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朕、帝和由

　　秋風(fēng)不曾染隰院，未見殘荷聽雨聲。月色灑滿小院，書房內(nèi)秉燭尤未停歇。

　　霍驃騎沒有正面回復(fù)白妶的問題，而是震驚的感慨：“你們絕對想不到那個人是誰，當(dāng)時見到信息，我委實驚訝到了。”

　　由百里眉頭緊皺：“你仔細(xì)說來！”他已經(jīng)想到對方是何人，能讓百里好奇的必然不凡，嬴朕遂道：“冠軍，你仔細(xì)描述一下那人的一舉一動，任何蛛絲馬跡都不要放過。”

　　“是！”霍驃騎應(yīng)諾，繼續(xù)說道。

　　“小家伙捧著一個相較于他來說碩大的杯子，正想給那人倒茶，卻發(fā)現(xiàn)屋內(nèi)除了自己的母親，再無一人。小家伙見母親得救，咧嘴咯咯的微笑，天真的他并沒有在意，一番奔波，他也累的不輕，趴在床邊悍然入睡?！?p>　　“黃昏天際，火燒云燃燒，罪子和其子采藥歸來，兩人拿著自懸崖上采摘的九節(jié)石斛，很是開心。其子說道：‘有這千年石斛滋養(yǎng)，娘子的身體今后無憂了?！先烁谏磉呑允切χ痤侀_?！?p>　　“罪子父子進(jìn)的屋來，見床下鮮血灑滿一地，小家伙遍體鱗傷睡在床沿邊，驚嚇萬分，上前抱起娘子，罪子臉色煞白，三步并做兩步，抱起孫子，一番察看，深怕遭遇不測?！?p>　　“父子倆探了下人中，見呼吸均勻，輕微的松了一口氣，只是睡了過去，并無大礙。他們輕輕的將母子二人放到床上，小心翼翼的出去，熬藥的熬藥，做飯的做飯?！?p>　　“誰知，父子二人剛踏出房門，一群嬴氏族人便沖了上來，毫不費力的將他們綁住，又沖進(jìn)房間將睡夢中的母子押了出來，而小家伙求救的那人就在人群中：‘族長，正是他們，您丟失的秦皇玉璜應(yīng)該就在房間內(nèi)?！?p>　　小家伙被嬴氏族人提在手中，目光死死的盯著那人。

　　“那名被叫族長的老人憤怒道：‘搜，給我仔細(xì)搜！’說完那老族長上前嚴(yán)厲喝斥：‘當(dāng)初大廄長念你孤兒寡母沒有趕盡殺絕，你不思悔改就罷了，竟然入室行竊，簡直不知死活?！?p>　　“‘稟告族長，在床底木盒中發(fā)現(xiàn)了您的秦皇玉璜?！@時一名族人上來稟告。老族長一腳將罪子踢翻在地：‘你有何話說?！镒拥溃骸又铮位紵o辭，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老族長勃然大怒：‘將罪子一家都給我我關(guān)進(jìn)祠堂?！阅侵?，那人進(jìn)入族長的眼里，平步青云，而祠堂放出來的也僅有罪子爺孫倆，不見其子和兒媳。”

　　“而那人也一步步得到賞識和族人的擁戴，于去年坐上了嬴氏族長的地位?！被趄婒T終于將他所知道的信息說完：“至于祠堂內(nèi)發(fā)生了什么，因為一般族人進(jìn)不去，所以暗子并沒有探聽到任何消息。”

　　“那人竟是嬴徐！”嬴朕在大廄長送來的一些資料中得知代族長是去年替換的，沒想到是如此得來。

　　白妶扭頭，見由百里面前的竹簡上寫著的正是‘嬴徐’二字，字是用毛筆寫就，自筆祖蒙恬發(fā)明毛筆后，嬴朕的書房常備毛筆。

　　“此人步步為營，其城府要比公子您資料中的要可怕太多。”由百里皺著眉說道：“此人是個人物，接下來的布局要重點照顧一下。”

