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應(yīng)聶小雨的七天很快過去,最后這晚蘇橋如約來到聶小雨房間。
他站在臥室窗口,拿個高倍望遠鏡向外眺望,剛好可以觀察到夜海吧正門,這也是聶小雨當初執(zhí)意要與蘇橋換房的原因。
“這幾天有沒有什么奇怪的人進出酒吧。”蘇橋問道。
“去那間酒吧的,哪個不奇怪。”聶小雨穿個卡通睡衣,盤膝坐在床上,答非所問。
蘇橋放下望遠鏡,轉(zhuǎn)過身古怪的看向聶小雨。
他現(xiàn)在算明白了,這丫頭就是個大小姐,從小被保護的極其周密,大學(xué)畢業(yè)后進警局,也是直接到公案部門做文員,雖然天天接觸重案,卻都是紙上談兵,從沒經(jīng)歷過基層前線的危險,久而久之便以為辦案也就那么回事,不然也不會一個人跑到京城。
蘇橋現(xiàn)在常有種沖動,想把聶小雨打昏了,直接丟回津城警局門口。
這樣他就不用因為擔(dān)心她的安危,而在這陪她瞎胡鬧。
就當是我提前履行繼父的責(zé)任吧。蘇橋這樣歪歪著安慰自己。
“聶小雨,如果你還想替你妹妹報仇,就認真點?!?p> 蘇橋語氣淡然,卻令聶小雨感覺比挨罵還難受。
她下意識坐直身體,想想還不妥,干脆下床站在蘇橋面前。
“我說,你記?!碧K橋隨手一指,表情依舊嚴肅。
“記哪里?”聶小雨順著蘇橋的手指看去,發(fā)現(xiàn)盡頭空無一物,只有面刷成淡粉色的墻壁。
“記墻上?!?p> “噢?!甭櫺∮挈c點頭,拿起桌上的黑色記號筆,走到墻邊。
“根據(jù)你向我描述的情景,當時在酒吧包廂,葛二疤之所以懷疑你是警察,不外乎兩個原因,你故意破壞交易、以及無緣無故接近他。撒謊就是給出最合理的解釋,所以我們只要把這兩個問題回答好,就有機會重新接近葛二疤?!?p> 蘇橋像個給學(xué)生講課的老師,又像個給演員講戲的導(dǎo)演。
聶小雨邊聽,邊在干凈的墻壁上用記號筆寫下“破壞交易?”“無故接近?”八個字。
“第一個問題很好回答,你只要如實表現(xiàn)出對葛二疤的厭惡就行。你是女人,討厭葛二疤逼女人接客、用女人掙錢,本就無可厚非。女人心軟向來是被允許的。撈偏門這圈子,有個很可笑的現(xiàn)象,明明都是垃圾,卻互相瞧不起。搶劫的看不起強奸的,認為他們沒底線;偷兒看不起搶劫的,認為他們沒技術(shù);抱團的看不起單干的,認為他們都是小毛賊。玩粉的瞧不起玩黃的,認為他們都是軟骨頭,窩在女人背后掙錢;玩賭的又瞧不起玩粉的,認為他們在外頭東奔西跑,日曬雨淋,拼死相博,一批貨折騰幾個月,還沒他們坐在賭桌前,喝著拉菲,洗筆錢來的快。所以你可以放心大膽地說自己討厭葛二疤的勾當,而不用擔(dān)心被人懷疑成警察?!?p> “至于第二個問題,既然你不是警察,也不想摻合葛二疤的生意,那你為什么要接近他呢?葛二疤手里還有什么可讓人惦記的?”蘇橋用逆向思維分析道。
“是那條運輸路線?!甭櫺∮旰鋈唤拥馈?p> 蘇橋滿意的點點頭,“葛二疤手里握有一條誰也不知道,卻可以把活人從京城偷運到傣國的路線,這也是警方臥底正在追查的?!?p> “警方查這條線,是想把他們連根拔起。那壞人查這條線,又是為什么呢?”蘇橋繼續(xù)引導(dǎo)聶小雨思考。
