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元五年,夏王凡更新三年,三月二十二,農(nóng)歷二月廿九。
來萬報名參加五月十二的新港公考,并順利買到一棟獨立公寓。
對,不是租,是買。
有錢人家的大少爺,不差錢。
這些公寓是新港郡辦地產(chǎn)公司營建的,樣式屬于中西合璧,服務(wù)面向于全體來新港的小富豪階級。
大富豪都是直接買地,自己請人設(shè)計,請人建房的。
即便沒有長住的打算,也多租住高端客棧的獨院。
他們看不上公寓的狹窄閉塞。
其實來新港的小富豪階層,對這種近現(xiàn)代式的公寓,也多不感冒。
這個時代土地開發(fā)不全面,土地并不緊張,最起碼用來蓋房子的土地不緊張,處于人稀地廣的局面。
加之沒有計劃生育政策,相反,朝廷還鼓勵生育,可以預(yù)見的是,未來幾十年內(nèi),大夏國的百姓,其家庭成員數(shù)量少不了。
所以,老百姓普遍對房屋的空間要求很高,大就一個字,滿足這一前提條件后,剩下的關(guān)于建材的種類,屋內(nèi)設(shè)計和裝修等等次要因素,他們反而不怎么講究,能遮風擋雨就成。
這一現(xiàn)象導致面積不大價格還死貴的公寓嚴重滯銷,郡府的公寓計劃直接破產(chǎn)。
于是,郡府迅速改變戰(zhàn)略,直接將公寓計劃的后續(xù)部分腰斬,精力和財力全部轉(zhuǎn)移到公租房的建設(shè)上來。
公租房面積同樣不大,最小的公租房更是只能放下一張床和一個桌幾,但人家便宜啊,一年的租金才幾十文到幾百文不等,深受“港漂”階層的喜愛。
都說三十萬新港人,有五萬港漂,雖然有些夸張,但足以保證公租房的成功。
基本上,但凡初來乍到的外來客,首先住宿都是公租房,把客棧的生意都擠兌掉了一半。
找好了公寓,白羅浮又陪來萬去拿行李,如此折騰了一番,天色漸晚,兩人于是結(jié)伴去吃晚飯。
與此同時,紅玫瑰也遇到了人生中的最低谷。
在抵港后的半個小時內(nèi),她的行禮就被偷了。
錢財、身份憑證以及文提轄寫的介紹信全部沒了。
莫說一個不到二十的女孩子,即便是二三十歲的壯漢,遭到這般變故,也只會茫然無措,甚至崩潰到嚎啕大哭。
紅玫瑰在女孩子中算是膽大的,膽子不大怎敢一個人跋涉千里來新港?
但再膽大,畢竟她也只是個見識有限的小姑娘。
發(fā)現(xiàn)行李被偷后,她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大喊“抓小偷”,然后自顧自像沒頭蒼蠅一樣,四下亂撞,最后當她發(fā)現(xiàn)自己完全在做無用功,又沒有人理會自己后,徹底繃不住了,徑直往地上一蹲,雙手抱緊雙膝,腦袋深埋,嗚嗚嗚的哭了起來。
什么人間的天堂,文明的燈塔,都是騙人的!
一個小姑娘蹲在地上哭泣,自然引人注目。
有人同情,也有人起了壞心思。
但大多數(shù)人都無動于衷。
該干嘛干嘛!
力夫們依舊忙忙碌碌,牙人們依舊眼觀四路,街頭藝人們依舊吹拉彈唱,游人們依舊興致勃勃,官差們依舊忙著登記收稅和維持秩序。
衣著體面的中產(chǎn)階層來去如風,前呼后擁的權(quán)貴階層招搖過市。
車如流水馬如龍。
………………
“不愧為聲名遠播的新港!”
樸衛(wèi)只感覺眼睛不夠用。
一會兒駐足于留著長頭發(fā)長胡須的拉胡琴的滄桑大叔前傾耳聽。
一會兒停步于一身大紅舉著火把對天噴火的雜技團邊好奇觀看。
樸衛(wèi)并非土包子,他本不應(yīng)該如此“沒有見過世面”,他只是“獲得自由”后的正常宣泄。
他是一個人偷偷從家跑出來的。
雅稱“離家出走”。
在家時,他無數(shù)次聽行商說“大夏如何如何”,“新港如何如何”,長年累月,耳濡目染,不免心生向往。
于是,他來了。
“嗚嗚嗚……”
“咦?”
樸衛(wèi)走著走著,忽然耳朵一動,街邊墻角傳來了低聲嗚咽的聲音。
他不由得的停下腳步,左右張望了一下,隨即尋聲摸索過去。
路邊,高高的燈桿下,一個瘦小的人影縮成一團,那是一個頭戴藍色繡花三角巾,身著一套藍色麻布衣褲,腳踩藍色布鞋的的小姑娘。
樸衛(wèi)摸了摸后腦勺,有些搞不清狀況,不知該如何是好。
有心不管,就此離去,畢竟非親非故,自己又人生地不熟,不好多管閑事,但——
瞅了瞅四周,感受著數(shù)道不懷好意的目光,樸衛(wèi)心軟了。
小姑娘看起來這么可憐,大丈夫怎可視而不見?
樸衛(wèi)果斷向紅玫瑰走去,他站在紅玫瑰身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抿了抿嘴,方道:“姑娘,需要幫助嗎?”
紅玫瑰怔怔抬頭,雙眼紅腫的盯著樸衛(wèi),一時無語。
她還沉浸在恐懼當中,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
樸衛(wèi)蹲下來,讓兩人目光平視,又重復了一遍。
“小偷,小偷……”紅玫瑰抹了把眼淚,哽聲道,“我的行禮被偷了?!?p> 斷斷續(xù)續(xù)的聽完紅玫瑰的敘述,樸衛(wèi)感嘆“哪兒都有黑暗面”之余,又非常不理解的問道:“這旁邊就有警亭,你為何不找警察?”
“找警察?”紅玫瑰迷茫的眨了眨眼。
大夏入主山右郡后,她一直就職于招待所,很少外出,平日里生活更是簡單,一個小姑娘家的基本不會主動惹事,閑雜人等又進不了招待所,她真心沒有和警察打過交道。
在她舊有的觀念中,警察那就是往日里貴族的打手,哪有什么好人?更不可能為平民做主。
更重要的是,她沒錢。
相比之下,樸衛(wèi)雖不是大夏國人,但一直以來道聽途說的所有關(guān)于大夏的消息都是正面的,大夏是富裕的強大的文明的國度,法制健全,治安穩(wěn)定,市場繁榮,月亮又大又圓,簡直是人間天堂,因而他對大夏的印象非常好,且比大多數(shù)大夏國人更相信大夏朝廷。
所以,他在聽說了紅玫瑰的遭遇后,第一反應(yīng)就是找警察幫忙。
也是諷刺。
但這確實是當下社會中的一個普遍現(xiàn)象。
在對比了本國的社會環(huán)境之后,外國人比大夏國人更相信大夏朝廷的公正、法治。
這就是所謂的“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被偏愛的有恃無恐”。
外國的月亮,它就是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