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騎國,帝都,避暑行宮,宏清池。
溫泉的熱霧浮在空中,飄飄裊裊。泉水一陣一陣嘩嘩作響,甚至有些還被潑到池邊,濺了一地。
“啊啊??!小浮屠你是不是討打了!”
月浮梭在池子里炸毛了,直接雙手捧水,朝著月浮屠那個方向潑去。
他泡得正舒爽呢,這臭小子猛然潑一捧水在他面前炸開,還濺了他一臉,你說氣不氣?!
“嗷嗷嗷!四哥要欺負小孩子了嗷!”
月浮屠一邊在池子里劃水逃命,一邊繼續(xù)不要命的在老虎頭上拔毛:
“嘿嘿!四哥你游得沒我快!”
池子里的其余六人:……
這孩子,可真欠??!
“小浮屠!你給我等著!”
月浮梭氣炸,開始瘋狂朝月浮屠那邊潑水。月浮屠也停了下來,不知從哪兒摸來一個盤子,嘩啦啦的水就朝著月浮梭那邊撲去。
一旁,看得正開心的月浮凌慣性地伸出手往池邊摸了摸,摸了半天只摸到空氣。
“哇?”
月浮凌疑惑的轉過頭看了一眼,他抱來的水果竟然都撒在池邊了。
“唔……我的盤子呢?”
小少年迷茫的眨眨眼,愣了兩秒之后抱起一個蘋果,“啊嗚”啃了一大口,然后滿足的瞇起眼。
盤子什么的管它呢,反正吃的還在哇!
“嗷!你們誰戳我屁股?!”
拿著盤子呼風喚雨的月浮屠還沒能耐一會兒呢,不知誰從背后戳了戳他,直接整得他一愣。
也就是這一愣的功夫,他對面的月浮梭就已經撲了過來,動作利索的搶走了他的盤子,一臉得意的看著他。
“小浮屠,這下我看你往哪兒躲!”
說著,洶涌的浪花朝著月浮屠這邊撲來,嚇得他趕緊蹬腿劃水。
“五哥你壞!”
每次毫無理由跑出來幫月浮梭的人,肯定就是月浮欏了。
月浮屠劃著水逃命的同時還不忘言語譴責月浮欏,可后者歪著腦袋,一臉無辜地朝他“嘿嘿”一笑。
“五哥不壞你不愛嘛!”
月浮屠委屈巴巴地“哼”了一聲,然后開始朝著月浮欏那邊游去,極其肉麻的回道:
“那五哥要陪人家一起直面風浪哦!”
他話音剛落,月浮梭掀起的水浪也緊隨其后,嘩啦啦地淋在月浮屠、月浮欏兩人身上。
無差別攻擊一波的月浮梭也呆愣在原地,看著月浮欏那張和他一樣的臉上濕漉漉的,頓時不知道該是個什么表情。
這個小浮屠,也太狡猾了!
“略略略!”
趁著這兩人愣住,月浮屠一眨眼游出去老遠,滑得跟條小泥鰍似的,還無比欠揍的轉回來朝兩人做了個鬼臉。
池子里的其余五人:……
這孩子,可真欠啊。
接下來的時間里,月浮屠借著他的靈活優(yōu)勢,以同樣的方式誘導月浮梭無差別攻擊,成功拉大了整個戰(zhàn)場,讓月浮昀、月浮溟、月浮凌三人也加入了潑水大隊伍。
本來只是月浮屠、月浮梭兩位小少年在嬉鬧,可這一眨眼,大半個池子都開始水花飛濺。
靠在池邊的御弈卿和月浮生齊齊搖頭,端起果汁碰了個杯,愜意的享受著泡溫泉的閑適時光。
“誒妹夫,你這發(fā)冠我怎么覺得有些眼熟?”
月浮生抿了口果汁,若有所思的盯著御弈卿頭上的發(fā)冠。
發(fā)冠小巧精美,著實是頂了尖的工藝打造出來的,但這還不足以讓月浮生盯這么久。他盯得,不是發(fā)冠的款式,而是發(fā)冠的材質。
似銀非銀、似鐵非鐵、似玉非玉,在暗處好像還隱隱有流光閃爍。
“嗯?發(fā)冠?”
