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玖帝國,帝都,大理寺。
潮濕陰暗的天牢里,一間間牢房整齊排列,厚重的鐵欄門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在許許多多的國家里,基本上每座城池都會有那么幾個單獨的地方官府。而這些官府,就是處理各種糾紛的地方了。
地方區(qū)域如此,帝都自然也不會例外。然而帝都內(nèi)權貴眾多,一般的官府只能管管普通老百姓和一些地位不高的小世家,哪里有膽量處理這些皇商富豪、朝堂官員的紛爭?
所以基于如此,一般帝都內(nèi)都會特別設立類似大理寺一類的重刑之地,專用于處理官府無法涉及判奪的權貴之罪。
大理寺隸屬女皇直系部下,由女皇親自支配調(diào)遣,選用朝堂正二品官員督管。這種陣仗,別說是關朝廷大官,哪怕是關一國王爺都是關得起的。
可以這么說吧!進了大理寺的人,除非真的行事端正信譽頗高且恰好女皇圣明,能夠一朝沉冤得雪皆大歡喜;
又或者裙帶關系長且寬,有著能牽連威脅到朝政安危的關鍵作用;
再或者真的權勢滔天堪比一國之皇,能夠正面與皇權抗衡。
否則,呵呵,涼涼。
比如現(xiàn)在,西玖帝國的大理寺里面就關著不少平時在帝都橫行霸道沒人敢攔的高官達貴。其中,自然也包括前段時間在皇宮里,主謀了或是參與了篡位一事的那些人。
當然了,不止是她們,還有她們的舉家上下。甚至更嚴重的還有其三族、六族,亦或是九族。
總之,不作死就不會死,可有些人就喜歡作完死之后哭著說不想死,比如現(xiàn)在。
……
“沐嫣桐!這就是你們說的精心準備嗎?!虧得本城主還信了你!”
沙啞到像二胡一樣的聲音每天都要這么響幾次,直到聲音的主人累到?jīng)]力氣再吼時才會停下。
沐青杉在天牢關了這么久,雖然由于種種原因,大理寺的督管人員還沒敢對她行刑。但是來自心理上的恐懼陰郁,已經(jīng)把她徹徹底底的摧殘成了一具半死不活的皮包骨軀體。
在她對面的牢房里,雙眼眼皮緊緊粘合在眼珠上的沐嫣桐已經(jīng)沒有心思再去聽沐青杉的喊叫。眼睛周圍一圈的血肉翻出,清楚的顯出一個鷹爪印。
她現(xiàn)在眼睛瞎了、勢力倒了、身份也被揭穿了、就連生身母親都死了……被關在這陰冷潮濕的牢房里,不管身上的傷口怎么惡化都沒人來管她。
現(xiàn)在她早已被剔除了皇籍,部下所有勢力都被收押。征戰(zhàn)大軍也班師回朝,她再也沒有希望逃脫了……
她真的想一頭撞死在這牢里,至少還能有點尊嚴。但……但……每次有這個想法時,她都沒辦法去做……
因為……她怕死。
和她同一個牢房里的胡笛見她如今落魄成這般模樣,自然有些心疼,畢竟這是他真心去愛過憧憬過的人?。?p> 可還不等他過去安慰沐嫣桐兩句,胡家所有人的謾罵斥責聲就徹底淹沒了他。
就連以往最為疼愛他的胡天,此刻也只是捂著殘了的一條腿,像看陌生人一樣看著他。那雙眼中的怨毒仇恨,是他從未見過的。
雖然胡將軍府里子嗣不多,但胡家的九族卻繁衍至今人數(shù)不少。胡家那些被牽連進來的九族,哪怕是一人一口唾沫,都足夠把胡笛淹死。
此刻的胡笛竟然頭一次慶幸他沒有和這些所謂的族人關在一起,否則他可能早就被活生生的吃肉喝血拆骨了吧!
哪怕在此事之前,他們這一支脈是整個胡氏家族里的光輝,是胡家那些族人們阿諛奉承的首要人選。
可當篡位一事失敗之后,這些人就生怕被牽連上。只要被牽連進來了,必然是一副恨不得手刃他們的表情,完全忘了當初她們討好他們的諂媚嘴臉。
呵!他如今算是徹底看透這些人了!
若他如今還是高高在上的那個二皇婿,這些人里有哪個敢跟他這么放肆?!
