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恩怨糾葛
第37章恩怨糾葛
有魏業(yè)的這些話,魏鸞就定下了心。
她怕什么呢?
她怕的,無非是魏業(yè)這個親爹也厭了她。
黎晏對她再好,家宅中事總不能過問插手,她生事魏家的女兒,一輩子也改變不了的事實,難道將來爹不疼她了,她還能慫恿著黎晏對付魏家?
眼下魏業(yè)的一切安撫都不做假,這令魏鸞渾身暖意十足。
果然齊娘在這家里待的久了,見過的也多了,還是她看得準(zhǔn)。
正經(jīng)的事情說完了,魏鸞原想拉著他撒撒嬌,橫豎他這一走好幾個月,父女兩個也許久未見,自他回家之后,又是非不斷,沒有一刻安生,她此時動了心念,就上了手去挽魏業(yè)的胳膊。
魏業(yè)低頭看她,眼角是帶著笑意的,可是笑著笑著,眼神就多了些飄忽不定。
魏鸞正好抬頭,瞧見那樣的眼神時,愣了一下。
飄忽不定,像是透過她再看另一個人,可等他看到了,又猛地生出三分恨意和寒涼。
那寒意刺骨,魏鸞打了個哆嗦,下意識抽回手:“爹?”
魏業(yè)斂起心神,合了合眼又別開:“你和你娘,越來越像了……”
她長得很像娘,大哥不止一次說過這樣的話,她不知道娘生的何等模樣,可卻從齊娘口中聽到過——昔年名動京城,傾國容色的孫夫人,多少王公為之感到惋惜,因她草草嫁與鄉(xiāng)野匹夫,實在是可惜了那樣的容色。
魏鸞時常對著銅鏡照著看,這副皮囊……原來皮囊真這么重要嗎?
娘出身不好,非富非貴,和爹算是年少共患難的夫妻,當(dāng)年爹白手起家是不假,可娘家里一點也幫不上忙,哪有什么可惜不可惜?
可等到了京城——那時爹已然能在京中立足,可那些個所謂王公,并不是感慨爹娶妻如此,無任何助益,反倒惋惜娘錯嫁,所配非良緣。
此時魏鸞不知是為何,生出三分驚懼來。
爹看著她的這張臉,想起了娘,可為什么會有恨意,又為什么會有那樣的陰鷙閃過?
她不懂……大哥說過,爹是很愛娘的,哪怕當(dāng)年娶了章氏這么個平妻,也依然很愛娘。
她一直都信了的。
“爹,娘她……”
“走吧,周太醫(yī)也差不多看完脈了,你是要跟我回西院,還是回你自己那里去?”魏業(yè)沒容她問完,握住了她收回去的那只手,也沒看她,就帶著她往回走。
魏鸞所有的話,一時間全都哽在了喉嚨里,說不出,可又咽不下。
爹分明是不想提起娘吧?
她好像察覺出什么不對,但究竟是為什么,這里頭,到底有什么,是連大哥都不知道的?
她還是想問,不死心,畢竟和她親娘有關(guān)。
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哪怕她是重生而來,那即便是在前世,她也迫切的希望知道有關(guān)于她娘親的一切。
她知之甚少,才更加想要探知,好像知道的多一分,那樣的親密,才更緊湊。
哪怕她娘親早就不在了,可也許,冥冥之中,娘一直都在守護著她,而她想要靠近,這也是唯一的辦法。
“爹,我娘她……”
魏業(yè)不再看她,周身也再沒有任何戾氣表現(xiàn)出來。
就像是方才那一瞬,不過是魏鸞花了眼看錯的。
可是那阻斷的意思實在太明顯了些……
魏鸞后話依舊沒能問完了,因為章氏已經(jīng)打發(fā)了人來請魏業(yè)。
在魏鸞剛要說后頭的話時,打遠處匆匆而來的一個容長臉小廝,近了前,端了禮,回話說是周太醫(yī)那里診完了脈,這會子夫人叫來回一聲。
于是魏鸞什么都不能再說了。
……
這位周太醫(yī)單名一個諶字,有四十出頭的年紀(jì),據(jù)說從前郁郁不得志。
在宮里服侍的時候,太醫(yī)院的能人太多了,實在輪不著他這號人。
但人生的機遇就是這樣的,不知道哪一日,高升的機會就砸到了你的頭上來。
他偶有一回給太后進過藥,打從那時,太后有個小病小痛,就點了名叫周諶去請脈,一直到齊王出京往封地,太后因不放心,選了六名太醫(yī)同行,從此長住齊王府,而周諶,則也一躍成了這六個人中最得臉的那一個。
沒見識的都笑話他是外放,比在京中差遠了,一去齊州,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有機會回到太醫(yī)院。
可周諶自己明白,在齊王府當(dāng)差,那不是什么人都能來的。
太后和陛下看重齊王殿下,老人們總說疼幺疼幺的,就是這么個道理。
他如今在齊王跟前得臉,太醫(yī)院值什么?
魏業(yè)見著他時,還算是挺客氣又尊重的,以前在京中時沒打過交道,后來到了齊州,也從沒見過面,平日就是魏家有個宴,也從沒給周諶下過帖子,這回為著這樣的事驚動人家,其實魏業(yè)仔細想想,多少臉上有些掛不住。
他咳了聲,讓了讓座:“周太醫(yī),怎么樣?”
他雖然客氣,周諶卻并沒有就勢坐下去,面上是回了他個客氣,另帶著三分疏離淡漠,一開口說出的話,果然和魏子期先前所說一般無二。
魏鸞跟著魏業(yè)進來的,站在他右手邊,眉心動了動,其實有些不大放心,萬一真有什么不好……
也是她多想這一宗,周諶那里又開了口:“殿下既帶了我來,脈也是我診過的,今后還是我來照看的好。魏家家大業(yè)大,外頭的大夫,哪怕是小有名氣,估摸著也想多拿些診金,說到底,不是為著病人著想在先?!?p> 魏業(yè)不知其中還另有貓膩,只當(dāng)他是醫(yī)者父母心,加上還有黎晏這樣一層,才主動攬下了這樁事,要替胡氏安胎。
于是他忙又站起身來,再不好端坐著,連連道謝,說的有是些吹捧一類的話。
魏鸞聽來皺眉,卻知道這是場面上少不了的事,雖不樂意聽,也沒多說什么,只是臨了了,問了一句:“周太醫(yī),姨娘的這一胎,先前勞頓,這次又動胎氣,養(yǎng)起來會不會很艱難?”
誰也沒料到她突然有此一問,自然是誰也不會想著,小姑娘家能懂這些。
旁邊兒章氏先擰眉輕斥了一句:“多嘴!”
魏業(yè)當(dāng)著有外人在,不好跟她吊臉子,只是多看了兩眼。
周諶只當(dāng)是沒看見,知道黎晏對這位魏家二姑娘很不同,便回了她兩句:“安心養(yǎng)著,也未見得多艱難,只是這一兩個月,最好是不要下地走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