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瑾宣笑得和藹,不動聲色的和紀宸吟交換一個眼神。然后看了看臺上的胡笛,再看看下座的沐嫣桐,恍然大悟面露喜色問道:
“胡家公子可是相中了二皇女?”
紀宸吟狀似圍觀的給自己斟酒,目光平淡的掃過武將區(qū)域,將所有人的神色盡收眼底。
看來西玖定國這么多年來,許多武將早已忘了初衷,墮身于追名逐利攀權(quán)附勢,再不是當初熱血拼命的沙場戰(zhàn)將了。
胡笛站在臺上感受著四面八方的注視,想起昨晚此時在河中的那個懷抱,堅定了神色,羞紅了臉點了點頭。
沐瑾宣臉上的笑意不變分毫,望向沐嫣桐問道:
“二皇女可也有此意?”
沐嫣桐連忙站起身,走到沐瑾宣桌前跪下,語氣認真道:
“兒臣早已心儀胡笛公子,只是不知該如何傾訴心意。今日幸得胡笛公子表明心意,若能得母皇應(yīng)允,兒臣自是欣喜若狂?!?p> 沐嫣桐說完后抬起頭,目光溫柔的凝視著臺上胡笛??瓷先ミ@么濃情蜜意的一對愛侶,沐瑾宣自然是不能拒絕的,手一揮朝沐梓泫道:
“太女,擬旨!”
一旁靜靜吃東西的沐梓泫突然被點名,猝不及防的噎了一下,坐在她身旁的太女君蘇品映連忙倒了杯水遞過去。
“兒臣在?!?p> 沐梓泫喝完水之后一臉坦蕩從容的站起身,仿佛剛剛差點被噎死的貨不是她。
不過話說回來,她的食量好像越來越大了,難道吃貨屬性是會被傳染的嗎?
“二皇女聰敏嚴謹,為朕分憂多年不曾懈怠,以致至今后院正位空缺。現(xiàn)有胡家大公子胡笛,端莊有禮才貌雙絕,特賜予二皇女為正夫,大婚定于六月之后年節(jié)之前。望你二人今后舉案齊眉,琴瑟和鳴?!?p> 沐瑾宣不僅要盡量忍住心底想要掀桌走人的沖動,還得在這笑得跟個彌勒佛似的,把下邊倆人都夸一遍然后再賜個婚。
“兒臣領(lǐng)命,謝母皇恩賜!”
“臣子領(lǐng)命,謝女皇恩賜!”
胡笛走下臺,和沐嫣桐并排跪在地上。兩人一起扣頭,朝沐瑾宣高聲道謝。
胡天恍若才反應(yīng)過來的樣子,連忙誠惶誠恐的走到胡笛和沐嫣桐兩人身后跪下,受寵若驚的謝恩道:
“犬子何德何能,能但得起皇家皇婿之位?!女皇如此抬舉犬子,實屬是胡家之榮幸!末將謝主隆恩!”
沐瑾宣一臉不贊同的揮揮手,語氣略帶責怪道:
“愛卿征戰(zhàn)沙場保家衛(wèi)國,你的獨子怎就擔不得皇婿之位了?朕還覺得這場婚姻是便宜了朕的二皇女呢!”
紀宸竹在一旁安靜的坐著,心中感嘆道:在皇位上坐了十幾年,當初那個莽撞沖動的瑾宣竟也這么會打哈哈了。
其余大多朝臣見狀,都紛紛上前賀喜。
胡將軍府自征戰(zhàn)大軍班師回朝后、地位就不同往日。如今家中兒子又嫁了個好妻主,一躍成了皇室的正位皇婿,日后的地位怕是得一路高升啊。
本以為胡笛無女少子,胡家如今再怎么風光都成不了氣候。可現(xiàn)在看來,日后這帝都的權(quán)貴之中,還是少不了胡家的一席之地。
看著這突然熱鬧起來的一幕,極少數(shù)心中明了的朝臣并未上去奉承討好,只是格式化的恭賀了兩句。
胡家現(xiàn)在爬得越高,將來就可能摔得越慘。畢竟……紀家兩位王爺可不是吃素的!女皇也從未想過要讓有著許家血脈的二皇女繼位!