不過幸好,雖然他和嫣桐被剔除了皇籍,但好歹嫣桐還是許忠義的親女兒,流著北霄帝國的皇室血脈。
雖然許忠義如今死了,但只要他和嫣桐能逃離西玖去往北霄,說不定就有機會繼承許忠義的王位。哪怕不是王位,當個閑散世女也行,至少能夠一輩子錦衣玉食生活無憂。
而且到時候嫣桐雙目失明,也只能依靠他,再也不會去找那些狐媚子的側(cè)夫小侍了!雖然那時可能會沒了權勢,但也并非全無好處。
想到這里,胡笛的心也稍微安定了些。不再理會周圍牢房里的那些謾罵,專心的等待著他安排好的時機。
……
與此同時,皇宮里的氛圍卻與天牢里的截然相反。
宴場上,雕欄玉砌歌舞升平,觥籌交錯開懷暢飲,端的是一派歡悅喜慶。
世家公子、夫郎們私下走動著,聊著些后院里的瑣事或者帝都城里的新鮮趣事。而官員、皇商們則是四處交際,一旦聊到志同道合的,那話題就更多了。
接風晚宴辦得熱火朝天,也沒多少人會在此刻去惦記天牢里的那些人。
嗯,除了紀宸吟、紀凰這對母女。
原本這母女倆人在這么喜慶的背景板下也沒想起來那些人的,但席間紀宸竹擔心不過,就忍不住又問了句紀宸吟的傷勢。
紀宸吟的傷倒是沒事,只是一提起傷就想起來致使她受傷的原因,自然而然的也就想起來了天牢里那些讓她不那么愉快的人。
紀凰和御弈卿的位置是緊挨著這群家長的,自然也就參與到了關于此事的探討中。
就在這一群老老少少聊得火熱的時候,沐瑾宣眼珠子一轉(zhuǎn)悠,麻溜拍板道:
“好!既然宸吟在此一戰(zhàn)中受苦頗多,那我就把這群人交給你了!隨你處置吧,怎么解氣怎么來!”
聊著聊著突然感覺被坑了一把的紀宸吟眼角一抽,沒好氣的開口回道:
“我何事說了要管這檔子破事?這是你的事兒,可別硬塞給我!我傷勢還嚴重著呢,需要靜養(yǎng),這幾日的上朝也算了吧!”
剛剛還拍著肩膀告訴紀宸竹身上的傷早就好全了的紀宸吟,此刻臉不紅心不跳的說著自己傷勢嚴重,還趁機要了幾天假期。
聽了紀宸吟這話,其余幾人都憋著笑,唯獨沐瑾宣一副啃了苦瓜的樣子,臉瞬間拉得老長,哭喪著對紀凰開口道:
“凰兒,舅母覺得破曉軍習慣了熱血沸騰的征戰(zhàn),這段時間在帝都鐵定找不著啥好玩的。不如那個……你帶著她們?nèi)ゴ罄硭伦咦???p> 順帶把大理寺的那案子給辦了?
最后這句話沐瑾宣雖然沒有說出口,但一旁的紀凰幾人自然是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了。
這下紀凰還沒開口答什么,坐在沐瑾宣身旁的紀宸竹就沒好氣的開口道:
“凰兒好不容易才從邊關回來,你這當舅母的是想累死她嗎?!”
這清雅的語氣帶著滿滿的危險,沐瑾宣頓時就慫了。
“當然不是!我就是想說凰兒有時間就來大理寺陪舅母嘮嘮嗑,那點兒瑣事,哪能讓凰兒親自上場處理呢?是吧?”
嗯,她真是個求生欲極強的大機靈鬼了。
若不這么說,怕是她今晚進不了凰棲宮的門。
沐瑾宣話落,紀宸吟、紀凰幾人的眼神中都明顯飄上幾分嫌棄。嫌棄的背后,是隱藏的溫暖笑意。
……
等紀凰一群人再聊了幾句之后,由于宴會氣氛已經(jīng)嗨起,不少參與此次征戰(zhàn)的將軍喝多了兩口酒也忘了自個兒身在皇宮,先后上前和紀宸吟、紀凰母女二人搭腔聊了起來。
……
“要末將說啊……嗝!……邪王殿下……嗝!邪王殿下關門打狗的樣子忒俊了!把那群北霄孫兒打的,那叫一個屁滾尿流!”
通過這一番醉酒過后含糊不清的話,就能聽出如今的肖巖對紀凰的崇拜值有多高,可能已經(jīng)高到隱隱超越紀宸吟了。
肖巖的夫郎坐在一旁,扯了兩下她的袖子,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醉得一塌糊涂,頓時有些緊張。
雖然妻主這話說得并不假,但好歹是當著陛下與兩位殿下的面,這樣醉酒成何體統(tǒng)?
肖巖的夫郎在心中捏了把汗,正準備起身替肖巖請罪時,不遠處另一張坐席上的孫澤卻先他一步,順著肖巖的話開口接道:
“肖巖將軍這話雖糙,但是聽得末將心中甚是暢快!邪王殿下的戰(zhàn)術,當真是變幻萬千防不勝防??!”
孫澤的酒量可比肖巖好得多,此刻喝的又還不多,自然是清醒著的。
聽了孫澤的話之后,不少將領先鋒們也先后開口道:
“孫澤將軍所言不假,邪王殿下的戰(zhàn)術正是如此??!”
“尤其是看到邪王殿下把敵軍耍得團團轉(zhuǎn),包餃子那樣隨便剁的時候,那叫一個解氣啊!”
“還有敵軍的總營,邪王殿下進去的時候完全就跟進自個兒家后院似的,指不定啥時候就突然搞個奇襲!”
“正是正是!每每邪王殿下大開城門,那鐵定是帶了詐的!北霄那群孫兒一進來啊,那可就玩完咯!”
“再以后啊,別說是北霄,要是再有別的國家來犯我西玖,怕是邪王殿下給她們把城門打開了,她們也未必敢進??!”
“哈哈哈哈!是這個理,是這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