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久了解嵇咎,嵇咎對殷久同樣了解。
他知曉殷久重視祁釋洺這個好不容易得來的兄長,這是要用祁釋洺將她給逼出來。如果可以,殷久還真是不想見到嵇咎。
她一直以為噩夢早已醒來,可現(xiàn)在卻告訴她,其實噩夢一直都在。
躲是躲不過了,殷久只得認(rèn)命的問了祁釋洺的所在,踩著仿佛要上刑場一般的步伐,向著演武場走去。
演武場上人聲鼎沸,時而驚嘆、時而叫好,在這么雜亂的氛圍之下,正中的兩人卻一點影響都沒有受到,手中的長槍舞得行云流水。
嵇咎一直留心著周圍的動靜,見殷久如他所愿的來了,也無心戀戰(zhàn),長槍一收,一個起落便躍到了祁釋洺左側(cè)三丈遠(yuǎn),口中說道:“到此為止吧?!?p> 聞言,祁釋洺也收了手中的攻勢,他本來也沒有多大爭斗的心,只是奉陪而已,既然嵇咎開口了,那他也不必繼續(xù)。
見兩人都停下了,周圍圍觀的兵士一片哀嘆,這般精彩的比斗,他們可不是經(jīng)常能夠見到的,軍營之中誰人不是武癡?能夠觀上這樣程度的比拼,對他們來說也是極大的好處,自然就舍不得這么結(jié)束了。
“看什么看,都給我回去訓(xùn)練!”黑大一聲大吼,帶著一眾泱泱的兵士離開了演武場。這時祁釋洺才看見了到來的殷久。
“難怪。”祁釋洺心中了然,嵇咎為何突然停手的原因。
“阿久,這位是燕襄的太子殿下,殿下,這是舍妹殷久?!逼钺寷畴m然知曉殷久在宮宴之上見過嵇咎,但還是為兩人介紹了一番。
“祁姑娘,久仰大名了。”嵇咎微微頷首,臉上的淺笑溫柔得令人動容,只是落在殷久的眼里卻讓她毛骨悚然。
這個人,從來都不是什么溫柔的人。
“燕太子安好?!笨v然心中翻江倒海,殷久面無表情的說著,她也不是不會演戲之人,既然嵇咎表現(xiàn)出這樣一副并不認(rèn)識她的模樣,那么她也就奉陪,倒是要看看嵇咎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這么多年過去了,自己成長了,沒道理眼前的人也沒有進步,所以,接下來會是一場苦戰(zhàn)。
“祁姑娘和舍妹夢兒年紀(jì)相仿,還多希望祁姑娘能夠多多與夢兒相處,她可是一直都希望能夠交到新的朋友呢?!憋绦Σ[瞇的說道,桃花眼直勾勾的盯著殷久,她面上的每一寸表情都令他懷念。
嬈夢?算了吧。
殷久打了個冷顫,實在是想不出來她和嬈夢友好相處的場面,兩人見面沒有開打都算是謝天謝地。像是嵇咎這樣通透之人,不可能不知道嬈夢對他的情誼,說出這話就是故意要看殷久的笑話。
“公主身份尊貴,不敢高攀?!币缶玫痛怪寄浚L長的眼睫之下是暗藏鋒芒的眼波。
對于殷久的拒絕,嵇咎無所謂的笑笑,轉(zhuǎn)過頭對祁釋洺道:“我這里有幾壇好酒,將軍是否賞臉一同品品?姑娘也一道吧,我這酒清香醇厚,便是女子飲用也是無妨的,況且祁姑娘還是將門虎女,區(qū)區(qū)幾杯酒想必不在話下。”
他這般說道,腦海中卻回想起了當(dāng)年小小女童抱著幾乎與她同高的酒壇睡得正想的場景,當(dāng)年的小丫頭總是會跟在他的身后,看他將竹葉采下,釀成一壇壇香氣撲鼻的美酒。
她鬧著要喝,自己卻從來不允。這個丫頭只好自己跑去酒窖中偷喝,沒想到幾口便醉倒,如果不是他去得快,小家伙都要掉進酒壇子中淹死了。
祁釋洺不明所以,雖對嵇咎依然抱有一定的警惕,可是畢竟對方身份高貴,他也順勢答應(yīng)下來,左右在秦灸的帝都中,嵇咎本事再大也不敢做什么太出格的事情。而且他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白兔,沒有什么好顧慮的。
不過祁釋洺還是將目光看向了殷久,他不是那種不顧女子想法的獨斷之人,殷久有選擇的權(quán)利。
微沉著臉,殷久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祁釋洺給她尊重,她也有她應(yīng)該做的事。
看到殷久的無奈應(yīng)允,嵇咎心中略有得意,他一手養(yǎng)大的小姑娘,知曉她最是心軟不過,只是她對誰都心軟,唯獨對他心硬似鐵。
心口傳來的刺痛,似乎還在告誡著他,眼前人的危險。
只是……嵇咎在心底深深嘆了一口氣,至少他現(xiàn)在還對殷久下不了狠手,想要將她的羽翼折斷、想要將她圈禁在自己身邊,卻絕對不愿意世上沒有這般獨特的女子。
他也不知道一向精于謀算的自己今日的舉動是為何,這么沖動的就跑到了將軍府上,他明明有更好的方法可以離間祁釋洺和秦灸皇室的關(guān)系,卻偏偏選了最最蠢笨的一種,這其中的原因……
余光看了不遠(yuǎn)處站在祁釋洺身邊的殷久,她身上穿著素青的羅裙,依然淺淡,卻有了女兒家的柔婉,少了墨裙的戾氣?;蛟S是因為有了家的緣故,回想那幾年,他還真是沒有給這個姑娘任何家的溫情。
在殷久心中,他帶給她的大概都只有痛苦與怨恨。
不過沒關(guān)系,這樣才能記他愈深。
嵇咎打量的眼光殷久不是沒有注意到,那樣毫不掩飾,被毒蛇所盯上的感覺并不好,如果可以,她不是轉(zhuǎn)頭就走,而是將這令人不適的目光摧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