御弈卿一愣,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發(fā)冠,然后歪著腦袋想了想,半晌后想起什么似的淡笑回道:
“哦,是流光。”
是她送的禮物呢,雖然送的那天并不是什么特殊日子。
“怪不得我說在哪兒見過,原來在是《天下珍寶錄》上?!?p> 月浮生點點頭,總算是想起來了,隨即有些驚愕。
這一頂發(fā)冠,說價值連城絕對不過分,他家妹夫這是成天頂了幾座城在頭上啊!
御弈卿淡然一笑,舉起杯子朝他道:
“別管這個了,出來玩得好好放松。”
他不愿與任何人分享她的好,這份好他要一個人藏起來。
月浮生也不是喜歡刨根問底的人,見御弈卿不愿繼續(xù)說,他自然也就不會繼續(xù)問。
兩人轉了話題繼續(xù)閑扯,聊天過程中還時不時被其余小少年誤傷,陡然被潑一捧水。
不過這兩人也是極淡定的,每次被潑之后都只是抹了把臉上的水,神色自若的繼續(xù)閑聊。
當然了,最后八人離開的時候,除了御弈卿和月浮生之外,其余六位少年都累癱在池子里,還是宮侍們小心翼翼地扶回去的。
……
避暑行宮,錦裕樓。
御弈卿泡完溫泉,在一群宮侍的簇擁下回了他歇息的閣樓。
看著烏央烏央一大群宮侍,御弈卿揉了揉眉心,揮揮手道:
“都退下?!?p> 一眾宮侍心里一驚,雖然擔心他們是不是哪里沒做好,但還是半點兒不敢違抗御弈卿的命令,只能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
“……是!”
摒退了這一大群人之后,御弈卿才長吁一口氣,覺得呼吸都順暢了一點。
然后伸手推開房門,隨意抬頭一看之后,他那剛順暢一點的呼吸突然又哽住了。
御弈卿瞪大了雙眼,動作僵硬的走進房,關上門,深吸兩口氣之后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驚愕道:
“你怎么來了?!”
她不是在皓月府嗎?!
若是行宮里的人知道邪皇陛下親至,肯定是要大張旗鼓相迎的。到現(xiàn)在行宮里還沒有絲毫動靜,顯然她不是被接來的。
行宮和皓月府之間一個時辰路程啊,他坐馬車都覺得枯燥,她怎么一個人趕過來的?
“獨守空房實在煎熬,夫君來吧!春宵苦短,寵幸為妻吧!”
側臥在床上的紀凰扯開衣領,翻個身呈大字型躺在床上,整個人就像砧板上的魚肉一樣,充斥著予求予取的味道。
御弈卿看得嘴角一抽,走到床邊拍了拍她的胳膊,被她氣得不行。
“你瘋了?!我不是明天就回去了么?!”
這么遠,這女人是不是瘋魔了???!
“夫君,我沒瘋,是這顆心瘋了?!?p> 紀凰拉過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繼續(xù)道:
“它想見你,瘋了一樣的想。”
感受著手下傳來的強有力的心跳,御弈卿指尖一顫,好像被燙到了。
“你真是瘋了!”
御弈卿惡狠狠的兇她一句,下一秒伸手朝著紀凰的衣服抓去。
“嘶——?。?!”
紀凰那順滑貼身的云錦里衣,就這么被撕裂了一道大口子,松松垮垮的被扯了下來。
見御弈卿這次格外狂野,紀凰一愣,急忙按住他的手:
“呃!阿卿,我沒帶衣服。”
她來得急,哪兒顧得上收拾什么東西,騎上馬就奔過來了。現(xiàn)在身上這件要是撕碎了,她明天早上回去時怕是要漏風。
御弈卿也一愣,隨即勾著她的下巴,清淺一笑:
“我溫柔點。”
紀凰邪魅一笑,雙手攤平,又躺成了一個大字。
“夫君可要好生疼愛為妻哦!”
