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沅聞聲迅速上前行禮:“見過公主!”
“你又與我多禮?!背参吹仍S沅屈膝就攥過其手,然后目光帶向與她并肩的女子:“這位是…”
與朝凝安并肩的女子用略訝異的語氣自然地接過話頭:“是公主總與我說道的原因嗎,我怎么倒覺得我似是真的見過許小姐一樣,瞧著竟這般眼熟合意?莫不成真在什么沒能好好認識的場合見過?”
“這位小姐許沅看著也好生面慈眼善,卻不知是…?”
許沅犯了難,一臉真誠卻又疑惑地望著那女子。
那女子也不答她話,只盈盈笑著近前一步細細端看她。
倒是朝凝安見許沅滿眼的茫然苦思,“噗哧”笑出聲來上前開解道:
“你休聽她的!望春最是長了一張巧嘴,能把沒的說有!她年后方才從揚州回來,你從哪里認得她?!?p> “雖不曾認得,但看著心生親近?!痹S沅說罷,目光又轉向那叫“望春”的小姐,彼此含笑相互瞧著。
“公主怎么領著邱小姐落到后邊來了?國公夫人好像在前頭春盛處巴巴兒盼著你們,那眼睛都快望穿了?!?p> 柳英赤白的話將眼前的人鬧了個紅臉,卻也只嗔怪似的瞪了她一眼拉了朝凝安別過許沅向著她說的“前頭”行去。
待人走遠,才不冷不熱的看著許沅說:“邱小姐的外祖是先帝時的御史中丞,雖已致仕多年,但在圣上面前頗得愛重,話不多卻很有些分量,是朝中要員都敬幾分的角色。她十歲左右舉家隨被圣上欽點淮南路轉運使的父親南下?lián)P州,笄禮一過便回京,為的就是婚嫁一事?!?p> “柳小姐告訴我這些做什么?”
“你以為我愿意與你說?我最瞧不慣你這種裝瘋賣傻擅用陰謀詭計的人,看不穿耍不盡的心計,十足十的虛偽?!?p> 柳英說得明白,許沅自然也聽得、看得明白。柳英確是真的看不慣她,若非因著雋琰和亓王的緣故,只怕早對她嗤之以鼻爭鋒相對了。
只是這話,聽著好熟悉,可不就是許沅自己曾經(jīng)在心底吐槽亓王的那些?
怎么如今,別人眼中的她竟與她眼中的亓王這么如出一轍的讓人驚畏!唯一不同的,是她對亓王敬多懼多惋多,而柳英對她卻是厭多。
退一萬步說,厭畏也是畏嘛!
許沅一貫的自我嘲解。
所以倒涎著臉的上趕著說:“你是這樣覺得的?我真高深莫測?如此,多謝柳小姐夸獎?!?p> “許沅,我這是夸你嗎?!”
柳英氣也不是惱也不是笑也不是。
“算了,你愿意怎么扮豬吃象就怎么扮吧……”柳英瞅著許沅臉上適時揚起的自豪,一點都不想再與她繼續(xù)這個話題。柳英不難猜到,自己說她什么不好,她都會故意歪曲一番。
所以懶得和她兜圈子直接開門見山質問:“你和亓王怎么回事?”
許沅一愣:怎么回事?她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似乎什么都沒有,然而又似乎是發(fā)生了什么才成了現(xiàn)在這樣子。
柳英見狀,心里一樂,頗有些扳回一城的快意。心道:那般裝模作樣的城府,底子里還不是個不解事的丫頭片子!
“說你沒心吧,你和邱望春的往來對話滴水不漏,說你有心吧,偏又不曾多留意他一分。”要不是雋琰私下囑托了幾句,柳英也絕對無法將邱小姐與那件事情聯(lián)系到一起。別說聯(lián)系了,簡直是一點那樣想的念頭都不會有。
可柳英冷眼旁觀,許沅似乎竟是知道的。雖然不知道她是從何得知……雋琰自然沒告訴她,當日知曉這事的其它兩人,更不會告訴她。
“是柳小姐多心了吧!難道我初見邱小姐,不識得是以應對上有什么不妥?”
“我多心?許沅,你有沒有心?。 蔽伊⒑眯膸湍?,你不領情就算了,怎么還這么不識好賴!
她沒發(fā)現(xiàn)許沅把話題重心轉移,只柳眉一豎,聲音也不由得略提了幾分。離她們不遠的幾人聞聲探頭看了過來,但見揚聲的那人是柳英,便就又狀若無事的繼續(xù)游園。
一抹墨色不作聲的漸離紛繁人群,悄無聲息的來到拌嘴的兩人身后。
“又是有心又是無心,柳小姐,你到底要許沅怎樣?”
“你當真不知道?我不信你就沒感覺到亓王的落寞,他這樣為的……”
“為的什么?”
一道聲音從許沅身后響起,冷冷的截住柳英要說的話。
“王爺?!绷㈦S意的對著許沅身側的人抱了抱手。
“見過亓王!”許沅聽得出是他的聲音,只是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到自己背后的。
“嗯?!背扅c了點頭,目光從許沅身上一帶而過。
“王爺來的正好,兩個人有什么事不能挑開說?不是因為她,王爺何時這樣感性,郁郁寡歡……”
“柳英,慎言!”
朝定瀾再次截斷柳英的話,但這一次,語氣里隱隱的帶著些壓迫與警告的喝止。
“慎言慎言慎言,好,我不說了。你要自己難受自己苦悶都是你自己的事,你就一味地藏著瞞著她吧?!?p> 嘴里說著不管,忿忿的甩袖大步流星轉身離開,可到底,還是在幫他。
許沅知道柳英這么說,就是故意引她去追問亓王,“藏著瞞著”的是什么。她想問,但亓王那鮮有的在意反而讓她退怯了。
朝定瀾一面?zhèn)冗^頭看許沅,一面思索要拿事什么搪塞過去。她那么聰明,虛造的事只怕唬不住。真事,倒也有幾件可用……但見許沅只低著頭,并沒有一絲要問的意思。
他所有的情緒就這樣被她不在意不在乎的樣子生生堵死在心口,重得他無所適從。
是,先退開的人是他,先拉出距離的也是他,可現(xiàn)在,許沅真的只守好她的“本分”不在僭越他的事了,他才真真切切覺得,她于他之意義。
置身黑暗的人,本就不該貪戀光明。
那光曾經(jīng)來過投射過在他身上,那一順的溫暖已經(jīng)足夠幸運了,怎么還妄想將其縛?。?p> 她有所愛,他又怎么舍得剖開自己的心跡讓她為難。
“柳英的話你不用放在心上,至于邱……”算了,邱望春那里,他盯著就好,何必讓她知道了反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