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唐嬈到底知不知道徐建聰這個名字,依照她的性格,那都是要說不知道的。
別人擺出了一副囂張的臉孔。
就一定要狠狠地打過去,從他最囂張的那個方向。
因為這樣最痛。
果然,徐建聰露出了一副吃了虧,可又偏偏說不出來理的表情來。
“你……”
“有事說事,無事好走不送?!?p> 唐嬈頭也未抬,瀏覽著剛剛打開的新聞網頁界面。
其實她平日里是不會輕易交惡像徐建聰這種人的,只不過,最近她的心情實在是不怎么樣。
如今正是急需要一個宣泄口。
如果今天顧客盈門,那么她可能會直截了當?shù)胤蠓笱苎埽绻裉鞗]有顧客,那么那時的路賈,很可能要淪為一個替罪羔羊。
所謂官大一級壓死人,進了光陰收容所,任是侍者還是顧客,都是聽著光陰收容師的擺布的。
“我也想寄存我的光陰?!毙旖斆腿婚g站了起來,雙手并撐在桌子上。
“請坐?!?p> 唐嬈軟軟的一句回話,登時令徐建聰一腔火氣無處發(fā)泄。
訕訕地坐了下來。
“你想寄存什么樣的光陰?”唐嬈關掉了網頁,重新打開了記錄文檔。
“那你需要我說些什么?唐老板?”徐建聰看了一眼唐嬈姣好的面龐,語氣詭異地問道。
“從你想說的地方說起。”
唐嬈挑了挑眉,伸手解開了鍵盤的鎖定。
徐建聰,是近些年來奇兵突起的房地產商人,沒有人知道他究竟是憑借著什么淘到的第一筆金。
也許明路,也許暗路。
總之,僅僅幾年的時間,他的地產版圖,就已經遍布了整個常春市中心輻射地域。
所以無論如何,他都可以被稱之為一個成功的人。
至于是不是好人,那就沒有絕對的定論了。
有人說人類一旦有了錢,就會變壞,即使是經常自詡內心多么多么正義的人,都絲毫不例外。
事情雖然不能就此一概而論,但是,普遍的事實一般就是如此,殘酷的人生,金錢衡量了大多數(shù)內心的秤。
徐建聰是不是壞的人,唐嬈不知道,她也沒有絲毫的興趣知道。
顧客對于她來說沒有絕對的價值與意義,她不像唐堯,視那一個兩個稀有的顧客為掌上珍寶。
“你叫什么名字?”
唐嬈又問出了一個險些令徐建聰崩潰的問題。
連續(xù)觸到徐建聰?shù)耐刺?,可是唐嬈面不改色,一本正經,徐建聰卻也不好說些什么。
“說過了,徐建聰?!?p> “工作,年齡,家庭情況,是否婚配?”
唐嬈在鍵盤上不斷敲擊著。
“我是房地產商,今年三十六歲,家庭……等一下,你問這個做什么?”話說到一半,徐建聰多年以來的警惕性令他及時住了口。
“沒什么,你不愿意說那就算了?!?p> 唐嬈停住了手,抬起頭來看向坐在對面的徐建聰。
“反正對于我來說也不重要?!?p> “不重要那你問這些做什么?”徐建聰?shù)难凵窭镆呀浉‖F(xiàn)出了一絲懷疑。
“你的情況對我來說真的并不重要。所以你說不說,都對一會兒的光陰收容沒有影響?!碧茓颇闷鹆司乒蓿诶袄锏沟袅藲馀萏颖M的酒液,“還有,千萬不要以為全世界都對你圖謀不軌?!?p> 徐建聰輕蔑一笑:“不好意思,我已經習慣了。”
“懷疑可不是一種好習慣,尤其是,我最討厭懷疑?!?p> 唐嬈將酒罐握住,擠壓出了一個奇怪的形狀。
酒罐不堪施力,發(fā)出了厚鋁折疊撕裂未斷的猙獰聲音。
“咣啷”一聲,什么東西落進了垃圾桶。
“姑且信你,不妨直言,在我的身邊,世界向來就是圍著我轉動的,這沒有辦法,當然也改變不了?!毙旖敯淹嬷种干系慕渲?,緩緩說道。
“衷心祝愿你長命百歲。”
