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那時少年
“對于這門婚事,傅愛卿可有何看法?”
赫連安向傅寒詢問道,對于此事,他也是難得的猶豫不決。
“陛下恕罪,皇家之事臣不敢妄論?!?p> 傅寒低下頭,看不清她臉上的神色。
“但說無妨,朕免你無罪。”
往日在朝堂上也不見得她如此畏首畏尾,向來是有言必諫,此時倒是想要避嫌了。
“寧王乃是陛下最為器重的皇子,相應(yīng)的手中的權(quán)勢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若是再與商家聯(lián)姻寧王黨派的勢力便將不可同日而語,此番作為將會打破朝堂穩(wěn)固已久的幾方勢力對峙平衡的局面,一旦出現(xiàn)此種狀況帶來的嚴峻后果想來陛下也能料到?!?p> “說得不錯?!?p> 赫連安再次肯定自己果然沒有看錯她,此人雖為女子但有著非同凡響的見識與深刻見解,初入朝堂但能將局勢分析得如此清楚,試問天下又有幾人能做到這種程度。當初將邊防重地的冀州城交于她手中也只是因為那時的陸云天子放任全城百姓民眾死亡,已經(jīng)失去了冀州百姓與軍隊的信任與愛戴,恰巧有一人橫空出世救了他們,赫連安當即便心生一計決定讓這個毫無背景的女子掌管這座城池,借此重新籠絡(luò)人心。原本也是一時之計,竟沒想到倒是撿了個寶,無雙國士的美名的確是實至名歸。
“二者是因為婚姻大事最終還是兩個人的事,若是只有一方一廂情愿那么兩人誰也不會快樂,臣覺得此事還是要先問過寧王殿下的意思再做打算為好?!?p> 傅寒不清楚自己是以什么樣的心情回復(fù)赫連安的,她只覺得心頭堵著一口氣,一聽到這門婚事下意識的反應(yīng)就是阻止。
此時即將臨近午膳時刻,傅寒見狀便也告退了。
傅寒出了宮往城北方向走去,打算上街拾掇一頓午飯,正巧遇見被她爹追著私下亂竄的安書書,只見危毅侯他老人家掄著根足有拳頭那么大的棍子面目猙獰的地在后頭追趕,一邊氣喘吁吁追著一邊想著:這小兔崽子讀書一點沒長進,逃跑的速度倒是日益爐火純青了。
定睛往前面人群中一瞧,安書書便像發(fā)現(xiàn)了救星般的激動,立馬擠入熙熙攘攘的人群,躲在傅寒的身后。傅寒突然被人拽住胳膊差點一個不穩(wěn)往一側(cè)倒去,幸虧安書書眼疾手快又拉了她一把這才有驚無險。
“對不住小寒姐姐,你沒事吧?”
安書書著急又愧疚,惱恨自己動作不知輕重,竟然忘記了小寒姐姐身子一向柔弱,她橫沖直撞地跑過來差點讓她受傷了。傅寒乍一看,還以為是哪個披頭散發(fā)的叫花子想要碰瓷兒,待聽到聲音才認出這位衣著精致的女孩兒。
“不礙事不礙事,書書你怎么弄成這副樣子了?”
傅寒一猜她定是又闖禍了,危毅侯性子急躁再加上他一向信奉的棍棒底下出孝子的理念,安書書從小到大可是被逼迫著練就了一身靈活跑路的技能。
“小寒姐,此時說來話長,我等會兒再......”說話間,危毅侯已經(jīng)撥開了層層人群追趕了過來,“我,我爹來了!小寒姐,你救救我?!?p> “你個小兔崽子,這回看你還往哪兒跑!”
話畢,還真的要抄起家伙上手,傅寒見狀當即攔下,“侯爺切莫動怒,書書她還小,若是她做錯了事您得好好和她說,書書是個懂事的孩子她會聽進去的?!?p> 安界被人擋住,見到是傅寒才收了些火氣。
“原來是傅大人?!?p> 安界對這位奇女子向來是敬重有加的,玲瓏才子,天選國士,言群臣不敢言,為百官不敢為,此人心胸坦蕩,不驕不躁,行事光明磊落,又絲毫不懼強權(quán)壓身,的的確確是位令人敬佩的同僚。
“傅大人有所不知,老夫家這小崽子一天不打就上房揭瓦,就在今早捉蛇嚇唬老師,直接將她的教書先生給氣暈了過去,你說說,哪家的女孩子像她這般整日里沒個正形,老夫若是不狠狠教訓(xùn)一頓日后指不定惹出更大的亂子來?!?p> 安界言語間不免帶著深深的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傅寒仔細一聽這才明白其中緣由,看著這父女倆大眼瞪小眼,誰也不服輸,果真都是一樣的執(zhí)拗脾氣。
“書書性情開朗又天真爛漫,這個年紀正是想著玩的時候,侯爺也不要對她太過苛責(zé)了?!?p> 安界又何嘗沒有容忍過她的貪玩任性,可當正經(jīng)人家的姑娘在她這個年紀早已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之時,她卻只對商賈之道感興趣,危毅侯府就她一根獨苗,安界最大的愿望就是將自己這個女兒培養(yǎng)成知書達理的才女,將來再找個靠得住的夫家來集成他們家龐大的家業(yè)就夠了。
“老夫羞愧??!想當年秦府那小子也是如她現(xiàn)在這般年紀,即便是混世魔頭卻刻苦好學(xué),才能超群,才識膽魄于同齡人之中無人能及,若是書書能有他十分之一的能力老夫也心滿意足啊?!?p> 對于安界的感慨,傅寒也只是報之以淡淡一笑,面上從容,可神色間卻是不經(jīng)意地黯淡了幾分。
“侯爺,書書是個聰明的孩子,她也許只是不喜歡學(xué)文罷了,人的一生不只有一條路,能遇見自己喜歡的東西實屬不易,在您給他做決定之前您也要問問她自己心里到底是何想法。況且書書是您的孩子,您不能拿對待士兵的那套方法來對待她,他一犯錯您二話不說就掄起棍子打沒有絲毫的效果,她需要的是您給她足夠的尊重好好講道理?!?p> 傅寒的話讓安界徹底地平靜下來反思自己的所作所為,沉默了片刻后,開口向躲在傅寒后頭的女兒問道:
“爹以前都是一生氣就打你的嗎?”
“那不然呢,你個老頭子壞得很,每次逮到我就往死里打,要不是我命大你早就斷子絕孫了。”
“你!”
安界對自己這個女兒氣死人不償命的說話水平也是無奈至極,畢竟好像是他這個做父親的自小便沒有用正確的方法教導(dǎo),子不教父之過,孩子長大了他也不能再像小時候那樣逮著就打,是要講講道理。
安書書見著他爹懊容滿面的樣子,不由心中欣喜,催著傅寒快些離開此處。
“又去哪兒?。恐形绮换丶页燥埩藛??”
安界操著心在后頭問道,明明是簡簡單單的一句再普通不過的家常話,傅寒聽在耳里卻覺得無比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