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不得不死
離皖提著酒壺一搖一晃的走在滿是農(nóng)人的市集上,她主動承擔(dān)了幫那個愿意收留她的老爺爺打酒的活計。再來她也并不如世人所揣測的那般清冷不近世俗,她在山上時常常偶爾翻閱到師父當(dāng)年所記載的關(guān)于百姓世俗的奇趣異事,便一直存了要好好下山玩樂的心思。
離皖也仔仔細細的用師兄給她的藥讓自己的臉變了樣子,她在北旸宮中的那些日子,也真是是煩透了那些宮女太監(jiān)對她的臉指指點點的樣子。
沒了那張傾國傾城的皮相,即便是堂堂北凝宮少主,在旁人不知身份的情況下,便再無他人注意。
離皖倒是樂的如此,她總覺得所謂皮相什么的,不過是短暫的惑人心性的煙霧罷了,當(dāng)迷霧散去后,皮相下的真實的那一面應(yīng)當(dāng)才是擇人的第一標(biāo)準(zhǔn)吧。離皖也常常感嘆,若是這世上真如青樓選花魁一般只看面相不注內(nèi)在,這人世也是可悲了。
“你聽說了嗎?宸王殿下親自下令殺了那個前朝余孽,那余孽據(jù)說是潯陽城的第一美人呢!”
離皖原本沒心沒肺的笑顏聽到此話一瞬蒙上了陰霾,她又回想起那一夜蕭衍宸仿若殺神一般的嗜血模樣。她不喜歡他那副樣子。
那夜離皖其實早先心中便已明白北旸皇室是絕對不可能輕易放過瑯?gòu)值?,她也并未預(yù)備為瑯?gòu)智笫裁辞椋M管瑯?gòu)帜且箤λf的那一番話確實讓她很有感觸。可她更明白,將死之人必有需死之理。
讓她改變主意的,是瑯?gòu)指八乐耙膊辉赋姓J自己是瑯喧獨女的樣子。離皖那是覺得,一個女子竟能為了家族做至此,這并不是她一個十幾歲的女子應(yīng)當(dāng)承擔(dān)的。
師父從小教授于她的都是大義仁慈,忠孝仁義??墒?,這個已深陷紅塵的女子卻還是義無反顧的為自己的家族背負了叛徒的身份,而她又以這令人不恥的身份,在無邊黑暗中默默守護著戰(zhàn)爭遺留下的遺族。
是以,在蕭衍宸輕飄飄的揮手下令處死瑯?gòu)值哪且豢?,離皖突然對眼前這個蕭衍宸充滿了陌生,她一直以為蕭衍宸同她是一樣的。
離皖一人走在路上,獨自踢著一塊不大不小的石子,石子滾向哪里,她便去向那里。況且……他還那么兇。
“怎么都不來找找我呢?我以為你會挽留的!”離皖總是在想,她或許永遠不能習(xí)慣孤獨。在北凝山上時有師父和師兄陪著她,初下山時又有喬氏兄妹和那個古靈精怪的小寶,后來又有蕭衍宸……“哎……為什么不來找我呢?我明明離你這么近。”
“你打扮成這副模樣,讓我怎么找的到你?”
這個聲音……離皖不確定的回頭,發(fā)現(xiàn)說話的正是那個她心心念念想要見到的人。
只是看到了蕭衍宸那張臉,離皖不可回避的想起蕭衍宸那日話語中對她的種種不滿,心中思慮萬千,情急之下一時就紅了眼眶。
這一下,蕭衍宸便再也擔(dān)不住他那副生人勿擾的樣子,他此番是想要帶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回去的,卻不想竟又將這丫頭惹哭了,“你……你這丫頭怎么眼淚這么多呢?”
離皖畫了很丑很丑的妝,哭起來一點都沒有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的意思,蕭衍宸眼神落在了離皖臉上一圈圈的黑跡,糾結(jié)了許久還是伸手用衣袖擦了擦她臉上的淚珠。
離皖看了蕭衍宸一眼,抽了抽鼻子,毫不客氣的拽過了蕭衍宸的衣袖擦起了自己的鼻涕,“你終于不嫌我囂張跋扈了?”
蕭衍宸愣了一下,許是沒有猜到離皖竟對他當(dāng)日一句負氣之話耿耿于懷這樣久,嘴邊的責(zé)怪一時也化作柔情,“那日若不是你在父皇面前強出頭,我又怎會那般責(zé)怪你?”
“這世上總該是有些是非對錯的吧,那日眼見你無辜受累,卻還無一人為你出頭,我怎能忍得?。俊比粽f那日的事,離皖從未覺得有什么后悔的,在她的心中,即便是北旸皇帝又如何?便是師父師兄也會常常采納宮中子弟的意見的。
蕭衍宸看著離皖理直氣壯的樣子,卻并未像那日般對她惡語相向,只是略帶無奈的嘆了口氣,“皖皖,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