大罪,你們背后的主子,不可能留下任何攀扯到他們身上的線索。賭輸了,你們死,你們的家人一定也會死,比你們死的更慘!”
如果說剛剛梁俊還不能判定,這幫人是別人私下里培養(yǎng)的孤兒死士,還是臨時雇傭的刺客。
但經(jīng)過一番觀察,梁俊基本上可以肯定,這幫人雖然抱著必死之心,但卻是被人雇傭來的。
是所以如此拼命,無非是因為背后之人給他的籌碼足夠高。
其中一條,便是讓他們家人無憂。
“六個人,全都是亡命之徒,身手很不錯?!?p> 梁俊見他們沒有上當(dāng),繼續(xù)說著:“心理素質(zhì)也不錯,畢竟刺殺當(dāng)朝太子,尋常的江洋大盜是沒有這種膽子的。你們有,說明并不是無名之輩,長安城內(nèi)的人雖然多,但我不信通過刁五爺,摸不到你們的底?!?p> 一提到刁五爺,四個人全都怕了。
刁五爺是誰,他們很清楚。
長安城內(nèi)所有地痞流氓的頭頭,長安城內(nèi)真正的地下王者。
他們雖然沒有和刁五爺打過交道,卻也清楚,只要刁五爺愿意,扒出他們來,不算什么難事。
“殺!”
后路已經(jīng)徹底被堵死,今日里只有將這狗太子徹底殺死,方才能夠保住家人的性命。
領(lǐng)頭的一聲怒喝,抬起樸刀向著梁俊劈來。
“來的好!”
梁俊手中匕首一抹,直接結(jié)果了要挾之人的性命。
緊接著翻身一滾,抓起掉落在地上的樸刀,整個人像是炮彈一般,借著翻滾之勢,腳下一用力,迎上了漢子的雷霆之勢。
雙刀交錯,發(fā)出沉悶的聲音。
梁俊根本不給他反應(yīng)的時間,抬起腳來,沖著那漢子的褲襠踢去。
對付這種人,他狠,自己要比他更狠,他不要命,自己要比他更不要命。
方才有一線生機(jī)。
只可惜那漢子早有準(zhǔn)備,回身一撤,躲過了梁俊的這要命的一腳。
其他三人的樸刀沖著梁俊砍來。
梁俊根本不躲,雙目通紅,直接沖著距離自己最近的人腦袋砍去。
那人終究還是怕了——再不怕死的人,面對死亡的威脅,本能上還是想要閃躲。
但即便如此,這四人終究不是等閑之輩。
樸刀還是砍在了梁俊的手臂上。
好在梁俊早就預(yù)判到,因此并未傷到筋骨。
鮮血直流,在腎上腺素的刺激下,梁俊沒有感覺到任何疼痛。
只是這一瞬間,梁俊便抓住了機(jī)會,轉(zhuǎn)身躲過了其他攻擊,跳進(jìn)了身后的河水里。
他是不會在陸地上和四個壯漢拼殺的。
自己連殺兩人,并不代表那兩個漢子不如自己。
只不過是有心算無心,再加上他們輕敵,方才能夠讓自己得手。
如今已經(jīng)徹底將四人激怒,梁俊若是再和他們玩命,那就是真正的傻子了。
四個亡命之徒,本身就是靠著打殺吃飯。
梁俊身手再好,近身格斗也不如他們。
但是一下水,情況可就變了。
之所以要激怒四人,就是要讓他們跟著自己下水。
顯然,梁俊的目的達(dá)到了。
秋日里的河水,冰涼刺骨。
尤其是在這種大雨磅礴的情況下。
雨水落在河水里,像是將整個世界都變成汪洋河流。
四個窮兇極惡的刺客是不會知道,在水里,等待他們的是何等的絕望。
他們更不知道,此時引他們?nèi)胨牟⒉皇悄莻€高高在上,柔柔弱弱的炎朝太子。
而是亞丁灣內(nèi)兇名赫赫,曾經(jīng)創(chuàng)下過在海里靠著一把匕首,擒殺大白鯊的海盜之王。
河面徹底的安靜了下來。
許久,一個柔弱的身影,浮出水面,緩緩的爬上了河岸。
河水依舊湍急流淌,落在河面上的樹葉打著旋的向著下游流去。
樹葉飄到了一處庭院旁,庭院大柴門前,一個壯實的姑娘看著遠(yuǎn)處的路,不時的向著身后問道:“姑娘,殷公子今日還會來么?”
“這么大的雨,他應(yīng)該不會來了吧?!?p> 看著桌子上自己精心準(zhǔn)備的菜肴,徐妙錦有些失落。
他應(yīng)該不會來了。
這個奇怪的太子。
幽幽的嘆了一口氣,正準(zhǔn)備將飯菜收拾好。
忽而,黃狗歡快的叫聲響起,大壯開心的叫道:“有人來了,像是殷公子?!?p> 徐妙錦抬頭望去,漫天大雨之中,一個孤寂的身影穿過雨幕出現(xiàn)在自己的視野里。
“來的路上,摔了一跤,不小心掉進(jìn)了河里?!?p> 男人坐了下來,哈哈一笑,隨手擦了擦頭上的淤泥,一臉的輕松。
“是啊,今日大雨,難免路滑的?!?p> 徐妙錦和大壯也坐了下來,甚至還為他找了理由。
只是眼前這個男人好像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diǎn)。
他全然不在意自己的樣子。
梁俊抬起左手,抓起筷子,將菜肴夾住,塞進(jìn)嘴巴里。
“好吃,好吃!”
屋外漫天大雨,大壯喜上眉梢,徐妙錦難得的拿出一壺酒來,給眼前這個執(zhí)意不愿意脫掉濕漉漉衣服的男人倒上。
桌上其樂融融,徐妙錦笑了起來。
自己的廚藝得到別人的認(rèn)可,總是會忍不住高興。
“徐姑娘,明日可能有些事,要離開長安一些日子?!?p> 梁俊忽而沒頭腦的說了一句。
徐妙錦的臉上露出了一些疑惑,卻只是嗯了一聲。
“算學(xué)的課程,應(yīng)該教不了了?!?p> 梁俊若無其事的說著,狼吞虎咽。
大壯問道:“你去哪里?什么時候回來啊?”
“去雍州吧,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
“放心,回來之后給你帶好吃的!”
梁俊哈哈一笑,引得大壯拍手叫好。
飯桌上的氣氛十分融洽。
只是誰也沒有注意到,梁俊垂到桌下的右手臂上,血水混著雨水順著衣襟流下,落在地上,消失在磚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