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我吧!放了我爹?!币豢邗r血止不住地從嘴角溢出,然后,越來越多的鮮血從我的鼻孔、嘴巴往外冒,我佝著身子不停地低嘔,嘔得肝膽俱碎……
一如那日,我將死的前兆。然而,那日我還有可以依靠的溫暖懷抱,這次,什么都沒有了!
“太子,無論如何,請保全我的女兒。”說完,父親已把劍拉向他的心臟……
我抬頭時,洛熙瑾手中的玄鐵劍已落在了父親的身上。
“不要!”我奮力奔過去,“爹!你怎么可以離我而去,爹!”這一生,我再沒有疼我愛我之人。
父親在我耳邊低語,“去過你想過的生活吧!爹再不想左右你的人生。”可這一生,我還有快樂的理由么?
父親的頭顱在我手邊傾斜,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僅這一瞬間,我的世界就已完全顛覆,“爹!不要離開我爹!”我凄涼的哭聲在乾坤殿內(nèi)穿透瓦礫,直入云霄。
這是江若霜的劫,注定再無人疼!
抹掉滿臉的淚痕,“爹,您放心!我會為您報仇的,我發(fā)誓,不殺昏君,我江若霜——枉為人世?!蔽逸p輕撫上父親死不瞑目的雙眼,父親,你安心吧!剩下的路,女兒來替你走。
“好了,戲也看夠了?!被实鄄荒蜔┑?fù)]揮衣袖,“來人,把她押入大牢,聽候發(fā)落?!?p> “父王,您明明答應(yīng)放過她的?!?p> 皇帝冷眼邪笑,“朕只答應(yīng)你,饒她不死,可沒說要讓她走?!?p> 我拾起劍雨,緩緩站起身,隔著遠(yuǎn)遠(yuǎn)的距離,用劍雨比向洛凜祀,大喝道:“我要走,誰攔得住我嗎?”
我挑劍挽花直沖而上,將琉璃瓦礫砍得粉碎,我沖破禁錮,飛掠過紫禁之巔,一襲白衣無盡孤絕……皇帝在乾坤殿外,命令弓箭手放箭,所有弓箭手蓄勢待發(fā)……
“住手!”洛熙瑾喝道,太子的威壓同樣攝人,弓箭手遲疑著不敢動。
皇帝暴怒,“你居然為了一個女子,和朕反目成仇?!?p> “父王,您是九五之尊,既然答應(yīng)放過她,就該一言九鼎,如果再加追究,豈不讓天下人笑話?”
“好!朕不追究,不過朕自有辦法讓她回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他做事,必得斬草除根永絕后患。
……“師姐!你回來啦!”師弟興奮地跑到我面前,睜大眼睛左右瞧瞧,“師父呢?他不是也去了嗎?……啊!師姐,你怎么全身都是血?師姐!師姐!”
如果閉上眼看不見城市真假難分了吧如果放開手去轉(zhuǎn)瞬即逝永遠(yuǎn)又在哪兒啊人世間愛與被愛無論用多少年華你在哪兒永遠(yuǎn)并不遠(yuǎn)前世來生的牽掛(摘自薩頂頂《劍雨浮生》)
我睜開眼,四周皆是我熟悉的場景,我終于又回到了這個家。
師弟高興得歡呼雀躍,“師姐,你終于醒啦!”
“師弟,我睡了多久了?”
“三天三夜!”他的眉目又瞬間黯淡下來,“師姐,師父的事我們都知道了,現(xiàn)在我們的人馬都在門外,等著見你,共商滅國大計?!?p> “我誰也不想見,讓他們都散了吧!爹不在了,我不想再牽連無辜的生命?!?p> 一名威武的大漢直接闖進(jìn)來,“江姑娘這話是何意?難道令尊的死就這樣算了?他被暴尸在城門口三天三夜,這場景,我們見了都于心不忍,現(xiàn)在不反,更待何時?”
