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重天,諸神之巔。
支撐天地邊界的梧桐神樹上,一名銀袍女子坐在神樹枝椏上,一條腿隨意弓起,踩在神樹樹枝上。
她那滿頭白發(fā)自樹上傾灑而下,足足有一人高的白發(fā)如雪般無暇,被諸神之巔峰的太陽光芒撲上一層金光。
女子坐在神樹枝椏上閉目養(yǎng)神,她額間有一道豎長紅痕,紅痕下端直指眉心,安靜的模樣絕美的像一幅畫卷。
“啟稟尊上,祁凡神君求見。”小童站在離神樹三丈遠的地方開口稟報著,末了見樹上女子毫無動靜,便加了一句“似與仙界的星辰仙君有關(guān)。”
話音剛落,坐在神樹上的白發(fā)女子陡然睜眼,一雙猩紅的鳳眸暗藏洶涌,與眉間紅痕一起點綴在臉上。
似神非神,似魔非魔。
“宣他進來?!迸佑挠拈_口,左手撫上右手無名指,輕輕轉(zhuǎn)動著手指上的戒指。
果然,一提到那個仙界的星辰仙君,尊上的氣息都變了。真不知道那星辰仙君是有多大的神通,竟然能讓尊上如此惦念。
小童抿著嘴,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應(yīng)了聲“是”之后迅速跑了出去。
沒過多久,小童領(lǐng)著一名豐神俊朗的藍袍男子走了進來。
“祁凡拜見邪凰尊上!”男子站在離樹三丈遠的地方,九十度彎腰行禮。
樹上的女子睨他一眼,隨后收回視線。“何事?”
祁凡有些摸不清邪凰對那星辰的態(tài)度,所以不敢夾雜太多主觀看法,只能有一說一的稟報著。
“啟稟尊上,仙界天帝上奏,說星辰仙君勾結(jié)妖族禍亂凡界,甚至已經(jīng)墮落為妖,所以酌情取消了星辰仙君的加冕儀式。
并且……已經(jīng)派遣天兵天將進行捉拿?!?p> 話音剛落,祁凡分明已經(jīng)感受到了樹上女子的凜冽殺意。
“本尊倒是不知,區(qū)區(qū)天帝,何來資格取消神族加冕?!”
“這……”祁凡語塞。
女子嗤笑一聲,在祁凡和小童惶恐不安的注視下,啟唇道:
“擺駕九重天!本尊倒要看看,這一任天帝究竟有多威風!”
本來還未想好如何見他,現(xiàn)在倒好,也不必想了。
她的阿卿,可受不得委屈!
……
蟒碭山,萬毒窟。
一條條蛇在萬毒窟游出游進,這樣的場景已經(jīng)持續(xù)了月余。
萬毒窟里,單傾顏翹著二郎腿坐在主位上,每聽完一條蛇的匯報,他的神色就凝重一分。
這一個多月的時間里,蟒碭山的妖族幾乎打聽遍了妖界里的去過凡界的妖族,但就是找不到紀凰的蹤跡。
再這樣下去,御弈卿怕是真要直接墮為妖族,用尋魂之法去找紀凰了。
這么想著,單傾顏悄悄看了眼坐在旁邊的御弈卿。對上御弈卿那霜凍一樣的眼神,他連忙移開視線,心里一驚。
御弈卿,確實已經(jīng)有墮妖的趨勢了。
“傾顏。”萬毒窟門口走進來一名長著牛角的女子,徑直走到單傾顏身邊,摸了摸他臉上的鱗片。
“咳咳!”單傾顏白她一眼,示意她趕緊住手。
自從一個月前拿到她的骨灰之后,他就施展了妖族的尋魂大法,在人界一方小世界里,尋到了即將成妖的她。
她當年被推進畜生道前還沒喝孟婆湯,轉(zhuǎn)世在農(nóng)家牛棚里成了頭牛。幸好記憶尚在,讓她找到機會逃進山里,開始了修煉一途。
只是無功德者難以修仙,她干脆修了妖,這一修就是兩三百年。直到他半個月前找到她時,她還未修出人形。
多虧御弈卿順手給了她一顆仙丹,助她化了形,不然她現(xiàn)在還是一頭牛的模樣。
而且他施展完尋魂大法后修為大減,險些被蛇妖殘魂給滅了。還是御弈卿順手幫他滅了蛇妖殘魂,才保住他這條性命。
現(xiàn)在倒好,他們倆都受了御弈卿的恩典,沒把紀凰找到不說,還在御弈卿面前你儂我儂。
這要是刺激到御弈卿了,豈不是要揮揮手讓他倆團滅?
被單傾顏這么一提醒,蕭阮琛的動作收斂了很多。經(jīng)歷了兩三百年的修妖生活,她心里那些前世的仇怨也散得差不多了。
至少現(xiàn)在能和單傾顏一樣,和御弈卿和平共處。
“對了,山下小妖來報,九重天派了天兵天將來妖界,快到妖界邊界了。”蕭阮琛這時候想起來正事,連忙開口說著。
“嘶!”單傾顏笑著吐了吐蛇信子,滿不在乎的開口道:“御弈卿,那天宮的二公主這次玩得挺大啊,天兵天將都派來了。這架勢,想對你硬上弓還是咋地?”