“想跑路?想賺錢?有了,我可以扮演涉毒黑幫大嫂,想要出批貨去傣國,所以才接近葛二疤?!?p> 聶小雨靈光一現(xiàn),正自鳴得意,卻被蘇橋狠狠拍了下腦袋。
“把粉從京城賣到傣國,你怎么不把煤從平頂山賣到大同呢?!?p> “啊,蘇橋你不能再打我了,會變傻的。還有大同是哪里?”聶小雨吃痛道。
蘇橋這才想起,這個世界似乎沒有叫大同的地方,也不解釋,隨口岔過去,“你已經(jīng)傻到頭了,不可能再傻了。不過你這法子倒也并非不可行。咱們只要把兩個地方換下就行。既然葛二疤能把活人運到傣國,那么從傣國運點東西回來,應(yīng)該也沒問題。反正不管是去是來,只要能摸清這條線,我們就成功了。”
“現(xiàn)在兩個問題都有了答案,接下來就看怎么交卷了?!?p> “我再去見次葛二疤,和他解釋清楚?!甭櫺∮杲ㄗh道。
“說你傻你還真是蠢,你這么去就是送死?!碧K橋又拍聶小雨一下,“臥底就像演戲,演員如果想表演好一個角色,必然要對這個角色進行深入了解。因此想要混進壞人堆,還要讓他們信任你,你就必須了解壞人的心里。像葛二疤這種地頭蛇,通常有兩個非常顯著的特點,欺軟怕硬與見錢眼開。我們要想把這份答卷交的漂亮,就要好好利用這兩點。首先,就是欺軟怕硬?!?p> ……
聶小雨開車載著蘇橋,駛進京郊一條還算熱鬧的小街。
汽車???,蘇橋望了眼不遠處的招牌,確認道,“是這兒嗎?”
聶小雨點點頭,“嗯,我找京城警局的朋友查過了。錢海波,男,四十七歲,曾因盜竊、欺詐等罪三進宮,是這片手藝最好的小偷?!?p> “你在車里等?!碧K橋吩咐一句,然后戴上淺藍色醫(yī)用口罩、銀邊方框眼鏡、黑色鴨舌帽,喬裝下車。
剛打開車門,撲面而來股濃濃的機油味,道路兩旁盡是些汽車維修、二手車買賣的店鋪。
蘇橋認準家門面簡陋,掛個“老錢車行”的店鋪走過去。
推門而入,店里的裝飾居然比店外還要寒酸,沒有經(jīng)過鋪陳的水泥地面,老舊的橘黃色辦公桌。
一個精明瘦小的中年男人坐在桌里頭,見蘇橋進來,連忙起身笑臉相迎,“小哥,看車嗎?”
蘇橋看過照片,認出中年人就是錢海波,低著頭快步向他走去,中途還從店里的鐵架上順手抽出只修車用的扳手。
來到錢海波跟前,蘇橋二話不說就是一扳手砸在他臉上,頓時血花四濺。
錢海波哀嚎一聲倒在地上,他也算半個道上人,這種事不是頭次遇見,因此很快冷靜下來。
錢海波剛?cè)胄袝r,有次不小心偷到個大人物的座駕,被人用黑塑料袋套住腦袋差點打死。
零幾年時,有個從東北來的亡命逃犯,不知怎么打聽到他這有贓車,干了回孫悟空龍宮借寶,進店就給他一頓胖揍,最后他連哄帶求,交出輛三十幾萬的套牌車,加四五桶汽油,才給這位大爺送走。
錢海波以為蘇橋也是這兩種情況之一,腫個腮幫子求饒,“大,大哥,都是出來混的,給個面子。贓車在后面,我領(lǐng)你去,看上哪個您就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