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即是十一點至一點這段時間,是一天的開始。
一陽來復(fù),萬物生發(fā)。
劉長風(fēng)睜開眼睛,下了床,套上衣服,奇道:“心里莫名有一股悸動,這種感覺很強烈,仿佛外面有大機緣,如果不去尋找就會遺憾終身?!?p> 輕輕推開門,順著感覺入山。外面一片漆黑,伸手難見五指,不過劉長風(fēng)內(nèi)功深厚,借著微弱的光線就能把環(huán)境看得清清楚楚。
江湖上其實有一種“虛室生白”的功夫,在一間不見光的房間里點上一根香,然后盯著那點火光看,眼酸了才閉眼,一夜練個三十回,持續(xù)三個月。之后目力大大提升,然后又將香改成白石子,接著再看三個月,等到白石子換成黃石子,黃石子再換成紅石子,這門功夫就算練成。之后明眸夜視,細微到一根針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劉長風(fēng)一心往前走,沒有留意身后的情況。
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他身后二十多米遠處出現(xiàn)一道人影,緊緊跟隨。
剛開始只有劉長風(fēng)踩雪的聲音,接近山頂時,漸漸有了蟲鳴鳥叫聲。大雪天,冰封萬里,除了某些有特殊生存技能的蟲子還活著外,其余都被凍死或餓死了。就算這樣,剩下的那些蟲子也輕易不會出來,現(xiàn)在卻大反常態(tài)。
到了這里,劉長風(fēng)開始放緩腳步,心中那種感覺愈來愈強烈,每接近一步,心里不由自主地生出歡愉的感覺,這實在讓他感到困惑,以至于不得不壓住沖動,小心行事。
他緩緩向前,不斷打量山勢。先閉上眼睛,然后睜開,眼里溜過一絲難以察覺的黃色光芒。
望氣術(shù)開展!
望氣術(shù)是天生神通,根植于靈魂,所以魂穿到這個世界后依然能使用,而且毫無門檻。武當派傳承不是沒有增強望氣術(shù)的法門,可惜前世他怎么修煉也練不出個所以然,到了現(xiàn)在,道法不顯,就更沒有機會了。
在劉長風(fēng)眼里,不再有黑夜白天之分?;\罩在這座山上的氣運青光燦燦,如薄薄的云霧在流動,好像山體呼吸吞吐的氣,循環(huán)往復(fù)。在前方不遠處,就是這片薄霧的中心,所有的氣運圍繞它旋轉(zhuǎn),那里呈翠綠色,顏色比其他地方深了許多。
氣運中心,就是山脈結(jié)穴的地方。也就是地師口中所講的龍穴。
“原來那里是龍穴,凝聚了整座山的氣運,就連靈氣也從其中出來。自己既然是被龍穴吸引過來,應(yīng)該真的是有一場機緣?!?p> 龍穴距離這里只有短短百米,越過一個坡面,就將那里看得一清二楚了。結(jié)穴的地方是一塊平地。
到了這里蟲鳴鳥叫更大聲了,劉長風(fēng)剛到這里,周圍的蟲子受到驚嚇,收了聲。旁邊一棵光禿禿的樹上飛起一只大鳥,浮光掠影中,依稀可見是一只貓頭鷹。
過了一會兒,那些鳥蟲才又開始叫起來。
劉長風(fēng)對這些鳥蟲不管不顧,皺眉地看著龍穴上的平地。不知道是不是天黑的緣故,他看到草葉,一大團,密密麻麻。
精神力量透體而出,瞬間籠罩龍穴。
自從意識海中觀想神門成功,精神力量便突破肉體樊籠,經(jīng)過不斷錘煉,已經(jīng)能覆蓋方圓一里的范圍。
用精神力量探查,龍穴那里長滿了青翠的綠草,還有一些別的東西。
直覺告訴他,機緣就在那里了,可是離出世還差一點。腳尖一點,整個人輕飄飄地就地騰空,直飛兩丈高,坐在一條粗壯的樹枝上。
樹枝末端的積雪卻沒落下。
過了一刻鐘,忽然沙沙聲傳到耳邊,地上漸漸來了不少蛇蟲鼠蟻。但天氣嚴寒,這些蛇蟲鼠蟻有些被凍死,尸體覆在雪上??墒且廊挥性丛床粩嗟膭游飶乃拿姘朔蕉鴣?,緩緩爬到那片平地上。
所謂一山不能容二虎,成千上萬的小動物聚在一起,上演一場場大亂斗。
劉長風(fēng)知道動物靈覺敏銳,龍穴上的變化輕易觸動它們的神經(jīng),讓它們不惜以生命作代價。
究竟是什么讓這些小動物前赴后繼地趕來?
“嗯?”
