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風,輕輕地吹,暖暖的云,懶懶的飛。
小村的寧夏,平靜無波,一如十里平湖的山水。
村子深處,山腳的小院中,那個青杉老人,依舊過著琴棋書畫詩酒茶的悠閑生活,身邊的少女,依舊恬靜文雅,學習著詩書禮樂。
顧家宅子中,那個活潑的少女,每日彈著她那高貴的鋼琴,練著那優(yōu)雅的書法,那用來洗毛筆的水缸,早已漆黑如墨。
牛頭山上的那間小樓,依舊有些清冷,似乎這炎炎夏日也侵不透這茂盛的山林。
那道健碩的身影,依舊每日縱躍在山間的叢林之中,喝酒吃肉,調教著那一只機警,卻愛喝酒的老黑狗。一如一個修士,隱姓埋名。
山間那塊巨石上,每日都有七道身影,聞雞起舞,風雨無阻,少年人的身軀,越加的健碩,眉間的英氣,也日漸濃厚。
學校旁的小民房內,遠比尋常人家更為齊全的廚房中,一道胖胖的身影,手中菜刀干脆利落,顛勺翻鍋,火花四濺,熟練的動作,專注的表情,不變的是他那圓滾滾的身軀。
山巒疊嶂的那一邊,小洋房的陽臺上,有個少女,每日抱著手中的書本,望著那日升日落,心中算著開學的那天。
市中某家道館中,幾個半大的小伙,一身道服英姿颯爽,腰間一條條紅黑腰帶,在為首的少年帶領下,一絲不茍的做著訓練。
云石完小,有些殘破的院墻,茁壯的樹木,空無一人的校園,一個老人穿著老式的T恤,站在三樓的走廊上,捧著一道茶杯,抿著茶,微笑的望著這寧靜的校園。
同樣寧靜的小鎮(zhèn)中學中,明亮的教室中,一道靚麗的身影,帶著些成熟的風韻,靜靜的坐在講臺前,做著教案,做著開學前最后的準備,這是她在這所中學,帶的第一個班級。
······
顧易的暑假,在忙碌的時光中,過得飛快。
忙完酒廠第一批酒液的制造,談下大院旁邊,那片對于酒廠下一步發(fā)展至關重要的毛竹林,時間也就晃晃悠悠的來到了開學的時間。
顧易忽然有些感慨,自己的時間似乎過得有些匆忙了,重來一世,在本該享受生活的年紀,卻拼命的在奔跑,顧易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到底值不值。
只是也容不得顧易去思考那么多,生活的腳步,一步步的逼著顧易向前,在沒有到達一定高度之前,顧易或許也得不到他所向往的生活狀態(tài)。
八月的最后幾天,天熱得有些奇怪。
顧易依舊堅持著每日的修行,一身臭汗的回來后一個痛快的涼水澡。而后上樓寫上一副字畫,靜靜心神。
然而這一天,就在落筆的時候,顧易心中忽然涌上來一股沒來由的煩躁,筆墨一頓,一副作品尚未開始便已報廢。
顧易皺了皺眉,將桌案上的宣紙揉成一團,丟到了垃圾桶中,心神不寧,已經無法練習書法。
隨后幾天,顧易心中的煩悶非但沒有消退,反而日漸洶涌,越是臨近開學這種感覺便越加的明顯和劇烈。甚至已經蔓延到了練拳的過程中,顧易連忙停了下來。
這種狀態(tài)下,決計不能繼續(xù)練拳,心念不暢,則氣血不暢,一旦出了岔子,氣血逆行,極易傷及自身根本。
顧易明白,這或許是有什么和自己有關的重大事情即將發(fā)生,這是自己強大的靈覺在警示自己。
古來,武道修行高深者,或者博學靈慧者,都會有這種神奇的靈覺。就如同人老而知天命者,就是靈魂閱歷漸深,冥冥之中窺見天機者。
那是一種玄之又玄的感應,古時,時常有耄耋老翁過世前,回光返照留下遺言,交待后人某些事情,而福延子孫后代的故事出現(xiàn),或許就是這個原理。
臨近開學,難道是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顧易帶著一絲憂慮找上了楊杉。
幾日未到紫竹苑,再次見到楊杉,顧易卻不禁一愣,原本一向風輕云淡的儒士楊杉,此時卻也是眉頭緊鎖,面容枯槁。
“楊師,你這是怎么了?!鳖櫼纵p聲問道。
“最近總是心緒不寧,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發(fā)生?!睏钌汲谅暬卮鸬?。
