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賈寶玉偶留糖酥酪；花襲人巧試公子心（二）

　　第二十章：賈寶玉偶留糖酥酪；花襲人巧試公子心（二）

　　茗煙見寶玉不語，便道：“二爺怎么沒看戲？”

　　“看了一會兒，怪煩的，才轉了轉，便碰見你們了?！?p>　　茗煙臉一紅，“要不趁著這會兒沒人，我引二爺城外去逛逛？過會兒在回來，沒人知道的。”

　　“這個不好，仔細花子拐了去。便是他們知道了，傳了老太太耳朵里，可不是說笑的。倒不如撿些熟的地方去?！?p>　　“那聽二爺?shù)?，有什么地方可去了？?p>　　“我看不如去你花姐姐家，剛好她今兒個回去了。咱們去看看?！?p>　　“好，好，倒是忘了?！闭f著話，茗煙去拉了馬，二人從后門上了街。

　　所幸寧府距離襲人家也不遠，等到了，茗煙先進去叫襲人的哥哥花自芳。此時襲人的母親接了幾個侄女外甥女家中吃茶，順便陪著回家的襲人說話。

　　花自芳聽外面有人說話忙出來，等見是寶玉主仆二人唬的不行。忙要上去抱寶玉下來，可才走了兩步，又停下搓手。寶玉笑笑，自己翻身從馬上下來，即便心里不慎明了，可也認識的。只是他可不知道花自芳在帶人修建園子的時候，便對“寶玉”有著一絲敬畏。

　　見寶玉安全下馬，花自芳回身朝屋中喊道：“寶二爺來了！”

　　屋中襲人聽了忙跑出來，一把拉了問，“你怎么來了？”

　　“珍大哥那邊聽戲，沒甚意思，便過來看看你?！?p>　　襲人聽了放心下來，抬頭往后張望，問茗煙，“還誰跟來了？”

　　“沒人了，就我們兩個。”

　　“你這也太鬧了，一人就敢?guī)Я硕敵鲩T。我定告訴嬤嬤們打你。”

　　花自芳不等茗煙辯駁忙道：“好了，好了，即是來了，也不用多說了，趕緊屋里坐?！蓖ㄟ^進府修園子來看，寶玉是個極有主見的，哪里是茗煙一個小廝能挑唆動的。眼下妹妹在說話，那就要得罪人了。

　　襲人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忙是拉了寶玉進屋。襲人母親也門里相迎，母子兩個百般忙碌，怕寶玉冷，又讓他上炕，又忙另擺果桌，又忙倒好茶。

　　襲人找了自己坐褥讓寶玉坐了，然后便忙碌開了。腳爐，香餅兒，自己的杯子斟茶。寶玉見襲人兩眼微紅，問道：“好好的哭什么？”

　　“哪里就哭了，是迷了眼?！?p>　　一句話，把寶玉搪塞過去。而寶玉借著這個功夫，把屋中的幾個女孩先看了一遍。襲人趁著這功夫，伸手從寶玉項上將通靈玉摘了下來，向他姊妹們笑道：“你們見識見識。時常說起來都當希罕，恨不能一見，今兒可盡力瞧了。再瞧什么希罕物兒，也不過是這么個東西?！?p>　　小本心下一嘆。這或許是襲人無數(shù)不多的忘情之處了。居然解了寶玉的通靈寶玉給她的姐妹看。當然了，若是按照癩頭和尚的話說，也算這東西該著的。

　　寶玉對襲人的表妹紅衣女孩甚是感興趣，看的都有些失神。借著機會，小本占了主位，對花自芳道：“今年家里還說得過？”

　　“有勞寶二爺記掛了。一夏，一秋，都隨著二爺，家中倒是寬裕許多?！?p>　　“說得過便好。不過這樣的事不長有的，終歸還要想著個妥帖的進項才行?！?p>　　“寶二爺說的是。原本我也想著做些小營生的。所差的就是寶二爺說的這份妥帖，畢竟家里底子薄了些，經不住折騰。”

　　“急不得，慢慢便好了?？捶€(wěn)了在動，若是一時間拿不了主意的，不妨尋人問問?！毙”菊f完，便不在說話的。想來花自芳要是有什么打算的話，怕是襲人就該知道了。這樣自己也能知道，否則茜雪一人太孤了。

