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巖確實有點看不透面前的年輕人了。這年輕人有一份氣度在，但沒有一種天生的內(nèi)在的傲氣，穿著打扮也是平常，所以家庭出身應(yīng)該不高。不過這不能排除他就認識某些實力人物。所謂蟹有蟹路，蝦有蝦道嘛。小心點總是沒錯，反正也沒失去什么。處理不好得罪實權(quán)人物就有得難受了。
兩人聊了一會，程巖又摸了摸梁水的底，心里就有了數(shù)。
“你同鄉(xiāng)叫什么名字？……走，我陪你到后面去見見?！背處r笑著起身，領(lǐng)著梁水往院子后面走。
臨時拘留室里關(guān)著十五、六名男男女女，三三兩兩地聚著，有的輕松擺出一副毫不在乎的表情，有的焦慮緊張著。
梁茂發(fā)和梁茂才兩人站在鐵柵欄邊上，望眼欲穿。兩人在省城打拼多年，也是少有成就，錢多了這些年心思就不安分起來，經(jīng)常要尋刺激，做些涉及犯法的事。不過一般也不是大事。
梁茂才今晚是陪著茂發(fā)去的，他也沒有上桌參與。所以警察沖進來時，他躲在一旁來得及給梁天亮發(fā)短信求救。但幾個鐘頭過去了，沒有一點音信。看身旁的許多人都有親戚朋友來探望，大都暗示事情已經(jīng)辦妥。兩人都不由得愈發(fā)焦慮起來。
梁水和梁茂發(fā)、梁茂才兩人平素沒什么來往，最多只是年終回家碰到了打個招呼，所以認識倒是認識的。兩人的年紀比梁水大很多，都是中年人了。梁水不是很會交際的人，梁茂發(fā)等人跟梁水也有隔閡，談不到一塊。說明白點，心底里互相之間都有點瞧不起對方。
梁水進去拘留室，一眼就看到了茂發(fā)和茂才兩人，就笑著打招呼。梁茂發(fā)和梁茂才實在沒想到來探望他們的會是梁水，驚訝之余，這會兒也是感激涕淋。也算是患難見真情了。
“程所長，這兩位就是我老鄉(xiāng)?！绷核ゎ^對嚴肅站在一旁的程巖輕聲介紹了一句。他想了想，又走到茂發(fā)和茂才兩人的面前輕聲說道：“茂發(fā)叔，茂才叔，那位是派出所的程所長，他負責(zé)你們這一次的事情。我已經(jīng)打過招呼，你們就放心吧?！?p> 梁茂發(fā)和梁茂才兩人看梁水的眼光就不一樣了，連聲感謝，茂發(fā)拍胸脯道：“小水，真謝謝你了。有什么開支掉的，我一定加倍還你。”
“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不說這個?！绷核χ鴵u頭。別小看剛才梁水的一番作勢，讓所長陪著前來，這面子還小嗎？事情要辦成了，過不多久，就會傳遍省城的同鄉(xiāng)，甚至?xí)鞯嚼霞胰ァＫ核诒娙搜壑械某删偷匚粚⒋蟠筇岣?，一改往常失敗者的形象?p> 程巖不知道這許多事，他陪著前來確實是給了梁水面子，也為拒絕馬上放人說得過去了。
“小梁，昨晚的抓賭是通過市里的指令行動的，我也不能說放就放，得走一番手續(xù)。一切要等明天上班了?！背處r一邊和梁水往拘留室外走，一邊向梁水解釋。他對梁水的稱呼也從“梁先生”變成了“小梁”，顯得關(guān)系近了。
梁水當然表示理解，并說他先告辭，不再影響程所長休息了。等上班時間再來。
夜色似乎更重了，是天亮前的黑暗。梁水實在也沒地方可去，就在大馬路上晃悠。這時候，除了清掃衛(wèi)生的環(huán)衛(wèi)工人，和偶爾一，兩個早起鍛煉的人，還有就是大清早開店準備早點的店家們。
梁水又累又餓，看到一間順眼點的早點鋪，就走了過去。
這也是一間夫妻店。中年夫妻兩人正在忙亂著，看到客人過來，男主人就主動打招呼。
