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在她懷里想得認真的御弈卿也沒注意到她這變來變?nèi)サ钠婀直砬?,想了好久還是覺得從弈凰帝國調(diào)兵到南罡太勉強了。
“太遠,目標太大?!?p> 畢竟兩個帝國隔得太遠,一個在北一個在南,光是路程就得近兩個月。
而且一旦她們身份暴露,攬月也會被御天和東辰忌憚。攬月被緊盯不放,破曉軍這么多人,就算走攬月暗線也不一定能保證不被察覺。
殺手的習慣使然,御弈卿習慣了隱藏蹤跡,不讓任何人知道自己的行蹤,找準時機一擊斃命。
紀凰似乎是看出來她家阿卿在往死胡同里面鉆,繼續(xù)笑著揉他腦袋,慢悠悠的點醒道:
“戰(zhàn)場上許多人不是敗在實力,而是敗在心態(tài)。如今破曉軍的名號對許多軍隊來說都是一種攻擊,能削弱敵方的士氣?!?p> 換言之,她并沒有打算讓破曉軍低調(diào)轉(zhuǎn)移。相反的,她希望所有人都知道,南罡帝國國界,會由破曉軍全軍鎮(zhèn)守!
聽了紀凰的話,御弈卿突然有些明白了什么,但明白之后隨之而來的疑惑就更大了。
既然不介意暴露身份,那么去南罡一應(yīng)該是打算走水路。烏嵐江從北至南貫穿大陸,水流湍急日行千里,遠比陸路快得多。
思及此,御弈卿原本有些明了的思緒又亂了。
因為他突然想到——
“南罡帝國湖海圍繞、江河貫穿,士兵善水戰(zhàn)而非陸戰(zhàn)……”
難道?!
想到這里,御弈卿猛然抬頭,撞進了紀凰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眸。
只見后者朝他點了點頭,無聲的承認了他的想法。
御弈卿在紀凰滿是贊許的目光下呆愣了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嘴巴張張合合,好一會兒才神色怪異道:
“你是早將這天下視為囊中物了嗎?”
這么完美的銜接,以天下為棋,以蒼生為子。
一步接一步,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
那她是多久之前,就開始謀劃這天下了?!
紀凰笑著的接受著他的注視,執(zhí)起他的左手,看著無名指上一抹流光,心滿意足的印下一吻。
原本冰涼的戒指,此刻仿佛都有了她唇瓣的溫度。
這,就是她的答案。
“阿卿,我一直都知道,只有站在巔峰才有話語權(quán),才真正有保護在意之人的能力。”
所以,從她剛來這個世界,她就知道了實力的重要,也知道有哪些人需要她守護。
而御弈卿的出現(xiàn),對她來說是一劑最猛的催化藥,打亂了她原本見好就收的計劃。
如果放在沒遇到他之前,她只打算讓西玖強盛到成為五國之首無人敢惹,只打算讓曼城成為西玖最堅實的后盾,只打算當一個繼承王位的閑散邪王。
而遇到他之后,她決定了,她要這個天下。
她要曾經(jīng)欺負過他的人,流血懺悔!
她要將來會遇到他的人,畢恭畢敬!
她要牽著他的手,帶他登上九重高樓,俯瞰這個天下!
這,就是她的答案!
御弈卿盯著她沉默良久,驀然笑了。
學著她的樣子,牽起她的右手,認真在戒指上印下一吻。
他要成為她的軟肋,亦要成為她的盔甲!