唐嬈毫不介意地揮霍著自己的惡毒話語,在她眼里,徐建聰還不如從那時起便一直被她鄙視的唐堯,更不如……
“我會的,多謝唐老板好意。”
徐建聰接下了這一句刺骨的嘲諷,以示自己肚量寬廣。
“現(xiàn)在我們還是說些正事吧?!?p> 微微一笑,唐嬈整理好心情說道。
“你沒有必要對我完全說真話,我了解你們這一行,說謊是常識,勾心斗角是本能?!?p> 徐建聰還沒有想好唐嬈這句話到底是在罵他還是夸他,下一個問題就已然砸來。
“我想要知道,你是如何走上房地產業(yè)這條道路的,不方便說的,你不用告訴我,我也不強求,只要一個大概就好了?!?p> 依舊在鍵盤上點擊著,唐嬈不再理會徐建聰,似乎是在等著他主動開口一樣。
“我出生在一個農村的貧苦家庭里?!?p> 徐建聰?shù)墓适碌拈_端,和大多數(shù)心靈雞湯里的成功者所差無幾,仿佛每一個成功的或所謂成功的人,都要比慘,來烘托自己現(xiàn)在的偉大。
的確,向來也就只有成功的人,才有說自己慘淡過去的資格。
“我的兒時就不說了,想必這樣的往事大多數(shù)人也就是在當故事聽著,我的第一筆財富,其實是靠著我的頭腦。”
“還有運氣?!?p> 抬頭看了看唐嬈,后者靜靜地坐在座位上,沒有被目光之間的微妙所吸引。
于是他的得意洋洋無處顯示。
“在那個時候,有一家即將上市的公司,他們同時承受著三家公司的攻勢,而我,是被攻擊公司的一個新人?!?p> 說到這里,唐嬈就好像在聽通俗的背叛都市劇一般,漠然地點了點頭。
“然后呢?”
“四面楚歌的情況下,沒有人再愿意待在這樣一個看不見前景的公司里,他們都走了。”
“你不應該也是離開的人之中的一員嗎?”唐嬈和善地笑了笑,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只蓄著力的狐貍。
“可惜我不是?!?p> 徐建聰笑了:“他們都走了,公司那個時候就急缺人才。而那些跳槽者,到了人員飽和的其他公司,他們能得到的待遇可想而知?!?p> “我不是什么重要角色,不是其他公司拉攏的對象,我不走,我的地位就會提升上去,若是我那家公司倒閉了,我也沒虧什么?!?p> “這不是很劃算嗎?”
“所以你是在拼運氣?”唐嬈停住,滿眼全是淺薄的笑意。
“不?!毙旖敂[了擺手,“是眼光?!?p> “看起來,你應該是賭對了?!?p> 徐建聰“呵呵”一笑:“不然的話,我也就不會出現(xiàn)在這里了?!?p> “繼續(xù)。”
一般來說,一家公司受到幾家聯(lián)合制裁,倒閉的幾率是非常之大的,從徐建聰?shù)脑捓镌捦?,唐嬈可以聽出他所在的那家公司,本身其實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優(yōu)勢,只是擋住了其他公司發(fā)財?shù)牡缆贰?p> 僅此而已。
但是徐建聰面對這樣一個幾乎可以稱之為絕境的時候,選擇了留守,并不是他的人格有多么高尚,而是因為,他想得到更多。
沒有背水一戰(zhàn),就不會有錦繡前程。
他應該說一直是這樣想的,的確,他也幾乎是壓上了自己當時的所有。
結果,他壓對了寶。
中了大獎。
唐嬈依舊很是奇怪,為什么在那樣的嚴峻情況下,瀕臨倒閉的公司還能再站起來。
有如神助。
都說事在人為,但是唐嬈充分有理由相信,徐建聰用了些什么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