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隱被一陣吵鬧聲驚醒,他看到一群衣著光鮮的孩子正在對一個小乞丐進(jìn)行追打,這小乞丐一身破爛衣服,卻神情堅(jiān)決,被打了狠了也不松口討?zhàn)垺?p> 霧隱見他被追打得可憐,禁不住動了同情與俠義之心,他起身攔在小乞丐和那群孩子之間。這群孩子中一個領(lǐng)頭的說道:“誰敢多管閑事,就連誰一塊打。”那小乞丐躲在霧隱身后,瑟瑟發(fā)抖。
霧隱俠義之心即起,此刻更是不能退縮,那要為這乞丐小孩兒出頭,卻渾然忘了自己也是個小孩兒。
領(lǐng)頭的小孩見霧隱年紀(jì)也不大,哪里會將他放在心上,他一聲吆喝,那幾個孩子一起上來對著霧隱圍毆,倒將那小乞丐放在一邊不去理會。
霧隱拉開架勢,使出軒轅十八拳,可是這次使出,拳法軟綿無力,即無氣勢,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很快就被打倒在地。直到有大人出現(xiàn),喝退了這幾名孩子。
霧隱被打的鼻青臉腫,狼狽不堪,可是他自從經(jīng)歷過鳳血焚燒的痛苦,以及修羅地獄般戰(zhàn)場的洗禮,這些許皮外傷,也沒放在身上。
只是起身后,發(fā)覺自己為之出頭的小乞兒竟然跑得不知去向,自己為他出頭,他倒先溜了,此人如此不講義氣,這才是讓他覺得難過的地方。難得自己剛才還為他的硬氣所感動。
看來,自己看人的本事還是欠缺,自己父親鐵匠李,長相殊不好看,甚至算得上丑陋,但每每想起他的模樣,總會覺得溫暖。
莫名其妙地打了一架之后,霧隱發(fā)現(xiàn)身上孫老太給縫的新衣也被扯破,又被摁在地上打,身上占滿了灰塵,頭發(fā)糟亂,更是難看,他知道不爭道長師兄甄道墟家門前的家丁勢利,這次也懶得去問了,只想先找個地方填飽肚子再說。
可是舉目無親的一座大城里,哪里能找到吃的?倒還不如在山野中,還能找到些果子,或捕捉一只野兔野雞之類來吃。
霧隱漫無目的地走著,忽然發(fā)現(xiàn)前面有條河。這河乃是流經(jīng)煙霞城的一條小河,是滄之江的一個支流,給全城的軍民提供了無盡的水源。
霧隱餓得有些發(fā)昏了,看到河水,便想到河里捉魚,然后生火烤著吃。償若以他竅穴沒有被封閉時的身手,也或者真能捉到魚也說不定,此刻的他既沒有捉魚的經(jīng)驗(yàn),又沒有矯捷的身法,人更是疲憊不堪,所以枉自在河邊水淺處折騰了半天,褲子也濕了大半,卻連一條魚也沒有捉到。
最接近成功的時候,是他摸到了一條魚的尾巴,卻沒想到魚這么滑溜,輕易地從他手中逃脫,此后,他連魚的影子都抓不到了。那自然是他折騰半日,將身子周邊的魚都嚇跑了之故。
正在沮喪時,一聲輕佻的口哨聲從不遠(yuǎn)處傳來。霧隱舉目望去,看到一名少年站在一座橋上,正向他招手,只是隔得遠(yuǎn)了,看不清模樣。
原來此刻已經(jīng)暮靄沉沉,霧隱醉心捉魚,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到了傍晚,城中四處逐漸亮起了燈光。
霧隱見他向自己這邊招手,他四處看了一圈,這河邊只有他一人,看來喊的就是他了。
霧隱穿著濕淋淋的褲子,好不難受,他來到橋上,走得近了,才發(fā)現(xiàn)這少年就是自己幫著出頭的小乞丐,霧隱不禁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他一把揪起小乞丐的衣服,問道:“剛才我?guī)湍愫腿舜蚣艿臅r候,你倒跑去哪里了?”