一番沉默的宣誓,兩人對視一眼,莫名的笑出了聲,像兩個得了糖果的孩子。
紀凰抱緊御弈卿,一吻落在他額頭。
兩人就這么安靜的抱著,過了好一會兒,看著時間差不多了,紀凰才有些不情愿的收了手。
在懷里這人兒揶揄的目光下,認命的為他整理好衣襟。
御弈卿見她這模樣,忍不住笑著伸手在她臉上輕輕掐了一把。
感受到手里帶些肉肉的觸感,御弈卿一雙星眸里波光瀲滟,像極了湖面的月影被風吹動的樣子,美輪美奐。
“走吧,母王父君她們還在凰王府里等著呢。”
紀凰伸手在他鼻子上輕輕刮了一下,兩人先后起身,攜手迎著門外陽光走去。
……
無妄海,青石島。
也許是因為兩天內(nèi)突然爆發(fā)了太多起疫病,疫情有些難以控制,所以這兩天青石島上出門活動的人寥寥可數(shù),大多數(shù)都關(guān)在家里,生怕沾染了疫毒。
而青石島外,蕭氏家族的戰(zhàn)船將整個青石島團團包圍,擅自出入者一概格殺勿論。
這樣的架勢,足以想見龐氏家族垮臺將對蕭氏家族產(chǎn)生多大的影響,也足以想見青石島上數(shù)以萬計的人此刻該是怎樣的煎熬。
此刻已經(jīng)入夜,整座島嶼一片漆黑,但島嶼四周的戰(zhàn)船上卻是燈火通明歌舞升平。
戰(zhàn)船上的士兵們絲毫不覺得有人能在她們的監(jiān)視下出入這座島,放寬了心享受著今晚年夜的好酒好肉。
而在她們看不到的海面上,數(shù)十艘小船緩緩朝著青石島的方向駛來,在快要接近戰(zhàn)船的照明范圍時停了下來。
眾多船只先后停在海面上,船上的人陸續(xù)換好衣物,拿上一根竹管,輕手輕腳的下了水,朝著青石島的方向潛去。
……
青石島,鑫源城。
“啾!”
城池外圍,一聲鷹嘯響徹夜空,但根本沒幾個人會注意。
因為這外圍本來住的人也不多,再加上現(xiàn)在島上鬧瘟疫,人都在家里躲著呢。
大多數(shù)人聽到了全當沒聽到,繼續(xù)干自己的事。少部分人聽到之后會反射性的朝窗外望一眼,但看不到什么東西之后也就沒管了。
濃墨色的夜空中,一點白色不斷擴大、擴大、再擴大,終于顯露出它原本的外形——鷹!
萬鷹之神——雪種海東青!
放眼這天下,這樣的品種都沒幾只。若說被人半馴化了的,那真真就只有紀凰家里的肉團子了。
至于為什么是半馴化?
因為它,一直都有自己的野性!
只不過是在在意的人面前,收斂了利爪而已。
空中,肉團子扇動著翅膀盤旋兩圈,似乎是不認路了,低下頭對著下面“咕咕”兩聲。
而在它下面,哦不,準確來說是在它爪子上,抓著一個外徑接近一米的巨大手提籃。手提籃里面,還有一個身形嬌小的女孩盤腿坐著。
只見女孩攤開地圖,一臉認真的點燃火折子看了許久。
“咕!咕!”你好重!快點啊!
“別催?!?p> 女孩壓低了聲音,不過這嗓音渾厚有力,真不像她這個年紀該有的。
只見她再次看了半晌的地圖,終于將地圖收了起來,仰起頭朝肉團子開口道:
“你看得遠,朝最大最亮的府邸飛。”
城主府是原先的龐氏府邸,肯定是這鑫源城最大的府邸。
因為疫情影響,再加上整個青石島又被蕭氏家族包圍,城中其余居民家無心過年,此時都已經(jīng)熄了燈。
但城主府里人多,至少巡衛(wèi)什么的應(yīng)該有吧?本來就不可能全府都睡了,再加上隨時可能要處理城內(nèi)緊急爆發(fā)的疫毒,所以城主府應(yīng)該就是這座城里最亮的府邸了。
說完,女孩吹滅了火折子,再次像個小仙女一樣盤腿坐好。
不過話說回來,雖然您分析的挺對的,但您剛剛點著火折子看了那么久……真的沒發(fā)現(xiàn)地圖拿反了嗎?
肉團子聽了女孩這話,漆黑的鷹眸里閃過一抹極其人性化的嫌棄。盤旋兩圈確定一下最大最亮的目標,認命的抓著大竹籃朝那座府邸飛去。
……
鑫源城,城主府,后門。
“嘶!下次落地的時候能不能穩(wěn)一點?”
上一秒還在空中盤腿坐著享受飛翔的女孩,下一秒就連人帶籃子摔在了草地上,眼神幽怨的盯著緩緩扇動翅膀落地的雪白巨鷹。
幸好被丟下來的距離不高,沒摔個缺胳膊斷腿什么的。
“咕咕?。?!”明明是你好重!居然還想有下次?!