劉長風(fēng)看到遠處黑暗中有一對青光在移動,速度很快。
這對青光明顯沖著這里來,雖然東折西繞,但越來越近了。劉長風(fēng)發(fā)出精神力量,籠罩過去。
忽然一聲長吼從那里傳開,震徹山谷。是一只猛虎。
劉長風(fēng)立即收回精神力量,心中暗暗吃驚。這只老虎竟然能發(fā)現(xiàn)他在暗中窺視,真是厲害,而且虎嘯聲能傷精神力量,倒是他從來沒想到的。
古人說:“虎者,陽物,百獸之長,能執(zhí)博挫銳,噬食鬼魅”。劉長風(fēng)現(xiàn)在深以為然,那只老虎能傷到他的精神力量,吞噬由精神力量組成的鬼魂也不是沒有可能。
那只猛虎發(fā)現(xiàn)有人窺視,不再快速跑過來,而是緩緩徘徊,忽然又大吼一聲。
劉長風(fēng)氣笑了,道:“你這只畜生還敢挑釁我,不給點顏色你瞧瞧,真以為我好欺負。”
手掌翻了翻,一柄小刀被捏在食指與中指之間。
忽然,一聲虎嘯震徹山林,聲音凄厲慘痛。同時巨物撞擊樹木的聲音、積雪紛紛墜落的聲音、鳥的驚叫聲一塊響起。
黑夜中那兩點青光只剩了一點,而且在不斷遠離。
這個時候,劉長風(fēng)聽到后坡面有積雪壓斷樹枝,墜落在地的聲音,不過沒有多留意,只是笑看著那只老虎狼狽地逃走。
現(xiàn)在大概是午夜,子時過了一半。
龍穴所在的那塊平地卻依然沒有什么大的變化,唯一有的就是那里的死尸變多了。劉長風(fēng)估計得有三寸來厚。
下一秒,一陣強烈的波動從平地那爆發(fā)出來,波動掃過這一片樹林,一股奇異的感覺籠罩了劉長風(fēng),還有這里的生命。
似乎是生命升華的喜悅!
劉長風(fēng)看到生平從沒有見過奇景。一棵微微放綠光的枝條從地里伸出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生長到一米來高,然后分出枝干,抽出葉子。
這些枝葉冒出的時候,劉長風(fēng)明顯感覺到地上蛇蟲的躁動,它們紛紛撲上去,似乎要將這些枝葉吃得一干二凈。
劉長風(fēng)皺眉不已,卻沒有動手的意思。現(xiàn)狀已經(jīng)清楚明白,這株植物就是讓他心血來潮的機緣,如果貿(mào)然出手,不知道會不會造成不良后果。
幸好,那些小動物只是躁動不安,或者說是激動喜悅,沒有去傷害那株植物。
植物的綠光在黑夜中形成了一個一米方圓的光源。光源之中斗爭更加激烈,老鼠平時見了蛇恨不得逃的越遠越好,現(xiàn)在卻好像吃了藥,拼命地撕咬蛇。蛇不僅咬老鼠,也吞吃同類的。而螞蟻則覆蓋在所有生命上面,見什么吃什么……
白天有千年難遇的大雷暴,晚上有神乎其神的植物,這實在太奇怪了!
劉長風(fēng)心里閃過一個想法,只不過這個想法太奇怪,以至于他都不敢去信。
他再次開展望氣術(shù)。子時是萬物生長的時辰,他相信這株植物選擇這個時辰生長不會沒有原因。
他震驚道:“天……天地真的……晉升了!難道是我穿梭飛刀世界帶來的影響?”
望氣術(shù)之下,整座山的靈氣都在噴涌,整片天地的靈氣都在增強。望眼過去,星光點點,濃郁得如同稠粥。
在那株植物抽出枝條的時候,天下間的強者如遭雷擊,心神震蕩。
山坳上,黃藥師猛然睜開眼睛,瞬間沖破木門,到了外面,抬頭震撼地看著天空。
襄陽城中郭府,郭靖和黃蓉光著腳快步走出房間,同樣抬頭望天,眼里滿是震撼之色。
洪七公一把甩開蓋住頭頂?shù)钠撇?,“轟”一聲從床上蹦下;
歐陽鋒躺在一條臭氣熏天的泥巷中,猛地睜眼,氣浪忽然滾滾而出,將幾米外的幾個乞丐震得七竅流血;
大宋宮廷,皇帝一掌劈死睡在一旁的妃子,沖出寢宮,大喊:“來人,叫司天監(jiān)正來見朕……”
古墓之中,寒玉床上一俱僵硬的尸體,眼角流出血淚……
終南山全真七子……
蒙古軍營金輪法王……
……
那株植物主干上生出一朵花苞,幾息之內(nèi)便開花了。片片花瓣如透明的美玉,綻放翠綠色的光華。
“?!钡幕ㄩ_聲傳送出去,竟然有玉石相碰的聲音。
柳宗元所寫的《小石潭記》中有一句話:“隔篁竹聞水聲﹐如鳴佩環(huán)﹐心樂之?!庇脕硇稳葸@聲花開,再合適不過了。
劉長風(fēng)壓下心里的震撼,全神貫注于那朵花。花朵只開四五秒鐘,已經(jīng)枯萎。緊接著,果實開始生長。
直覺告訴他,機緣就是那顆果實了!