這小乞丐看見霧隱兇狠的模樣,既不生氣也不害怕,反而笑嘻嘻的說道:“我自然有原因,你以為我是怕了他們才跑的嗎?我是身有要事,不能和他們糾纏。不過還是謝謝你,不然我想要擺脫他們,還得多費(fèi)些力氣,你先放手,算我對不住你便了。”
霧隱本就不是小心眼的人,看他說的不假,便松開了手。
這小乞丐笑著問道:“你剛才在河邊……不是想捉魚吃吧?”
霧隱被他說中了心事,但想起剛才狼狽捉魚的樣子,硬著頭皮說道:“老子吃過飯了,剛才我是在玩水消消食,正玩得開心呢,被你打擾了?!?p> 小乞丐眼睛一轉(zhuǎn),說道:“是么?那可真正對不住了,我本來想請你吃頓飯,然后向你賠禮道歉的,原來你竟吃過飯了,那就省下了?!?p> 霧隱本來看他一副乞兒打扮,從沒想過乞丐也有請人吃飯的想法,此刻見他神情狡獪,估計早就看出自己的企圖,現(xiàn)在卻故意這樣說,好看自己的笑話,不禁做出兇狠的樣子,說道:“本來是吃得飽飽的,可是被你一打攪,現(xiàn)在又覺得餓了,有什么吃的,快帶我去吃,這樣咱們就算扯平了。”
小乞丐笑道:“你跟我來吧。”
路上兩人互相告訴了對方自己的名字,這小乞丐名叫石頭。
兩人一前一后的來到城墻附近,這里的貧窮之處,比之鐵甲城的城西賤民所居,不遑多讓,甚至猶有過之。
石頭帶著霧隱來到一塊用破木板搭建的棚子下,霧隱見里面有燈光透出,知道里面還有人,以為是小乞丐的家人。等自己進(jìn)去后,立刻被嚇了一跳,原來這棚子里空間可不小,足足有一二十名小乞丐在里面。這些小乞丐或坐或躺的占去了一半的空間,見小乞丐帶著霧隱進(jìn)來,都露出警惕的神色,其中一名年齡大點(diǎn)的乞兒問道:“你今日所說的恩人就是他嗎?”
這乞丐的年紀(jì)也不大,最多十七八歲,可是比起其他十三四歲,十四五歲的小乞丐,他已經(jīng)算是大人了。霧隱猜他是領(lǐng)頭的,也真被他說中了。
小乞丐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乞兒頭對霧隱說道:“今日之事,多謝相幫,我是乞兒幫煙霞分堂的堂主海中青,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霧隱說了,海中青說道:“霧隱?這名字好生古怪,你可知今日幫了我?guī)投啻蟮拿Γ俊?p> 霧隱搖了搖頭,一副不想聽的樣子,按理說一般的孩子,聽到夸獎,都會忍不住詢問,并露出滿心歡喜的神情,但海中青卻看出霧隱沒精打采,心念一轉(zhuǎn),就知道了怎么回事,他向里面招了招手,說道:“送上吃得來,款待咱們的貴客。”
霧隱這才發(fā)現(xiàn),棚子盡頭,竟然還有一間屋子,里面出來一位小女孩兒,也做乞兒打扮,衣服上滿是補(bǔ)丁,不過要比其他乞兒要干凈得多了。
這小女孩手里拿著一塊用荷葉包裹的東西,有兩塊磚大小,走到近前,霧隱就聞到一股極濃的香味。
海中青拉過來一張破桌子,女孩兒將荷葉包放在桌上,還沒打開,霧隱的肚子就像是有了回應(yīng),發(fā)出咕嚕咕嚕的聲響。
那女孩微微一笑,打開荷葉,里面放著一整只燒雞,她撕下一條雞腿,遞給霧隱,霧隱接了過來,一口咬下,這燒雞之鮮香滑嫩,幾乎讓他連骨頭都要吞下肚去。難得在饑餓落魄之時,能吃到這般美食。
霧隱吃得快,那女孩兒又撕下一條腿遞給他,就這樣,一個只管撕,一個只管吃,不一會,霧隱就吃下了大半只雞,這才感到舒服些。這燒雞如此之美味,霧隱從小到大,從來沒有吃到過這么好吃的東西。
他吃得如此專注,渾沒注意到身邊幾雙如餓狼般的眼睛也盯著這只雞。
吃飽了以后,霧隱才想自己吃相難看,在一個女孩子面前,實(shí)在有些不雅,禁不住有些難堪,不過倉廩實(shí)而知禮節(jié),衣食足而知榮辱,何況他只是一個孩子。那女孩沖他一笑,將他的難堪化于無形。
海中青見他吃飽了,朝女孩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道:“討討,收拾下去?!膘F隱此時才知道這個女孩叫做討討,他一下子就記住了這個女孩的名字。討討的年紀(jì)也不大,卻很會關(guān)心和照顧人。
霧隱看著討討俯身收拾荷葉上剩下的小半只雞,便搶上前去,說道:“我來收拾吧,扔在外面?”