“對了,你來干嘛?找小鸞?她在書房。”楊杉心不在焉的問道。
“楊師,你也有這種感覺?”顧易疑惑的問道。
“嗯?”楊杉聞言,驚疑的轉頭,神情凝重的盯著顧易看了許久。
“唉!”終究只是一嘆,顧易的命他終究是看不透。
“顧易哥,你來了?。 币宦暻宕嗟慕新曧懫?,一道白色的身影飛快的朝著顧易撲來。
香玉滿懷,來人正是楊鸞。
抱住楊鸞的瞬間,顧易感覺到了一絲異常的悸動,似乎自己心神不寧額源頭就是就她。
“鸞兒的命軌,現(xiàn)在完全被迷霧蒙蔽,以我現(xiàn)在的能力,卻是看不到絲毫。”楊杉嘆了一口氣說道。
“楊師放心,顧易自當全力保護師妹?!鳖櫼缀敛华q豫的說道。
關于心神不寧的源頭,顧易心中卻是,已經有了些許猜測。
······
八月三十一日,開學前的最后一夜。
萬物安寢的深夜,牛頭山上某個巖石縫間,兩道幽的細長身影,貼著山坡飛速的滑下。
牛頭山下的山谷間,有一處山莊,有一戶人家,承包了這一處山谷,養(yǎng)魚種樹,養(yǎng)殖家禽。
主家父子兩人幽居于此,其父張建民,早年還是這十里八村中的赤腳醫(yī)生,能看些小傷小病,也算是幫過不少人。
山莊間有一條小路,也是能聯(lián)通學校,時常會有小孩從這條小路抄近路上學,順便偷摘些果子。也有人為了躲避路霸,繞道從這兒走。
只是山莊中有兩條狼犬,兇橫異常,是一群少年童年十分揮之不去的陰影,兇狠的犬吠,就算是過去十多年后,許多少年依舊是記憶猶新。
月色朦朧,山間兩條移動的幽影,仿佛有什么力量牽引著一般,徑直的朝著山莊這邊而來。
綠得有些黑亮的脊背,密密麻麻的蛇鱗,足有嬰兒手臂粗細的蛇軀,一米多長,三角蛇頭,猩紅的信子在月夜的空氣中劃動。
一種莫名的氣機,在谷間縈繞。
兩條青蛇,似是有目標一般,朝著農戶的房子游去。
從山上到谷間,足有一里來地,其間亂石嶙峋,草木叢生,兩條青蛇卻是一路不曾停歇。
此時,夜已深沉,就連山莊的狼狗也已經安眠。
一窩毛茸茸的狗仔,五六只擠在一起,睡夢中下意識拱著身邊的兄弟們,卻不知天大的危機即將降臨。
兩雙幽綠的冷芒,悄無聲息的出現(xiàn)在狗舍后方,前方的兩只大犬,似乎毫無察覺般,依舊沉眠。
“嗖!”
“嗖!”
兩道黑影閃過,狗窩中,頓時傳來一陣低聲的呼咽聲。
“汪!”
“汪!”
“汪汪汪!”
兩只大狼犬,頓時驚醒,從地上彈起,伏地沖著犬舍瘋狂的叫喊起來。
屋舍中白熾燈亮起,嘻嘻索索的聲音響起,很快,張建民父子兩便來到了狗舍前。
“汪!汪!”
“嗚嗚嗚······”
兩只狗依舊不停的嚎叫著,嗚咽著,狗爪刨動著簡單堆砌著的兩孔磚,似乎是想將犬舍掀開。
張建民抄起一把鋤頭,用力掀翻了狗舍上蓋著的鐵皮,兩坨綠油油的身影蜷曲在狗舍內,看到張建民父子兩的時候,豎起的蛇瞳頓時瞇了瞇,蛇信吐了吐。
兩條狼犬在狗舍掀翻的第一時間,就沖了上去,想要撲住青蛇。
兩條青蛇反應卻更快一步,在犬舍掀開的第一時間便彈身退了出去,兩只狼犬撲了個空。
幽寒的蛇瞳中,仿佛還閃爍著一絲戲謔的神色,閃身便游進了草叢中,無跡可尋。
一切仿佛都在兩條青蛇的算計之中,不管是張建民父子,還是兩只狼犬,都只是既定棋局中的棋子,而這兩條青蛇,卻是橫空破局的異子。
殘破的狗舍中,只有一只黑色的小狗,還能惶恐的,漫無目的,爬動著。剩下的,只有兩具漸漸冰冷的尸體,還有些許血跡和毛發(fā)。
有兩只幼犬,已然被青蛇吞噬。
兩只狼犬,嗚咽著靠近僅存的一只小狼犬,用頭拱著安慰著小狼犬。
張建民父子只是默默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剩下的他們也無能為力。
山間,兩道青色的身影漫無目的的游蕩著,吞吐著蛇信。
天際將曉,正是黎明前,最為黑暗的時間!
“嗷!”一聲似犬似狼的吼聲,響徹山谷,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