驢馬兩騎,再加個一路小跑的矮小高歌,三人飛快遠(yuǎn)去。
而那盯著三人背影的蒼狼白鬃,幽綠的狼眼不斷閃爍,脖子緩緩用力,低低的發(fā)出一聲狼嘯。
這蘇家子確實不同了,厲害了,但不知道做了文杰的蘇昂,以后還是不是它們的朋友?
“唉,事情好多,真煩狼?!卑鬃鬃氯?,用后爪子撓頭。
前些日子,東山亭亭長帶人清繳行道,這是那些人慣例的做法,白鬃等也慣例的退避三舍,然而沒想到那亭長帶人往更深的地方去,被黑虎那幫子精怪打了個埋伏,要不是它們放水,有個眼尖的亭卒也跑不了。
文杰啊,任俠啊,方士啊,這些人只要做了吏,和它們都是水火難容,蘇昂現(xiàn)在是文杰了,不知道以后會怎么樣。
而且東山亭的亭長空缺,肯定又要來個亭長,人族都好大喜功,說不得要給前任亭長報仇,天知道會不會讓它們遭了罪?還有山林更深處的黑虎那幫子精怪,也讓它們頭疼。
“吶,不管了不管了不管了?!庇X得腦子不夠用的白鬃悶吼兩聲,咬開酒壇的封泥,半個腦袋都扎了進去。
美酒好喝、肉好吃,那就夠了,它蒼狼白鬃,從來都不是用腦子的精怪。
鬼靈精怪是母系氏族,以雌性為尊,它們一行子鬼靈精怪里,女鬼莜實力微弱,但腦子好用,柳女的實力微弱,但腦子好用。它雖然實力很強,但只是狼將而已,上面還有個狼女,狼女的實力比它要強,更重要的是,人家的腦子好用。
所以,什么都不想,就算蘇昂和它們成了對頭,也得讓女鬼莜頭疼去才對。
“唔,還有個新任的東山亭長?!?p> 醉醺醺有些邁八字步的白鬃晃悠兩下,瞇眼看東山亭的方向時,血盆大口咧開,露出白森森的利牙。
東山亭亭部。
做好飯的亭父茂鑊擺好碗筷,把給蘇昂、季然的肉湯端到一邊,用蓋子封好,自個端著半碗稀黍蹲到一邊,搭配著缺鹽少油的蕓菜吃得噴香。他已經(jīng)老了,什么都不爭,有吃的就好。
東山亭部說起來好聽,是官衙,然而亭一級的官衙太小,除了亭長蘇昂和主管緝盜的季然以外,剩下的都是地方性質(zhì)的無籍卒,也就有些糧食貼補。糧食夠一人吃,但能省則省,他好貼補家里。
旁邊的麻腩則不同,被季然踢掉了幾顆牙,仍然大碗吃得噴香,坐著杌凳趴在桌上,不時瞟向蓋好的肉湯。
“麻腩,那是亭長和求盜大人坐的地方?!迸嘛埻氩槐#じ该Z還是開口,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老臉帶著怯。
“怕什么,那兩個蠢,兩位上吏帶著小矮子出去辦事了,哪有這么快回來?”
想再罵一句,摸摸嘴巴,亭卒麻腩還是改口,手上卻不老實,打開肉湯的蓋子夾肉進嘴,又嚷嚷牙疼道:“該死,該死,求盜那個蠢貨竟然為了個小矮子打我,他只是個副吏,又不是主管吏員!憑什么打我!哼哼,管事的還是亭長那個蠢,嗯,是亭長大人,只要亭長大人開心,副吏算個毛球!”
覺得現(xiàn)在吃不了肉了,亭卒麻腩肉湯擺好,又小心的把蓋子蓋上,務(wù)必蘇昂回來看不出來才好,隨后狠瞪老亭父一眼,拍著屁股起身。
“亭長大人不知道要去做什么事情,也是著急,哼哼,他需要一個機靈的人兒,我麻腩當(dāng)仁不讓。”
“你要做什么?”注意到麻腩離開的方向,老亭父大驚失色。
“哼哼,做什么?你這老貨混吃等死就是了,哪里懂我的聰明?”
一直以聰明人自居的麻腩哈哈大笑,要說聰明人,那是舍他其誰?上任亭長帶人清剿行道,也就他聰明說得留下退路,得了上任亭長的贊賞,后來人都死了,就他飛快的退進鎮(zhèn)碑的保護范圍,當(dāng)然他最機靈了。
而此時,新任亭長剛來,他要扭轉(zhuǎn)蘇昂對他的看法,要蘇昂重用他,更要顯示自己的聰明,蘇昂是文杰,文杰看重的,當(dāng)然是眾生愿力。
“九十九問蘇子昂?哼哼,也是蠢貨,出去做事也不先把名字錄上鎮(zhèn)碑,得少得多少眾生愿力啊?!?p> 站在鎮(zhèn)碑的旁邊,麻腩小心翼翼的把蘇昂的名字寫上去,想了想,又把季然的名字寫在蘇昂的下方。
罵歸罵,求盜這個副吏也得討好一下。
看著鎮(zhèn)碑黑光一閃,麻腩丟下炭筆,得意大笑。
做下這等好事,等蘇昂和季然回來,看他們還有臉皮,去追究自己搶一雙破鞋的事情?