我心下驚痛,面上卻不動聲色,“這事我另有主張,我們的力量太小,要想同朝廷對抗,簡直是以卵擊石?!?p> 接著便是更多的人沖進(jìn)來,滿腔怒火,顯然是對我的話不滿?!斑@是在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fēng)。照我看,我們應(yīng)該樹立旗幟,而不是在這里悼念死者?!?p> “對!鮮血才是祭奠江盟主的最好之物,我建議立即起兵,直攻紫禁城?!?p> 我起身下床,理了理衣著,拱手道:“各位的好意小女子心領(lǐng)了,只怕這次有失眾望了,先父已逝,我想為他守孝三年,已無心留戀江湖,還望各位海涵。”
“沒想到江盟主一世英名,江姑娘卻一點(diǎn)也未繼承盟主的志氣,反而臨陣脫逃,女兒家就是女兒家,不能成大事也!”
“伯父所言極是,我無法擔(dān)此重任,大家都散了吧!回家好好照顧自己的妻兒,你們這一生都在為國而謀,她們又當(dāng)如何自處?沒有家哪來的國?”
這樣說著,一個個皆面露窘色,接著都揮袖憤憤離去。
師弟撓著頭發(fā)問:“師姐,我不明白,難道師父的仇不報了嗎?”
“憑這千百人馬,就能與朝廷對抗嗎?我不想再連累無辜,從今以后,所有的仇恨都由我江若霜一人承擔(dān)?!蔽蚁露Q心,問:“剛才他們說爹被暴尸城門口?”
“是的!不過師姐你千萬不要去,那一定是狗皇帝的陰謀,他一定設(shè)下了層層機(jī)關(guān),就等你中計?!?p> “那是我爹,難道有危險就不去嗎?我江若霜不是茍且偷生之人?!蔽肄D(zhuǎn)過身背對他,“好了,你先出去吧!我換衣服。”
“師姐如果真的要去,那就帶我一起,他也是我?guī)煾?。”師弟說完,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想來,他是真的已長大,從當(dāng)初那個少不更事的小小少年郎長成現(xiàn)在這般敢于擔(dān)當(dāng)?shù)哪袃?。早日明白這道理也好,江湖太過險惡,他不可能永遠(yuǎn)生活在櫻花寨這片天空的庇護(hù)下。
我和師弟去仔細(xì)勘察過地形,守城的人并不多,這更讓人質(zhì)疑其內(nèi)暗藏殺機(jī),父親的尸體就吊在城樓之上,我深深地望著他,那個我最敬愛的父親,如今已面目模糊。
紫禁城的上空,血?dú)夥v,又一場廝殺,悄然拉開序幕……
“師姐,我先上去攔住他們,你趁機(jī)帶走師父,只要?dú)⒊鲆粭l血路,你就盡管逃,不要管我?!?p> “好!”
“師姐,我……我還有話想對你說。”
“能活著回來再說。”
“好吧!”他轉(zhuǎn)身,欲駕輕功向前沖。
我點(diǎn)他頸間的睡穴,他立即倒下。“師弟,我不想再讓任何人受到牽連,如果我不能順利歸來,你就當(dāng)沒有我這個師姐吧!自此,尋你的天涯路?!?p> 我撫過腦后柔順的長發(fā),把發(fā)梢咬在唇齒間,成敗在此一舉,我必將置之死地而后生。
用衣袖里的飛刀刺斷城門上的繩索,我飛身接過父親的尸體。那瞬間我驚呆了,尸體太輕,我甚至不敢相信那是一個人,可這明明就是父親,我再一細(xì)看,原來那皮內(nèi)盡是稻草,只頭顱是真實(shí)的。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皇帝居然剝了我父親的皮!
我發(fā)誓,總有一日,總有一日我要他付出同等的代價,欠下的,終是要還的。
密密麻麻的士兵,從四面八方涌向我,該來的,始終要來,我咬緊發(fā)絲,等待一場廝殺盡情來臨。
大批的士兵迅速圍攏,城上的弓箭手蓄勢待發(fā)……
今晚,我不會再憐惜任何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