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王殿下,我們精武國的現(xiàn)狀,你是知道的。與萬花國聯(lián)姻已成定局。本宮聽說那萬花國的公主,才貌雙全,是個難得的可人兒。這郎才女貌的哪里不好?何況迎娶萬花公主,無論是于你還是于國家,都是百利而無一害的呀!”鶯啼般的女聲從珠簾后面?zhèn)鞒?,清脆的嗓音,讓人聽得心里很是舒服?p> 江泠直直的看著前方。長長的睫毛如蟬翼一般,蓋住那雙好看的紫色眸子,讓人看不出他的喜怒哀樂。“貴妃娘娘是不是沒看到,本王的父皇還在這兒坐著呢!國中之事,你不該插嘴的。”江泠的聲音不大,緩緩的,富有磁性的,清冷的在大殿上回蕩。
晨貴妃死死地剜了江泠一眼,“你······”,她怎么可能不知道,皇上正在前面的龍椅上坐著呢。這些年自己多不容易啊,還要給老皇上江落吹耳邊風(fēng),還要苦修媚術(shù)給江落下藥,還要清理后宮鏟除異己,辛辛苦苦的忙乎了幾年才能在江落的默許下悄無聲息的手握重權(quán),可如今江泠竟這般冷酷的當(dāng)眾直接揭開了自己不為人知的心思,精武國還是有一大部分忠臣,這會讓自己成為眾矢之的……她在珠簾后的俏臉霎時變的鐵青,那雙指甲涂了血紅丹蔻的手緊緊攥住金椅的扶手,捏的指節(jié)泛白,好似要把扶手捏碎一般。
這下大臣們坐不住了,開始躁動起來,忠王說的對啊,他們怎么沒發(fā)現(xiàn)呢?上個月自晨貴妃對外宣稱皇上龍體欠佳以來,雖然皇上每天都堅(jiān)持照常來上早朝,可朝中諸多事宜竟全部都是由晨貴妃一人定奪的,就連出兵蠻夷的重要軍令也是晨貴妃直接在早朝上下達(dá)的。
“皇上,恕老臣斗膽進(jìn)言,晨貴妃雖德才兼?zhèn)?,但古人有言曰“牝雞無晨,牝雞之晨,惟家之索”。娘娘此舉,實(shí)在難以服眾啊。老丞相顫顫巍巍的雙手舉著象牙笏板跪在地上,用滿含期盼的目光望向皇上。
“懇請陛下三思!”朝中近一半的大臣隨丞相一起跪下,無疑,這些都是效忠于忠王江泠的人。余下那些直挺挺立著的幾位手握兵權(quán)的大將軍以及晨貴妃的父親和幾位兄長,自然是維護(hù)晨貴妃的人。
看到這一幕,江泠頗為滿意的揚(yáng)起了嘴角:看來母妃是對的,母妃生前沒少讓我和這些重臣結(jié)交,果然,沒有做錯。
江落忽然用手捂住嘴巴劇烈的咳嗽起來,偌大的大殿里頓時萬馬齊喑,靜的可怕。
“好了,朕乏了,今天就到這兒吧,退朝!”
“皇上!”丞相一聲悲鳴,死力的將頭磕在地上,想要挽留住江落,可是,江落好似沒聽到一般,站起來,還輕輕撣了撣衣擺。
顯然,江泠也沒想到父皇會回避這個話題。江泠眉峰微蹙,看向江落,江落慌亂的避開江泠的目光,由宮女?dāng)v扶著離開了大殿。
晨貴妃扭動著腰肢,嫵媚的走到江泠面前,傲慢的揚(yáng)起頭,用手指輕撫過江泠近乎完美的臉龐,接著她附到江泠的耳邊,“忠王殿下呀,你就放心吧,這皇位啊早晚會是我兒江悌的!哼!”晨貴妃說完猛的轉(zhuǎn)過身去,留給江泠一個曼妙的身影。
“恭送貴妃娘娘?!苯龆Y節(jié)性的彎了彎腰,冷冷的說到。
大臣們也三三兩兩的散去,晨貴妃的父親慢慢兒踱到跪著的丞相面前,斜睨了丞相一眼,甚是傲慢,“樹大招風(fēng),這個道理想必丞相大人是懂得的!”說罷,他拂衣而去,留下丞相怔怔的坐在地上,喃喃道:“要變天了嗎?”