從樹枝上跳下去,輕飄飄落地,精神力量開路。所有蛇蟲鼠蟻,包括雪團通通被掃走,邊走邊開出了一條道路。
但劉長風(fēng)過后,又有更多的小動物覆蓋上去。
走到近旁,感受到濃郁的天地靈氣從地底噴涌而出,劉長風(fēng)深深吸了口氣,只覺得身心舒暢。
但他知道,天地靈氣不經(jīng)過吐納法門絕大部分只是進入肺部,不到兩秒鐘又會呼出來。只有呼吸吐納,催動氣血,才能吸收靈氣,化為己用。
這也是大門大派千年根基所在!
果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大,長到嬰兒拳頭大小就停止生長了,不過青光越來越濃,而枝條的青光越來越淡。
劉長風(fēng)伸手到果實旁。忽然一道聲音從后面?zhèn)鱽恚骸奥?,這顆異果見者有份,武兄弟覺得怎么樣?”
劉長風(fēng)沒有收手,扭頭一看。楊過站在山坡上,手上握著劍。
他笑了笑,道:“楊過,你跟了我十多里路,出于什么目的我沒興趣,但這份耐心足夠令人贊嘆了。剛才我用飛刀射瞎那頭老虎,本想警告你離開,可是你不識好歹,不過我也沒放在心上。但這異果是我發(fā)現(xiàn)的,憑什么分你一份,你覺得自己有本事從我身上拿走這顆異果?”
原來劉長風(fēng)早就知道有人跟在他身后!
楊過握劍的手更大力。如果不是天黑,倒是能看清他氣得發(fā)紅的臉。
他在古墓生活了幾年,早就做到夜能視物。劉長風(fēng)射瞎老虎的時候,他看到了一柄小刀。在那一瞬間,銳利的刀氣穿過十多米遠的距離,刺痛了他的眼睛。他完全不明白,一柄小小的飛刀怎么能爆發(fā)如此之強的刀氣!他忍著痛感看下去,看不出那柄飛刀是怎么發(fā)出去的,速度快的無與倫比,好像仙人的御刀術(shù)!
那一剎那的璀璨驚天動地,仿佛神跡!
他頓時意識到,這是一種難以想象的飛刀絕技!
那時他憤怒與怨恨充斥胸膛,為什么他被趕出桃花島,以至于與這些神功秘籍失之交臂?
楊過沉聲道:“天生萬物,有德……”
忽然一個物件擦著臉頰飛過,楊過全身汗毛豎起,死亡的感覺籠罩全身。
“奪”一聲,飛刀插入他身后的樹干。
楊過回過神來,大口呼吸。死亡的感覺幾乎讓他窒息。
劉長風(fēng)的聲音冷冷地傳過來,比這嚴寒的天氣還要冷幾分。
“你再不走,飛刀就會插入你的喉嚨?!?p> 楊過感到殺氣籠罩著自己,扭頭就走,盡管心中極為不舍那個散發(fā)青光的果實,心里恨道:“總有一天我會學(xué)會神之又神的獨孤九劍,還有那一手飛刀術(shù)!郭伯伯很疼愛我,只要我表露這方面的意思,他肯定教我。你們欠我的,遲早有一天要還。武修文,你會為以前和今天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的……”
劉長風(fēng)如果知道楊過此時此刻所想,一定笑的連眼淚都出來。獨孤九劍、飛刀絕技這些武功是從另一個世界帶回來的,跟九陰真經(jīng)、降龍十八掌屬于一個等級,別說郭靖沒有,就算他有,也絕不可能擅自傳授出去。
看郭靖有沒有把九陰真經(jīng)和降龍十八掌傳給楊過就知道了。
劉長風(fēng)冷冷道:“倒是干脆利索?!?p> 忽然間,一條赤紅色的小蛇從地上飛起,向劉長風(fēng)的手咬去。
劉長風(fēng)連看都沒看,屈指一彈,恰好彈在了蛇頭上。赤練蛇被彈飛,內(nèi)力勁力順著骨頭進入腦漿,攪了個稀巴爛。
這個時候果實大放綠光。枝條上的綠光迅速變暗,在全部變暗的那一秒,劉長風(fēng)立即出手,將果實摘了下來。
入手冰潤,如同玉石,清香四溢,傳到十多米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