“都還沒好呢。包子饅頭要過半小時才能下鍋?！蹦兄魅吮傅匦χf，“你要不趕時間，就到里面坐著等會兒?！?p> 這正是梁水需要的，他需要休息一下。心里上的壓力令他備感疲乏。程所長表明了態(tài)度，他可以幫忙，但梁水不能空口說白話，須得拿出實在的東西來。一句話，梁水要真能請動鄭海洋或者至少要顯示出這方面的能力。
問題是梁水實在毫無把握。
剛下鍋的饅頭香味撲鼻，誘人口舌。店主夫妻倆配合默契，忙而不亂。
“每天都要二，三點起床吧？很幸苦啊?！绷核畬χ兄魅苏f道。梁水要來了兩個白饅頭和一碗豆?jié){。
“習(xí)慣了，也就不覺得幸苦了。我們也做不來其它工作，簡簡單單，沒有什么壓力。做久了就喜歡上了。”
梁水現(xiàn)在對男主人的這番話太有感觸了。誰喜歡有壓力的生活呢？就比如現(xiàn)在，梁水真希望自己一開始沒有接受梁天亮的“任務(wù)”?，F(xiàn)在的等待就是一種煎熬。
清晨五點，路上的人多起來了。六點，早點鋪里也熱鬧起來。七點，梁水找了個遠離人群的地方。他一直拿著手機盯著時間，又等了十幾分鐘，才清了清喉嚨，撥通了鄭海洋的電話。
但梁水白緊張了，電話一直沒人接。鄭局長不會出差了吧？電話號碼是不是換了？也可能是對不熟悉的電話不肯接。
明知道有火在烤，還要主動爬到架子上，真是自找的。梁水不由得全身汗出了。
梁水想了想，還是先發(fā)個短信吧。
“您好，鄭局長，我是梁水，上次我和成飛一起跟您在皇家東風(fēng)大酒店喝過酒。有件事想請您幫忙。我有兩個同鄉(xiāng)昨晚賭博被抓到了東景路派出所，不知能否請您打個招呼？”
這一次，梁水的方法對路了，鄭海洋很快回撥了電話。
“是小梁啊，我記得你。你說的情況我去了解一下，看是怎么一回事。嗯，對了，成飛成大少還有聯(lián)系吧？有段時間沒聚了，你看能不能把他約出來喝杯酒？”鄭海洋笑呵呵地道。
梁水怔了一下，這下他知道自己做事還是不夠老到了。他以為這種事對鄭海洋來說只是小事，一句話的事。沒想到局長大人不肯輕易開口。沒先拿到籌碼在手，手里沒貨，就胡亂求人，實在是犯了大錯。
“好啊，謝謝鄭局長。成大哥這邊就由我來聯(lián)系，定下來后我再給您電話?！绷核疀]辦法，只有咬牙先抗下來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關(guān)了鄭海洋的電話，梁水一秒沒停就撥成飛的號碼。但是梁水的運氣當真不好，成飛的電話顯示關(guān)機了。再撥一次，還是一樣干巴巴的機器回音。
事情搞大了。自己已在梁茂發(fā)和梁茂才兩人面前夸下了大口，這要辦不到，事情落了空，撈不出人，這面子失得就不是一點兩點了，以后還有臉回老家？。這一輩子都將難以翻身。深冬寒風(fēng)之下，梁水也額頭出汗了。
情急之下，梁水撥通了金憲東的電話。成飛和金憲東合伙做生意，梁水也有聽聞。這是最后一招了。
金憲東倒很快接起了電話?！靶×?，這么早就給我打電話，出什么事了？”
也是奇怪，一聽到金憲東的聲音，梁水的心就平靜下來了。他詳細地說了事情經(jīng)過。在金大佬面前，輪不著梁水講面子了。
金憲東忍不住呵呵大笑?！拔艺f小梁，你這是空手套白狼啊。不錯不錯，有進步?！?p> 梁水漲紅了臉，金總認為他在忽悠別人？“金總，您就別笑我了。我都羞愧死了。找不到成飛，我麻煩大了?！?p> “成飛這家伙現(xiàn)在歐洲。那邊現(xiàn)在還是大半夜，你怎么找得到他？不過他明后天就會回到國內(nèi)，你到時再跟他聯(lián)系吧?！?p> 梁水大急，哪等得到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