討討搖了搖頭,低聲說道:“不能扔的,還要給別的弟弟們吃呢。”
原來乞兒幫這樣好客,讓客人先吃飽,自己吃殘羹剩飯。霧隱更加覺得不好意思了。
海中青見他吃飽了,便請他坐了下來,繼續(xù)說他幫忙的事。原來乞兒幫最近遇到一些麻煩,有一名不知從哪里來的大漢,聽說乞兒幫獨(dú)門秘制的燒雞特別美味,便想來吃一次??墒?,乞兒幫自己尚自食不果腹,又怎會相請一個陌生人?于是便拒絕了他。
這大漢大約惱羞成怒,和他說話的乞兒鐵彈被他打了一巴掌,并約好明日酉時前來吃雞,償若到時候見不到燒雞的話,他就要不客氣了。
乞兒幫雖然都是由半大不小的孩子組成,可也是一股不小的勢力,一直沒有受到這般欺辱過。對方償若好好說話,以海中青好結(jié)交朋友的性格,未嘗不能請他吃一次,可是他仗著武藝高強(qiáng),強(qiáng)行來吃,乞兒幫倒也不懼。
據(jù)那名挨打的乞兒鐵彈所說,此人武功極高,連他如何出的手也看不清。鐵彈武功如何,海中青自然清楚,既然他連這人的出手都看不清,那自己也是和他差得遠(yuǎn)了。
海中青想著自己分堂中無人是其對手,便想去找?guī)褪帧?p> 煙霞城中有一個叫龍門的武場,專門教人習(xí)練武功,以供王族人雇傭。龍門武場里的一個教頭鏡明昭,是海中青的朋友,此人也是武功極高,海中青便派小乞丐石頭去找他幫手。
石頭去找鏡明昭的時候,遇到了和他打架的那群孩子。
這群孩子拿石頭取樂,石頭卻不買賬,雙方便打了起來,石頭雙拳難敵四手,正暗暗叫苦,因?yàn)槿羧堥T武場找鏡明昭遲了,他回了家,便不好找了,因?yàn)椴还苁鞘^,還是海中青,根本不知道鏡明昭住在什么地方。
霧隱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時,石頭趁機(jī)去通知鏡明昭去了,時間緊迫,倒不是他不講義氣。
石頭在龍門武場也見到了鏡明昭,和他說了有人找事的事,鏡明昭一口答應(yīng)明日相幫。
辦好此事后,石頭來到打架的地方,但霧隱已經(jīng)走了,石頭只好回來稟告海中青,并說了霧隱之事。
海中青是個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的人,想著乞兒幫可不能欠下這個人情,便讓石頭出來找他,請他好好吃一頓。
霧隱這才明白事情的經(jīng)過,心中好生感激,這乞兒幫在別人的威逼之下,也不肯請人吃的燒雞,只因自己幫忙打了一架,就吃到了。霧隱熱血上涌,說道:“明日打架,也算我一份?!?p> 海中青說此事和他沒有關(guān)系,但霧隱非去不可,海中青見阻攔不得,只得依了他。
當(dāng)晚,霧隱便在乞兒幫的棚子中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