“你很閑?”御弈卿掀眸瞥他一眼,然后站起身朝外走去。
“喂!你去哪兒!”單傾顏連忙起身,拽著蕭阮琛跟上了御弈卿的腳步。
御弈卿有些詫異的看了他們一眼,隨即道:“你已經(jīng)按約定找遍了妖界,我們之間的交易結(jié)束,你不必再跟著我了?!?p> 依照天帝和青菱的一貫作風,此次必然是抱著廢他修為的心思來的。他這一戰(zhàn)雖不至死,但也免不了受些傷,還可能要回隕神之淵沉睡。
單傾顏和蕭阮琛的修為擺在這里,實在沒有必要陪他戰(zhàn)這一場,還是留在蟒碭山過他們的日子吧。
失而復得,實屬不易。
“御弈卿你知道嗎,我上輩子就特看不慣你這不可一世的樣子!”單傾顏瞇著眼眸,繼續(xù)道:“我愛走哪走哪,你管得著?”
御弈卿一愣,片刻后蹙著眉頭,輕聲道了句:“隨意?!?p> “哼!”單傾顏仰著下巴,拉著蕭阮琛跟在御弈卿旁邊,沒再說什么。
一行三人,迎著浩浩蕩蕩的天兵天將走去。
……
半個時辰后,青鸞仙獸的清鳴聲在蟒碭山上悠悠響起,天族二公主的車駕騰云駕霧從天而降。
看著這樣的架勢,御弈卿還沒說什么,單傾顏就已經(jīng)黑了臉色。
仙獸鳴叫,向來是妖獸最不愿聽到的聲音。尤其是青鸞這樣以聲為武器的仙獸,一聲長鳴足以讓他這蟒碭山上修為低下的小蛇們魂飛魄散。
該死!
“星辰,父帝念你八十一世歷劫,造福凡界有功,故免你一死,還不快隨本公主回天宮謝恩!”
青菱從車駕里走了出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和天兵天將混戰(zhàn)的御弈卿三人。
“呵!”單傾顏一聲冷笑,輕蔑的態(tài)度惹急了青菱。
“小小妖族也敢在本公主面前放肆!”青菱拔出佩劍,飛身朝單傾顏刺去。
蕭阮琛拉著單傾顏堪堪避開,兩人有些狼狽的和青菱交纏在一起。
御弈卿知道他們不是青菱的對手,只好自己上去和青菱對戰(zhàn),讓單傾顏和蕭阮琛去對付那些天兵天將。
“星辰!本公主對你已經(jīng)仁至義盡,你別得寸進尺!”青菱開口呵斥著。呵斥的聲音里,還藏著些她不愿承認的畏懼。
因為她知道,以她的修為,是打不過御弈卿的。
御弈卿目光冰冷,一劍挑翻了青菱的水袖,利落的動作沒有半點情意可言。
青菱被擊退幾步,惱羞成怒的下令——
“星辰屢教不改,將他與這兩個妖族一起,就地誅殺!”
不識相的東西!
既然她得不到,那就毀了吧!
天兵天將聽令后聚成一團,集他們數(shù)萬仙族之力,匯聚出一把擎天巨劍。
劍鋒所指,正是御弈卿。
“呵!我今兒個算是見識到了,仙族也就這樣吧!”單傾顏冷笑一聲,手里的蛇矛泛著幽綠色的光。
蕭阮琛無聲的站在他身邊,對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沒有異議。
“退后?!庇那涑鴨蝺A顏和蕭阮琛說完,手里的劍挽出一個漂亮的劍花,飛身朝著那擎天巨劍攻去。
以一人之力,抵抗數(shù)萬天兵。
單傾顏算是知道了,他和蕭阮琛上輩子其實也輸?shù)貌辉?。畢竟就御弈卿這樣的,世上有幾個人能干得過他?
空中,在擎天巨劍的對比下,御弈卿小得就好像大樹上的一片葉。然而就是這一片葉,卻硬生生阻止了整棵樹的舞動。
天光傾瀉,日月失色。
末溯和末滟趕來時,看到的就是這震撼人心的一幕。
“住手!”末溯揮了揮袖,數(shù)萬天兵凝結(jié)出來的擎天巨劍,竟然頃刻間化為虛無。
天兵天將愣了,青菱也愣了。
這兩名頭頂長著三片桑葉的小童,到底是何方神圣?!
御弈卿見天兵天將的攻擊被化解,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那兩名小童,從空中飛身落下,站在單傾顏和蕭阮琛那邊。
“尊上有令,傷星辰神君者,殺無赦!”末滟雙手結(jié)印,憑一己之力封住了在場所有天宮之人的法力。
星辰神君?
單傾顏有些狐疑的望向御弈卿,只見后者也是一臉茫然,朝他搖了搖頭。
以天帝的尿性,怎么還會容他封神?
不想也知,必然是接了神界高權(quán)者的指令。
“尊上?!”青菱這時候才回過神來,聲音尖銳的問著:“哪位尊上?!”
每次有仙族升神時,神界派來九重天參加加冕儀式的都是些神君神女。那些神君神女多與父帝交好,對她也算溫和。
而且那些神君神女的修為與父帝相差不大,她一直以為神族的修為就都是那樣的了??蛇@兩個小童的修為,卻比她見過的所有神族都要強。
尊上?
她好像聽父帝說過,放眼神族乃至天地間,能被稱為尊上的,只有……
末溯和末滟有些鄙夷地看她一眼,齊聲回著——
“邪凰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