精武皇宮,舒心齋。
江落和晨貴妃下了朝便到這舒心齋內(nèi)休息。大約過了一刻鐘的時間后,江落便派太監(jiān)去傳召江泠,他很想給寶貝兒子解釋解釋,他也很無奈,不想寵妃不開心,也不想兒子不開心
江泠推開舒心齋的門,繚繞的煙霧瞬間將他包圍,龍涎香的香味撲鼻而來,江泠聞著那香,總覺得香的味道里還夾雜著一股奇怪的味道,可惜江泠不懂香,沒發(fā)現(xiàn)香中被人偷偷加了一味藥。
江泠皺了皺眉,繞過用整塊翡翠雕刻成的屏風(fēng)進(jìn)入舒心齋的偏殿。
此時江泠正斜倚在榻上閉目養(yǎng)神,晨貴妃臥在江落的懷中,用手一顆一顆的拈起葡萄喂進(jìn)江落的嘴中,而她的柔軟腰肢正被江落攬著。
江泠站在門口,被這一幕搞得有點(diǎn)兒尷尬,于是他輕咳了一聲,算是提醒江落他已經(jīng)到了。
“泠兒來了,來來來,快坐,你看啊父皇知道你愛茶,這是今年新到的貢茶--------白毫銀針,快嘗嘗。這茶難得,父皇也只得了五斤,送給泠兒兩斤!如何???”江落指著繪花檀木桌上的一個繪有仙女升天圖的白瓷甕,樂呵呵的給江泠介紹。
江泠看了晨貴妃一眼,對江落道:“既然父皇抱恙在身,就應(yīng)該好好休息才是。”
江落連忙捏捏晨貴妃的腰示意她起來,晨貴妃瞪了一眼江泠,還依偎在江落懷中不動,江落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子,看向兒子。
江泠不理會江落,自顧自的坐在絲綢包的軟椅上,端起宮女提前煮好的茶,只見那一根根身披白毫,色白如銀的茶葉在淺杏黃的茶湯中起浮,煞是可愛。江泠修長的手指輕撫瓷杯,看來他很喜歡這茶,江泠抬起手臂,優(yōu)雅地將茶送入口中。
“確實(shí)是好茶啊!”,江泠在心中不禁贊嘆,他閉上眼睛道:“茶湯清香爽口,香氣清芬,不錯,兒臣謝父皇賞賜?!?p> 聽到自己最愛的兒子夸自己,江落心里很是高興。
“那這么好的茶,不知那三斤茶葉父皇怎么處理了呢?”江泠慢悠悠的品著茶,冷不丁的冒出這么一句。
“這……”江落有點(diǎn)兒不好意思的望向晨貴妃。
不用說,江泠自然什么都明白了,那三斤茶葉都被賞賜給了晨貴妃。
“咳咳,那個,泠兒啊,朕已經(jīng)讓國師算過了,下個月初六就是個好日子,要不你趕快把萬花公主娶回來吧,畢竟萬花……”
“父皇或許還不知道吧,上個月兒臣就已經(jīng)讓人到萬花國放出消息,精武國的太子······是個無惡不作的痞子?!苯鑫⑿χ刈×私涞脑?。
“你……你怎么能······”,江落瞪著他這個最疼愛的兒子,竟氣的一時說不出話來了。
“皇上,快,消消氣,氣壞了龍體可如何是好啊?!背抠F妃急忙用手溫柔的去撫江落的后背。
“忠王殿下,皇上對你那么好,你怎的可以這般對他呢?你這個樣子,本宮都替皇上心寒呢?!背抠F妃撫著江落的背說道,她說的是真心話,江落對待兩個兒子真的是天壤之別,可他最愛的兒子這般忤逆他,她是真的有些可憐江落呢。說罷竟用手絹掩面啜泣起來。
江泠自是不愿欣賞這個女人演戲,冷冷道:“父皇,娘娘,打擾二位了,兒臣先行告退!”