　　“能夠?qū)⒁磺杏涗浵聛?，他只是選擇性略過那些黑暗的事情，已經(jīng)是很不容易?！辟拚f完，白妶、由百里也是瞬間明白他話中意思，他們二人，一個是知之甚深，一個是聰明絕頂。

　　“公子你是說，那對夫妻死了？”霍驃騎詢問。

　　由百里道：“即使沒死，也是生不如死。”

　　月上中天，霍驃騎回房，白妶也先一步回竹樓，書房內(nèi)僅剩下嬴朕和由百里。

　　嬴朕望著屋外渾圓的月亮，道：“百里先生覺得當(dāng)今天下大勢如何？”

　　由百里淺笑道：“大寒王朝歷經(jīng)高、惠、呂、文、景五代修養(yǎng)生息，寒武一代，根基重傷，當(dāng)今寒帝年少，雖有霍光等能臣輔佐，朝局卻是江河日下，兗州大焽王朝焸帝衍梅耶春秋鼎盛，那是個活了百年的老狐貍，自寒高祖初年就厲兵秣馬，這天下最恐怖的莫過于此人。大焽王朝虎視在側(cè)，不僅是大寒王朝的勁敵，更是天下人族的心腹大患。”

　　“不知公子當(dāng)上嬴族族長后，可有席卷天下之心？”由百里突然轉(zhuǎn)頭詢問。

　　月光下由百里的臉色堅毅，隱隱有些期待，嬴朕沒有回答，反問道：“天下已經(jīng)對嬴氏失望了，先生覺得會有幾成把握？如果我有此雄心，先生愿意輔佐我嗎？”

　　由百里道：“百里祖上曾經(jīng)輔佐過一名霸主，卻從未輔佐出一位帝皇，公子要是有雄心，百里必當(dāng)鞍前馬后，肝腦涂地。至于，幾成把握，對公子來說重要嗎？公子的名、字不就表明了信心！”

　　嬴朕聞言，甚是歡喜。

　　由百里微笑著繼續(xù)道：“月關(guān)之說，乃公子假名，自我們踏入嬴氏祖地，百里就特意留意了一下公子名諱，取名為朕，賜字少帝，當(dāng)初不知秦皇是出于何種考慮給公子取了此二字？不過可以看出他老人家對公子是喜愛有加！”

　　“‘朕’之一字，始皇之前，可以說平平無奇，天下人人稱的，但如今卻是九五之尊的專屬，此字更是與秦皇名諱近乎同音，為親者諱，更是有違常理，至于取字少帝，若說當(dāng)時秦皇有心將皇位傳于你，那到好說，但當(dāng)時他老人家卻更倚重長公子。公子若不逐鹿天下，要么改名易字，要么隱姓埋名，而這兩條都不是公子現(xiàn)下會選擇的。”

　　“其實我最初的名字是嬴荷華，母后說‘山有扶蘇，隰有荷華’。而父皇給我改的這個名字如今時刻提醒著我，鞭策著我?！辟薷袊@，思緒萬千，有些思念遠(yuǎn)方的人，有些回味故去的事：“父皇一生都在打破常規(guī)，無論是郡縣制，或是皇帝、朕，都足以說明，給我取這樣一個名字也是可以說的過來。”

　　“公子如此說也自是可以，秦皇是少有的變革君主，尊古而不拘于古制，乃是千古一帝，不過，百里還是覺得公子的名諱必然暗藏玄機，但無論如何都參想不透，不知公子能否透露一二？”由百里甚是期待。

　　嬴朕道：“說實話，這個問題我當(dāng)初也問過父皇，他并沒有告訴我，至于有何玄機，我相信早晚會有大白之日?！?p>　　說完，他盯著百里也詢問道：“我大秦曾有一名由姓智囊王佐，他的圖騰也是姬水，其實我一直想問先生，你該不會是他的后人吧?！?p>　　由百里笑道：“就如公子的名字，我們不妨拭目以待?！?p>　　“拭目以待！”兩人相視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