許丞相一派聯(lián)合二皇女謀劃朝政多年,依舊不能撼動女皇與紀家分毫?,F(xiàn)在縱使是加了一個胡將軍府,也不見得就能怎樣。
一番賜婚恭賀過后,宴會繼續(xù)。
許多公子表演的更是精彩賣力,雖不敢奢求像胡笛那樣一躍龍門成為皇室正婿,但還是希望能找到有權(quán)有勢的妻家,錦衣玉食安度余生。
……
“阿卿先吃點墊著肚子,回府我再給你做好吃的?!?p> 絲竹繞梁的習風園里,端著托盤回到宴席上的紀凰完全忽略了四周投遞過來的各種眼神,儼然是一副夫奴的模樣。
那盛滿寵溺的眼中,哪還有半點執(zhí)掌生殺予奪大權(quán)的王爺形象?
“凰丫頭怎么自己跑去御膳房了?讓宮侍去不就行了?”
紀凰坐到御弈卿身邊,想了想那個被她進行過思想教育的小女孩,一邊擺著盤子一邊朝沐瑾宣答道:
“宮侍不知道阿卿的口味,去了也是浪費時間,本王可舍不得自個兒夫君餓著?!?p> 只是小孩子耍些小脾氣罷了,她可不想把這點小事鬧大。而且沐煥凡并沒有要傷她的意思,只是想替對她好的公子出口氣,心性倒也不壞。
沐瑾宣也只是隨口一問,鬼知道她家凰丫頭張嘴就是齁甜暴擊。笑著摸了摸鼻子閉上嘴,在心里感嘆著:年輕就是好?。?p> 御弈卿早已習慣了紀凰那些張口就來的甜膩膩情話,神色自若拿起碗筷吃著。
紀凰伸手摟住御弈卿的腰半靠在他身上,眨著眼睛專注的盯著他,一臉軟糯可愛等投喂。
御弈卿被她逗得勾起了嘴角,夾起一顆蝦仁喂到她嘴邊,頗有養(yǎng)了只貓兒的感覺。
紀凰張嘴咬下那顆蝦仁,一臉饜足的瞇眼,似乎筷子上還殘留著他口中的薄荷清香。
兩人這旁若無人的親昵舉動,簡直閃瞎了紀寧的鈦合金狗眼。
我的妹,你至于這么打擊你孤家寡人的哥哥嗎?!
首座的女皇陛下與上座的凰王大人紛紛灌了杯酒,默契的把手放到桌下,暗搓搓牽起了自己身旁夫君的手……
沐梓泫本來是想和身旁的蘇品映也秀一波,但思慮到自己的夫君很是規(guī)矩羞澀,片刻之后還是打消了這個想法。
沐梓昕靜默的低下頭吃菜,在一次次的傷心中好像已經(jīng)免疫了。此刻看到紀凰和御弈卿這么恩愛,他心中竟然有些釋懷的感覺。
早該放手了,這個男子才是與她最般配的啊。
坐在紀凰和御弈卿斜對面的沐引澗,雖然已經(jīng)吃過許多這種黃金狗糧,但此刻還是被這滿滿的一桶噎個半死。
主子,主母,咱們低調(diào)一點秀好嗎?
紀凰和御弈卿的親昵毫不掩飾,四周許多人自然也是看得清清楚楚。心中褒貶各異,但同樣的是都不敢表現(xiàn)出來分毫。
“胡笛與沐嫣桐訂婚了?!?p> 御弈卿面不改色的說著,清冷的星眸凝視著紀凰……手下的魚。
“嗯?看來沐嫣桐誘惑男子還是有些手段的。”
除非胡笛強烈要求,否則以胡天那怯懦的尿性,有那心也沒那膽去和沐嫣桐合作。許夢憶才殺了胡帷,胡天就這么急著攀上沐嫣桐……看來那日在伊珀湖邊,她的好心當真是白瞎了。
紀凰心里千回百轉(zhuǎn),手底下的動作卻絲毫不慢,利落細致的剔除魚骨,將嫩滑無刺的魚肉喂到御弈卿嘴邊。
她家阿卿其實很喜歡吃魚,只是一直嫌剔刺麻煩,所以才很少吃罷了。
“對了,你何時動身回曼城?”