瑤國有很多信息的傳遞方式,從文杰來講,就有進士的天降錦帛、舉人的才氣化鳶、秀才的竹簡走獸等等,然而任何的方式,都沒有鎮(zhèn)碑傳遞名字來得更快。
東山亭的鎮(zhèn)碑刻下名字,遠(yuǎn)在中央之地的京城中都,足有三百丈的黑金鎮(zhèn)碑上,有無數(shù)的名字接連閃爍,也有無數(shù)的名字不斷更改。
而在下方邊角的空白處,出現(xiàn)了一行小字:
東山亭部,亭長蘇昂。
“咦?”
鎮(zhèn)碑旁站著一位神采飛揚的年輕人,眼睛開闔間圓潤如同美玉的他轉(zhuǎn)過身體,很準(zhǔn)確的捕捉到蘇昂的名字。
他身穿一件蒼紫色織錦長袍,腰間綁著一根赭色寶相花紋角帶,一頭銀白色的長發(fā)隨風(fēng)飄颯,周圍站立著精鐵甲甲士七人、青銅甲甲士七人、黑石甲甲士七人,外加白、青、黑三色長袍文杰各七人,另有黑布裹身,從脖子到臉上滿是走獸、蟲、魚刺繪的方士各七人。
聽得青年發(fā)出輕咦,六十三位氣息凜冽如同寒冰的護衛(wèi)都是一顫,轉(zhuǎn)頭對青年大禮參拜。
“無事?!?p> 淡淡的笑了一聲,青年毫不猶豫的離開,隨口道:“傳書于公孫尚師,孤這小師弟的字,真丑?!?p> 和錦繡中都相比,偏僻的南疆差了繁華,但這風(fēng)這雨這人,終究是差不了多少,南寧里的里長左更把一塊塊金餅藏好,貪婪的舔嘴唇,嘀咕道:“多攢錢,有錢就能離開這破地方了。”
小小的南寧里沒有青肆花舫,連著走商都很少前來,左更早就厭煩,看自家的健壯婆娘后想起窈窕青澀的小奴鳶,更向往光怪陸離的世界。
他把金餅藏好,剛出門,就看見不遠(yuǎn)處黑光一閃,過去后,發(fā)現(xiàn)鎮(zhèn)碑的頂端多了一行字。
“在頂端,格他老子,是東山亭的亭長出來了?!?p> 所有的鎮(zhèn)碑都會顯示上一級的官吏名稱,就好像南寧里的鎮(zhèn)碑,會顯示上屬的東山亭亭長,以及求盜,左更也沒多想,湊近一看,臉色卻一下死白。
“東山亭亭長蘇昂!”
好像被名字捅了一刀,左更跳起來,連忙往家里跑。
要走!必須要走!這該死的病秧子做了亭長,那就是他的直屬上吏員,什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都不用想了。
蘇昂在南寧里見過他多少罪狀,加起來都夠他破家滅門的!
心急火燎的回到家里,左更啟出藏好的金餅,出門時,卻碰上同樣出門回來的婆娘。他婆娘和他一樣,身材高大,看那粗短的胳膊,早年也是干農(nóng)活的好手,后來不做農(nóng)活了,倒是幫他摳了不少錢糧。
手提半袋秫米的婆娘眼尖,看見左更沉甸甸的褡褳外露出的金屬顏色,張牙舞爪的沖過去就抓:“帶那么多金餅干甚去?你犯事了,要走?我就知道,作惡有天收!嗚哇哇,你是要連累我啊!”
“也沒見你做過什么好事!”
急著離開的左更踹開自家婆娘,忽的想起對方也有些家底,逼近道:“你藏的半兩錢呢?我知道去年有走商來你換了金餅,拿來!”
“你真犯事了?”
那婆娘呆呆的坐地上,又撲上來抓:“不,帶我一起走,一夜夫妻百夜恩,咱們做了二十年的夫妻吶!”
唰!
只見刀光一閃,左更把自家婆娘劈得嘩嘩流血,又進屋翻箱倒柜,不多時心滿意足的走出來,提著刀,一刀捅進自家婆娘的胸口。
“沒錯,我是犯事了,你也要被連坐。好婆娘,我走了你也免不了被打入隸臣妾的籍,要去修筑城墻,早晚也是個死,不如我親手送你!”貼在自家婆娘的耳邊,左更狠戾說道,手里殺人的刀,更是連續(xù)三進三出。
他跨出房門,卻沒朝外面去,而是沖進蘇昂的院門,不多時,一聲怒吼響起來,左更跳出院墻,拽住一個路過的村姑的胸口,蒲扇般的大手狠揉幾下道:“小奴鳶在哪里?她為什么沒有在家?”
“里,里長大人?救命??!”村姑驚叫起來。
“快說!”
惡性徹底激發(fā)的左更扯開村姑的衣領(lǐng),湊胸口使勁啃了幾口,沾血的刀架上村姑的脖子:“快點說,老子是邦亡人了,什么都不怕,慢上一丁點,老子怎么都能把你給通上個底朝天!”
眼看左更的兇煞,村姑嚇得幾欲昏厥,聽到邦亡人這個稱呼,更是嚇得呼救都不敢。
所謂邦亡人,就是為了逃罪離開鎮(zhèn)碑的保護范圍,甚至逃往別國的罪犯了,都是亡命徒,肆無忌憚,想殺就殺,村姑哆嗦著,任由左更把她捏得渾身青紫,竹筒倒豆子似的,把小奴鳶的去向說了個清楚。
海水蘭
玄幻新書第六了,上面足足四個大神嚇?biāo)劳芰恕? 謝謝大家,還望大家繼續(xù)支持,咱們這本書能走到什么地步就看大家了,書的價值是大家決定的,蛙呢就努力寫。 求收藏,求推薦,求打賞,各種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