　　襲人見寶玉不說話了，便把通靈寶玉給他掛好。然后命他哥哥去或雇一乘小轎或雇一輛小車，送寶玉回去?；ㄗ苑及鼣埖溃骸坝形胰ニ停T馬也不礙的?！?p>　　“是怕碰了熟人?！币u人一句話，花自芳明白過來，忙著去雇了一頂小轎，送寶玉回去。襲人又給茗煙抓果子，又給他錢，還唬他別說出去。與其說襲人怕茗煙得不了好，倒不如說怕旁人知道寶玉來過。一路茗煙牽馬同花自芳說話，到了東府后門，主仆二人又進去混了一回將晚才散。

　　等寶玉回來，便命人去接襲人。又見晴雯躺在床上不動，寶玉因問：“敢是病了？再不然輸了？”小本很是無力，他知道等下的戲份就要上演了，他必須保存精力，否則定然不會讓他同晴雯多說話的。

　　一時間襲人回來了，寶玉便要‘糖酥酪’，丫鬟回道，“李奶奶來了吃了?！?p>　　不等寶玉發(fā)火，襲人忙道：“還當是什么呢，那個我不愛吃的?！睂氂裥乓詾檎?，方把酥酪事情丟開。見屋中沒人，便問起紅衣女孩之事。小本一聽，神經繃緊，知道好戲來了。

　　襲人聽寶玉問起紅衣女，再次忘情，話可說了不少，而且直接斷了寶玉的念想，看來她這次‘省親’，要比元春成功??！“我那姨表妹也是嬌生慣養(yǎng)的，我姨爹姨娘的寶貝。如今十七歲，各樣的嫁妝都齊備了，明年就出嫁?！薄?p>　　寶玉一聽出嫁二字，全身歷時不自在了。

　　襲人繼續(xù)道：“只從我來這幾年，姊妹們都不得在一處。如今我要回去了，她們又都要去了?！?p>　　寶玉聽著話中有話，忙道：“怎么，你如今要回去了？”

　　襲人道：“我今兒聽見我媽和哥哥商議，叫我再耐煩一年，明年日子再好些，就想著贖我出去了?！?p>　　聽了這話，寶玉神經短路，“為什么贖你出去？”

　　“二爺這是什么話了？我又不是這里的家生子兒，一家子都在外面，獨我一個人在這里算什么？”

　　“我不準你去?！?p>　　“二爺這話又怪了，就算宮里也沒這規(guī)矩。”寶玉聽了有理，一時間心神失守，只有嘆息。

　　小本知道自己必須順勢說話了，否則對襲人日后怕就要不利了，當然對自己也不利。想著一嘆道：“你說的也是在理的，畢竟哪里都沒這樣規(guī)矩的。何況這里怕是也沒什么讓你念想的。即是想著要散，倒不如早些的好。免得久了，起了情分，愈發(fā)難分了?！甭犨@話，怔神兒的換襲人了。一時間，還真不好接話。

　　小本不在多說，看著襲人呆站著，等見她咬著嘴唇，才拉了她冰涼的小手，讓她坐了自己身邊，“今兒個是怎么了？說起這樣無情意的話來？”

　　“我娘和哥哥真要贖我出去的！”

　　“嗯，這話我信，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還能怎么想了？當日賣我的時候也沒容我想的?！?p>　　“一直當你是個明白人，怎么說出糊涂話來了？老太太的意思你心里沒數(shù)？就是我行事也從來不背著你，還要怎樣？當然了，你出去要是能有個好歸宿的話，那我也不強留你。畢竟在這個府門里，怎么的也就是那樣了。許是你心里想著‘寧為雞頭，不為牛后?！@也是也有的。”

　　“我沒有！”

　　“這就是了，我知道你想著為我好的。可有時候，爺們行事，就是要有些余地。可以諫，不可引。畢竟一人的想法很容易犯左道的。”

　　“那你吃人家嘴上的胭脂不左道？”

　　“事情要分開看的，這個問題有些深。說了你也不見得懂。不能說不左道，只能說或許有些運氣的?！币娨u人皺眉，“好了，快把床鋪收拾了吧，等下老太太又要派人來問了。咱們的日子長著呢，慢慢的，你也就明白了。畢竟我行事不背著你的！”

　　襲人聽了也不語，只是點下頭。

　　“心里可安了？我可被你嚇的不輕，等下定要規(guī)規(guī)矩矩，正正經經，說上一句我不出去了！刀擱在脖子上，我也是不出去的了?！闭f著小本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