肉團子極其不服氣,一只翅膀指著女孩直撲騰。
“……”這貨是主子家的崽,打不過打不過。
女孩深吸一口氣,在心里不斷給自己佛系催眠。
她此刻毫不懷疑,要是給這家伙一只手,它現(xiàn)在肯定是在指著她鼻子說話。
畢竟這家伙傲氣的很,之前她們好多人搬著好吃的哄,和它商量著讓它把自己帶進來的時候,這貨可是打死都不同意。
總之它不管怎樣就是不讓任何人上它的背,為了這事,這貨差點就在分部里面上演鷹叼人的血腥畫面了。
最后還是雙方抗爭了好久,才勉強同意了這么個用竹籃子的辦法,讓它將他帶進來。
這么想著,女孩后背一陣寒風吹過,麻溜的把身上的藍牌子掛到巨鷹爪子上。
“回去吧,告訴她們我到了。”
肉團子這次也懶得咕了,一眨眼就扶搖直上,朝著天空沖去,分分鐘消失在云層里。
說真的,不用多帶個人,它現(xiàn)在扇翅膀扇得格外輕松。
而地上,女孩看著那一抹雪白迅速消失在夜空,想起什么似的拍著胸口長吁一口氣。
那天在分部里,她們剛有了讓肉團子載人這個想法,就立馬派人去試一下。
為了知道肉團子能不能載得動一個正常男子,她們讓這段時間里負責給肉團子喂食的攬月侍者先喂飽它,等它心情好的時候爬到它背上試試看就知道了。
結(jié)果那侍者剛碰到它,還沒開始往背上爬的時候,肉團子就已經(jīng)發(fā)了狂似的扇動著翅膀,尖銳的鷹爪一副要將人活撕的模樣。
她們趕緊叫人來牽制住它,才勉強將那侍者給救走了。
但分部的人也都知道肉團子是她們主子和主君的心頭寶,誰都不敢動手傷了它,只能東躲西藏的避開,等它在院子里發(fā)泄完了才敢出來。
然后那天晚上電紋令主一回來,就將她們給罵了個狗血淋頭,一次又一次的跟她們強調(diào)千萬別亂碰肉團子。
平常肉團子肯給她們送送信什么的,看起來就像信鴿一樣毫無攻擊力,雖然不溫馴,但也不傷人,不過那完全是看在主子的面子上和她們經(jīng)常投喂它的情分上。
但如果要伸手亂摸,沒有主子在場,千萬別作死。
所以那天一聽她們要爬上肉團子的背,饒是跟隨紀凰時間比較久、和肉團子還算熟的電紋,都被她們給嚇得不輕。
那天一整天,雖然肉團子沒再動手,但它看她們的眼神帶著化不開的戒備。
也是從那天開始,肉團子再也沒吃過侍者們準備的食物,而是自己出去獵食。
雖然不知道電紋令主用了什么辦法讓它同意,但這次任務(wù)完成之后,她真的再也不敢和這只鷹靠近了。
這么想著,女孩的腳步也不自覺的加快了幾分,不出一會兒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城主府的后門口。
城主府大門面朝著整個鑫源城,往外走兩步就是一個大十字路口,也是整個鑫源城的交通要塞,十字路口沿街兩側(cè)的商鋪里全都住著人。
而城主府后門背靠一片樹林,要花有花要草有草。相比之下,肉團子自然是選擇在離后門不遠的地方降落。
“咚咚咚?。?!”
女孩踮起腳,仰起頭看著門上的鐵環(huán),沉默片刻之后還是握住鐵環(huán)往門板上敲了三下。
不一會,門里面?zhèn)鱽硪魂嚹_步聲,后門“吱呀”一聲打開。
開門的一群女子看著門外是這么個女孩,一時間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就在有人準備要問女孩是不是找不著家里大人的時候,女孩掏出一塊令牌遞過去,沉聲道:
“請通稟貴城主,弈凰座下雨封護法之徒星輪,奉命前來診治疫毒?!?p> 現(xiàn)在天黑,也看不清星輪的臉長什么樣。但她孩童身高,開門的女子們都以為是個孩子,沒曾想乍一聽卻是成年女子的嗓音,一時間有些吃驚。
而星輪仿佛已經(jīng)習慣了這樣的反應(yīng),安靜的站在門口,等著這些人反應(yīng)過來之后進去給她通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