“如你所愿?!?p> ……
夏天的早上來得可真早,不過才五更天,地平線上卻亮起了微弱的晨光。
這個時間,行宮的其余各處都還是一片寧靜,唯有錦裕樓的小廚房,竟然升起了裊裊煙火。
“電紋。”
紀凰聲音低沉地喊了一聲,下一瞬,一身夜行服的電紋出現(xiàn)在她面前。
“主子?”
電紋有些迷茫,不知道紀凰叫她出來干什么。
“看著這盅粥,文火慢燉兩個時辰,主君醒了就給他端去?!?p> 紀凰仔細地交代清楚,然后把手里的蒲扇塞給電紋,轉身準備離開。
“誒誒誒!主子!”
電紋趕緊叫住了紀凰,很接地氣兒地把扇柄往腰帶里一插。
然后在紀凰疑惑的目光下,只見電紋笑得一臉曖昧,伸出手捻起紀凰領口處露出的一點里衣碎角,一點、一點的給紀凰塞回衣領里。
“嘿……嘿嘿!”
主子昨晚,戰(zhàn)況激烈啊。
電紋笑得既猥瑣又傻缺,在紀凰愈發(fā)危險的目光下,她終于正經了一點,理了理紀凰的領口,又給紀凰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狗腿的開口道:
“主子慢走!歡迎下次光臨!”
紀凰被她整得眉心直跳,嫌棄地瞥了她一眼,轉身離開了。
……
帝都,古月路,皓月府,鎮(zhèn)戮院。
天知道月滄海今天早上看到紀凰坐在位置上用早膳時是個什么心情,她原以為紀凰昨天留紙條說要去行宮,是想表達今天早上請假的意思。
但她好像想多了,紀凰只是單純的怕她擔心,才給她交代一下去向而已。
今天早上,紀凰依舊該集合的時候集合、該練武的時候練武、該處理公務的時候處理公務、該研習陣法的時候研習陣法。
實際上,紀凰和御弈卿一樣,好像都并不會因為兒女纏綿而耽誤正事。
她們的愛,熾熱而清醒,瘋狂且理智。
……
帝都,避暑行宮,錦裕樓。
“唔!”
床上的人蹙著眉頭,伸手揉了揉眼睛,下意識的打了個滾。
然而,似乎并沒有撞到記憶中的懷抱里。
御弈卿睜開眼,短暫的迷蒙過后,眼底瞬間一片清明。
她回去了啊。
原來離開了她,他真的會不習慣。
御弈卿深吸一口氣,抬起手拍拍臉讓自己清醒點,掀開被子起床更衣洗漱。
等他拾掇完自己、推開房門之后,端著托盤朝他這邊走來的黑衣男子也明顯一怔,隨后繼續(xù)走到他面前,恭敬道:
“屬下參見主君!”
御弈卿神色自若的點了點頭,淡聲問道:
“何事?”
只有曼城出來的人,才會稱呼他為主君。雖然眼前的男子他并不認識,但從服裝到神態(tài),不難辨認出是屠生的人。
“這是主子離開前吩咐電紋令主照看的粥,現(xiàn)在熬煮時間到了,電紋令主吩咐屬下送過來。”
要是御弈卿是位女子,電紋肯定就親自送來了。但御弈卿是男子,更是主上,電紋也只敢對著紀凰猥瑣一下,換了御弈卿,她還是很尊重的。
專門找男性成員來送,也是為了避免出現(xiàn)什么剛起床或者還沒起的尷尬場面。
御弈卿點了點頭,剛吸到幾口門外的新鮮空氣,轉身就又領著這名屠生成員進了屋。
別說,這粥還真挺香。
蓋子底下溢出來的那一絲絲清甜香味,就直接喚醒了他嗷嗷待哺的五臟廟神。
屠生成員進屋后,規(guī)規(guī)矩矩把那盅粥端到桌上,又給御弈卿擺好了筷子勺子,最后道了句“屬下告退”之后,才閃身離開。
御弈卿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房間里,小口小口地喝著小米南瓜粥。他的每一個動作都清雅得好像一幅畫,讓人看得陶醉。
直到月浮屠幾人的聲音遠遠響起,他才加快了進食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