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戾氣源頭

　　文虎繼續(xù)說道：“你知道嗎，游學(xué)的時候，我走過很多地方，但從沒見過一個地方的人，像平安縣的文家人一樣。平安縣的文家人脾氣實(shí)在是太暴躁了，稍有觸碰，就破口大罵。稍有爭執(zhí)，便拳腳相向?；蛟S只是一個眼神，就拔刀相向。這樣的人，應(yīng)該出生于野蠻偏僻危險重重的村落，而不應(yīng)該出生在一個相對繁榮的縣城。相比起文家人，平安縣其他的人稍好一些，卻也隨著時間漸久，脾氣變得暴躁起來。一個性格平和的老好人，在平安縣呆了幾年之后，也會出口成臟，呆了十幾年之后，就會不自覺的面相兇狠，性格暴躁，一點(diǎn)就著。你說，這些都是為什么呢？”

　　相比其他文家人，文虎是個怪胎。再加上自幼讀書，沖淡了許多戾氣，他不但比平安縣的人冷靜，甚至比世間絕大多數(shù)人冷靜，也是因此，才會發(fā)現(xiàn)平安縣的異常，不被影響。

　　文殊山答不出來，他胸中有一團(tuán)火在燃燒，但大腦一片冰涼，冷汗直流?；貞涀约哼@一生，似乎始終都被仇恨支配。

　　可是，自己的曾祖父和文家有血海之仇，自己的祖父，可以說是為父報仇，到了自己的父親那一代，仇恨應(yīng)該小了許多才對。卻不知為何，仇恨不但沒有因?yàn)闀r間半分淡泊，反而依舊是那樣濃郁，深深的刻在自己的骨子里，在血管中流淌。

　　這些仇恨通通都是自己父親傳給自己的，但很多關(guān)于仇恨的事情，父親卻都開始變得語焉不詳，記不大清了，可是為何，自己依舊被仇恨支配，想方設(shè)法的要?dú)Я宋募?。這，究竟是為什么？

　　“?。　蔽氖馍筋^痛欲裂，額頭青筋爆出，發(fā)出一聲又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他紅著眼睛，憤怒又驚恐的大聲叫著：“殺了我，殺了我啊！殺了我?。。　?p>　　劇烈的痛苦，讓文殊山眼中一片通紅，瘋狂的惡意，在心頭涌動。他奮力的掙扎著，想要掙脫身上的枷鎖。肌肉高高隆起，似乎要撐破皮膚。然后，在一聲撕心裂肺的咆哮聲中，他的頭垂了下去。一滴滴鮮血，從鼻尖滴落。

　　“嗚嗚嗚……”

　　看到文殊山的慘狀，小九也用力的掙扎了起來，文虎走了過去，取下了他嘴上的布。

　　小九用舌頭將口中的布頂?shù)某鰜恚瑓柭曎|(zhì)問道：“文虎，你究竟對我爹做了什么？”

　　文虎手一攤：“什么也沒有??！”

　　小九紅著眼睛，憤怒的看著文虎。文虎道：“小九，我們在一起已經(jīng)有十幾年了吧？”

　　小九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并不理會文虎。文虎不緊不慢的說：“你今年才19歲，12年前來到我們家的，那時候你才七歲。我們，對你很好吧？”

　　小九微微一愣，然后艱難的點(diǎn)了一下頭。文虎幽幽的說：“我們兄弟九人，你年齡最小，自幼身體最弱，對了，忘記也是冒牌的了。小九身體很差，你的身體卻很好。但不管如何，上到老大，下到小八，都很疼愛你。從小到大，最好吃的是給你的，最好玩的，也是給你的。你受了欺負(fù)，我們兄弟八人全都站出來，你16歲時，我們兄弟湊錢讓你上花船，讓你在平安縣最漂亮的女人身上當(dāng)了男人。就算是鐵，也得給捂化了，可為何，對你無用?！?p>　　一點(diǎn)點(diǎn)，一樁樁，一件件，大大小小的細(xì)碎的記憶涌入腦海，小九猛然想起那些很容易忽略的事情。