御弈卿吃到魚肉之后很是滿足,靠在紀凰肩膀上撥弄著她的頭發(fā)。
“等小表妹出世、辦完滿月宴之后就啟程。”
紀凰仔細的喂著,目光認真的好似在完成什么光榮的使命一樣。
其實她在年節(jié)過后就應(yīng)該回曼城封地了,但由于兩國交戰(zhàn)脫不開身,班師回朝時她作為將領(lǐng)又不能缺席,回京之后又恰好逢上姻月宴,馬上又有小表妹的誕生、滿月……
這些一連串的事情拖住了她的腳步,否則她此刻都在曼城待了半年了。
“以御錦梟的性子,御縈雪的及冠之禮一定會早早地開始準備,廣邀天下各國,完成利益最大的的一場聯(lián)姻。”
御弈卿啟唇輕語,仿佛此刻討論的話題與他毫無關(guān)聯(lián),語氣平淡的像在說陌生人一樣。
“也就是說,阿卿你今年要提前去御天帝國?”
紀凰蹙了蹙眉,隨后想到什么似的勾起了唇,繼續(xù)伸手喂著魚肉。
御縈雪與自家阿卿同日生辰,他的及冠之禮若是廣邀各國大辦,必然在十月之前就要將邀請函送至天下各國。
而且一旦大辦,排場必然小不了,早在八九月就要開始準備了。也就是說,自家阿卿可能在九月之前就被傳召回國,還真是煩人呢……
不過廣邀各國?那她身為西玖邪王,應(yīng)該是可以出使的吧?她可是說過了,待到阿卿及冠之時,便是她大婚之日呢!
“嗯,就算她們再厭惡我,我好像也沒有什么不到場的理由。況且蘇疊雪不會介意有個殘廢毀容的皇子在現(xiàn)場,這樣正好能對比凸顯出他兒子的優(yōu)秀?!?p> 御弈卿此刻靠在紀凰肩膀上,倒沒有看清楚紀凰此刻的神色,否則他一定能猜出紀凰心中的想法。
“呵!”
紀凰并不接這個話題,只是冷笑一聲表達了她的態(tài)度,然后語氣寵溺道:
“別管那些不相干的,來,再吃一點。”
御弈卿看著喂到嘴邊的鮮嫩魚肉,優(yōu)雅的前傾張嘴。吃到比較喜歡的魚肉之后,他自然也懶得提那些掃興的話題了。
而在紀凰和御弈卿的對面,沐嫣桐眼神雖然看似凝視著胡笛,實際上卻一直用余光掃視著御弈卿。
面上雖然對著胡笛笑得和煦,心里卻是控制不住的拿胡笛和御弈卿對比起來……
一場變相的貴族相親宴會慢慢落幕,在沐瑾宣扶著紀宸竹離席之后,朝中眾臣相互喝幾杯意思一下,看著到點了也就先后散了。
通往宮門的大道上,凰王府的馬車慢悠悠行駛著。車內(nèi)五人正在閑聊沐嫣桐與胡笛訂婚之后牽扯到的朝堂局勢,駕車的車婦卻猛地一拉韁繩。
馬匹受控停住,反射性的揚起前蹄,馬車也跟著一陣劇烈顛簸。
紀凰伸出一只手攬住御弈卿,另一只手扶住紀寧。紀宸吟也連忙伸手,扶住她旁邊的晨澤語。
“風嘯?!你不是在皇君身邊……”
馬車旁的風鳴看著突然攔在馬車前面的風嘯,見一向沉穩(wěn)的她此刻匆忙趕過來,就猜到可能是皇君那邊出事了。
“皇君遇刺,屬下等人雖然擊退了刺客,但皇君還是受到驚嚇動了胎氣,雨封此刻正在接生?!?p> 風嘯快速稟報著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臉上浮現(xiàn)出幾分自責。
主子是信任她,才將皇君交給她保護。此刻皇君遇刺受驚,她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掉頭!去凰棲宮!”
紀宸吟皺緊眉頭下令,眼底是毫不掩飾的擔憂。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