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傘,沒損沒破的,我自然舍不得。還我!”
她才不會一天內(nèi)上他兩回當,遭他再作弄一回。
“小心眼。你若不夠使,盡管去我府上拿?!痹捳f得不好聽,但他還是依她的把傘放回她手里。
“不必!王爺記得把我的小紅傘還我就成?!?p> “那把?不可能!”
“憑什么?”那是她的傘,是她好心借他遮風擋雪的好吧!
“就憑~我喜歡!”
亓王傾上前來差點就要貼到她鼻尖,望著她的眼底一抹狎笑。繼而在她呆怔的時候撫了撫她腦袋,然后心情大好地勾起嘴角,轉(zhuǎn)身大步流星走了。隨她癡傻地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半天才回過神來。
瘋了!
許沅覺得自己就要瘋了!
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耍得氣瘋了!
到底是誰傳的亓王不茍言笑、為人莊肅的?
謠傳,全是謠傳。
也不怪世人這么以為,畢竟大家見到的他確實冷漠無情,行事颯利。
我干嘛琢磨這些?
許沅搖搖頭甩開腦子里自圓其說的矛盾想法,跺了跺腳下的泥土草屑,轉(zhuǎn)身在他后頭回城。
全福樓上下許沅看過,并未見著賈、趙二人。
此時申初,離她說的最遲酉正回還差著一個半時辰。
許沅上山下山,斗智斗勇,早折騰餓了。
“小二!”
“小姐要點什么?”
樓上樓下坐著不少喝茶談天的人,也坐著不少行色匆忙急著吃口東西就要趕路的人。那姑娘甫進門,邊慢走邊環(huán)視了一圈,及將一樓人、事盡收眼底,也就步到了樓梯口。
店面上除了掌柜的他,另有兩個跑堂小二,一個負責樓上一個負責樓下,既要管接待又要管客人點單上菜,還管著客走后撤去殘杯冷盞收拾桌面。
那位姑娘進來時,一樓的大春正從后廚門口端著客人的菜上來,二樓的兆和正被客人喊住要求添茶,而不巧自己也在給客人結(jié)賬,所以間隙中看了一眼伸了脖子平常的喊了聲:“姑娘里邊請!”
等結(jié)完這邊的賬,那姑娘離到樓梯口也就三步不到。觀其行止,他便知道是在找人。顯然,如他所見得出,一樓并無她要找的人。
她提裙上了二樓。
他仰頭看著,知道那姑娘顯然也沒在二樓找到人。
沒戲,做不成她的生意,這種情況在他這里見得多了。
掌柜的耷下眼皮,將手中算珠噼里啪啦胡敲一通。余光見她果然一步一階下來。
頂素雅頂尋常的衣裙,面上脂粉不重,頭上簪釵雖然樣子不打眼不張揚,但成色很漂亮,分明是上好的銀子打造。腳步輕盈,身姿裊娜。杏眼瓊鼻,容顏恬靜。
和她裝飾一樣,不扎眼但經(jīng)得住看。因為尋常,他一時看不出她是富是貴。
當然,京中地界,富貴之人比比皆是,一撮箕下去,半數(shù)非富即貴。
就在他以為已經(jīng)出門走遠了的時候,一道清亮的聲音從右窗角落那邊響起。
掌柜的看過去,不是那姑娘是誰。
不似其它客人一副我在你這里消費是對你們恩賜一樣一臉倨傲,頤指氣使。她眉眼間沒有一絲輕漫,說話的時候會看著對方的眼睛,即使對方只是個端盤子跑腿子的店小二。
選好菜,大春退一步欠身,她輕輕點了下頭。大春走開,她才把頭轉(zhuǎn)向窗那邊。
大春將單子放到他柜臺上撩開隔簾進后廚報菜。他拿起掃一眼,心下詫異不由得看了那姑娘一眼。
她選的菜,不是店里的主打和招牌,但卻很是考驗廚子手藝。他們自己不推,但卻一直是菜單上的菜,自然是因為大師傅水準極高,是大廚和他們都極自信甚至自傲的私品。
這種菜材料嚴選,火候考究。
所以不怪他看著單子有種自家寶貝被別人看見閃光點了的詫異和竊喜。
大春報完菜出來忙活,路過旁邊,竟主動上前提壺執(zhí)杯為那姑娘倒茶。
要知道,他們一天腳下不停的忙,臉上堆著的,除了假笑就是賠笑,正經(jīng)的都忙不過來,有點空閑恨不得找堵墻靠著歇歇,哪里愿意分難得的喘息時間去和一個可能就關(guān)照一回說不上兩句話沒得個正眼的誰虛與委蛇。
那姑娘聽到動靜回頭,沒有阻止大春為其倒茶,等大春放下茶壺茶杯,就含笑頷首致意:“謝謝!”
大春欠著腰退開繼續(xù)去忙別的。
那姑娘沒有半分猶豫與眄視,也不曾顯出哪怕是一絲絲的為難或勉強。她神色如常,自然而然的端起茶杯,輕輕啜了一口~
茶進了嘴里,便見她眉心微蹙,臉上一僵。
他在心里數(shù)著:一~二~三
數(shù)三過了,那姑娘竟沒有嫌惡的把茶啐吐出來。
她平時飲的茶想來必然是上品,所以他們的茶一入口,她就別出了好壞、優(yōu)次。
難得的是,她嘗出來后依然一點一點咽下,沒有噴吐出來顯擺自己貴雅有品,更沒依侍自己優(yōu)越的條件和不凡的見識對他們發(fā)難。
后廚吆喝一聲,傳菜。
那姑娘一樣一樣吃過,終于,她面上露出了滿足與享受的神情。
她會點菜,更會品菜。不知是老饕還是行家里手,亦或是飲食有專門的大廚負責之身份高貴者。
初嘗一遍,她便放下筷子,盛了湯,舀一勺放到嘴邊吹一吹送進嘴里。
還好,沒失手,這味湯也點對了。
他看她的表情,猜測她大概是這么想的。
用了湯,她才接著慢慢吃菜。
有人結(jié)賬,他不得不收回注意力,結(jié)算收銀。等忙過去再抬頭,那姑娘已經(jīng)吃好,桌上盤盤碟碟已經(jīng)不在。只還留著茶水。
旁邊有幾個食客邊吃邊扯閑話,說的是季家姑娘被退婚的事。
這事他也聽說了,今天才發(fā)生的。那個被退婚的姑娘,還是城中瞿謝街豪富季當家的堂妹。
此事發(fā)生不過半天,城內(nèi)外卻早傳得沸沸揚揚,人盡皆知了。
那姑娘留神聽著,臉色漸漸凝重,甚至現(xiàn)出慍色。
她情緒變化如此之快如此之大,難不成,她與那季小姐交好?是閨中密友?
又或者,有沒有一種可能,她就是那被閑話的當事人———季小姐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