　　脾氣最為暴躁的文龍，每一次面對他，臉上都不由自主的掛上溫和的笑容?？偸侨鞘巧?，在外面天老大我老二的老三，總是喜歡摟著他的肩膀，帶著他去看寡婦洗澡，去玩斗雞，每一次他惹禍，都是老三幫他頂鍋。年齡和他相近的小八，和他玩的最好，有什么東西，總是讓著他。

　　就算是面前，性情淡漠的文虎，小時候?qū)λ?，也是掏心掏肺的好。只是不知什么時候，漸漸的疏遠(yuǎn)了他。

　　“你記起來了嗎？”文虎魔鬼般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你利用老三對你的寵愛，說自己喜歡那匹黑馬，讓他去搶奪那匹馬。你知道那匹馬的主人不是好惹的，這一切都是你故意的。然后，你成功了，直接害死了老三老五和老七?，F(xiàn)在，老大老四和小八，估計(jì)也是兇多吉少了。這樣，你滿意了嗎？”

　　一時間，小九突然感覺到了窒息。他劇烈的喘息起來，額頭脖子上青筋凸起，像蚯蚓一樣蠕動。

　　牙齒，緊緊的咬在一起，咯嘣作響。牙齦，有血流出，滲出嘴角。因?yàn)橛昧^度，他的腮幫高高鼓起，上面肌肉的紋理清晰可見。而眼睛，開始急劇充血，變得一片通紅，就像是發(fā)怒的公牛。

　　終于，一絲鮮血從眼角流出，在臉頰滑落，他帶著求饒的語氣道：“不，不要說了。”

　　但是，文虎臉上帶著冷笑，繼續(xù)摧殘著小九的神經(jīng)：“經(jīng)常給你吃包子的包子鋪胖大嬸，他的兒子也跟著去了。隔壁的齙牙表哥，每次捕魚回來都會送你一尾嘗鮮，就是因?yàn)槟悖涝诹怂伪掷??？h南的鰥夫老頭，因?yàn)槟汩L得像他死去的兒子，真把你當(dāng)兒子看，每次……”

　　“我說了，不要說了！”小九紅著眼睛發(fā)出咆哮：“我還要說幾遍，你，閉嘴！”

　　唾沫噴到了文虎臉上，文虎表情不變，始終保持著冷笑，用手一摸，繼續(xù)說：“你也知道痛苦？那為什么，還要做這些事？”

　　小九呵呵的喘著粗氣，臉上已經(jīng)扭曲：“我也不想，我也不想的?？墒?，爹一遍一遍的跟我說，那些聲音不斷的在我腦海中回蕩。吃飯時，在腦中響起。睡覺時，在腦中響起。就連和女人干事的時候，也在腦中響起。無時無刻，都在回蕩。十幾年了，十幾年了?。∥覜]有一刻清靜過。就是因?yàn)槟銈?，如果你們死了，我或許能夠得到清凈。我想你們?nèi)ニ?，我想你們?nèi)ニ溃摇瓎鑶琛?p>　　小九疲憊的低下了頭，嘴里喃喃自語：“嘻嘻嘻，不是我，我也不想的，別找我……”

　　文虎臉上的冷笑變成了微笑，他忽然朗聲問：“道長，看出什么了嗎？”

　　身后的門，開了。一個中年模樣的道人和幾個年輕的小道士走了進(jìn)來。

　　中年道人看著一個昏迷一個瘋癲的兩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看出來了，果然是戾氣！”

　　說著，他嘆了一口氣，眼中滿是痛苦：“貧道師父，當(dāng)初云游至此，傳出一封信后，就消失無蹤。想必，就是因?yàn)檫@戾氣的源頭?！?p>　　“那戾氣的源頭，究竟是什么？”

　　“不清楚。當(dāng)年師父的信中，只是說開縣以南20里，有上古神魔封印在此，而至今，因?yàn)殚_縣和縣百姓之故，封印殘破，上古神魔或有可能脫困而出，以致天下大害。身為昆侖求道人，必當(dāng)前往。之后，大水淹沒開縣和縣，波及方圓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