江泠走向前,伸手抱住了瓷甕,沖江落點(diǎn)了點(diǎn)頭,算是向父皇再次表示謝意,接著他轉(zhuǎn)過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舒心齋。
出了舒心齋,一縷陽光射向江泠的眼睛,“已經(jīng)午時了么?”江泠抬頭望了望天。天上一片藍(lán),水汪汪的,沒有一絲白云,天空正中懸著太陽,不大,發(fā)著刺眼的白光。仲春能遇到這般天氣,不錯,看來,今日是個適合出游的好日子呢,江泠這樣想著,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出了宮門。
江泠很自然的踏上宮門旁已等候他多時的黑色馬車,拉車的馬是他在戰(zhàn)場上繳獲的赤兔馬,江泠為它取名天闕。
“孟叔,回府”,孟叔是太子府的管家兼太子御用馬車夫,他老實(shí),能干,忠誠,尤其是對自家王爺,而且他是江泠的母妃生前專門為兒子挑選的,所以江泠對他也是相當(dāng)尊敬的。
“好嘞!”孟叔輕快的應(yīng)了一聲。接著天闕打了一聲響鼻,輕抬前腿,快速且穩(wěn)地直奔地處京郊的忠王府。
江泠的馬車是極其豪華的。江泠上了車,就坐到他的專屬位置上,當(dāng)然,至今還沒人有資格坐上他忠王江泠的馬車。江泠給自己斟了杯茶,抿了一小口后,就開始在心里悄悄盤算自己計劃……
由于忠王府地處京郊,大約過了半個時辰的時間江泠才回到忠王府。
“王爺,到了?!泵鲜遢p喚了一聲江泠,怕江泠因睡著而被嚇到。江泠緩緩睜開眸子,掀開門簾,從馬車上一躍而下,揮了揮手讓孟叔先帶天闕下去。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蒼翠的竹林,林中隱隱可見新破土的竹筍。江泠在竹林前負(fù)手而立,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一切,有時候他真的不愿想那么多,像那鳥,像那魚,有一片天空,一洼清水便可快活一輩子,可是拯救自己的國家又是自己的責(zé)任······
江泠自幼喜靜,所以他特意選在此地修建自己的王府,并修了這片竹林。
一陣春風(fēng)襲來,吹得竹林沙沙響,吹得衣袂翩翩舞,吹得青絲撩人心……
就要離開了么,還有些舍不得呢!江泠嘆了一口氣,搖搖頭苦笑一聲,轉(zhuǎn)身進(jìn)了王府。
“王爺,您可回來了,綠茶已經(jīng)備好午膳了!”江泠一腳剛邁進(jìn)太子府,一個一身綠裙的古靈精怪的丫頭就迎了上來。這丫頭名喚綠茶,如今才十五歲,她幼時被人販子拐賣,江泠見她著實(shí)可憐就買了回來,賜名綠茶。后來江泠讓孟叔教了綠茶一些功夫,這綠茶倒也有骨氣,又自學(xué)了詩書,說起來也是一個文武兼?zhèn)涞难绢^,從此便被江泠收為貼身丫頭,無論到哪兒都帶著。綠茶心巧,知性,所以江泠的苦惱常與綠茶傾訴。這幾年綠茶長開了,出落的越發(fā)精致,少女情竇初開,可怎奈得日久生情,何況是自己的恩人,這丫頭競對江泠芳心暗許。
“今日父皇找本王多談了一會兒娶萬花國公主之事?!苯霈F(xiàn)在心里很煩亂,沒有多理會這個熱情的小丫頭,應(yīng)了一聲就回房中去換便服了。
吱呀一聲,江泠推開門出來,看到綠茶正托著腮幫子坐在自己臥房門口的臺階上,心里莫名的覺得很溫暖。
“綠茶,隨本王來!”。聽到王爺呼喚自己,綠茶就很開心的跟在了江泠身后。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沒多久,江泠邊帶著綠茶到了小竹林中修的亭子中,這里環(huán)境清幽,除非忠王親自下令,且不說晨貴妃,就連當(dāng)朝天子都進(jìn)不來。這里除了可以用來休息,倒也是一處密謀的好地方。
二人坐定?!巴鯛攷ЬG茶到這里作甚?”綠茶道。
“綠茶,你愿意離開這兒嗎?”江泠問綠茶。
一聽到這兒,綠茶的眼淚竟簌簌的落了下來,“王爺不要綠茶了么,王爺對綠茶有恩,綠茶不愿離開王爺……”
江泠聽了小丫頭的哭訴,沒忍住笑出了聲,那笑容很溫暖,比冬日里的陽光還要可愛上幾分。
想到再也見不到自己這么帥的主子,綠茶哭的更狠了,活像一個被丈夫拋棄的小媳婦。
江泠屈指在綠茶的腦袋上一敲,“傻丫頭,我話還沒說完呢,你倒是哭上了,妝都花了!快回去收拾東西,越少越好,把本王的東西也裝好,到管家那兒多支些銀票,就說本王病了要出去靜養(yǎng),讓他打理好府上的事,并幫本王在朝中請個假,不要讓他多問。另外,記住了,你也挑一匹馬,和天闕一起牽著來此相會,戌時出發(fā)!切勿讓人發(fā)現(xiàn)!”
綠茶也是個聰明丫頭,一下子就猜到了江泠的想法,道:“王爺這是要,逃婚?”
江泠點(diǎn)了了點(diǎn)頭,“快去吧!”
“好嘞!王爺!”綠茶又驚又喜,眼淚還沒來得及擦就笑了起來,一路小跑的回去收拾。
綠茶走后,林子又恢復(fù)了平靜······江泠雙手環(huán)胸,靠著柱子坐下,呆呆的看著竹,聽著鳥鳴,聞著雨后的清芬,有些悵惘,有些失落,也有些激動……
……精武,我會回來的,帶著成功回來,讓你重現(xiàn)光明!
這,是江泠對精武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