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料峭春歸

第一百八十章 心如明鏡

料峭春歸 陌上阿九 535 2023-07-15 22:59:46

  正月二十四,乃二十四節(jié)氣中雨水時節(jié)。

  農(nóng)諺說:“立春天漸暖,雨水送肥忙”,牛毛細雨密密斜斜的從穹頂織就下來,干了一冬的土地袒露著自己,仿佛每一寸都張著嘴般,小雨落下后就被盡數(shù)吸納??扇缛艏毧幢悴浑y發(fā)現(xiàn),城外的農(nóng)莊里,土地表層被雨水擊起微塵,雨潤黃土的腥膻氣息自土層升騰,但薄薄的土皮之下,仍是又干又燥。

  昨日黃昏攜小不點歸家途中,雨神像睡過了頭一樣,乍睜眼如夢方醒,慌得想起萬物有季四時有節(jié),而今正當雨水,這才在臨黑時猛拂雨器闊袖,張張揚揚的揮灑雨濛。

  許沅料想近來一周必然微雨霏霏,時斷時續(xù),便交代小不點暫不必再來許府,自在他家中溫習(xí)、咀嚼、領(lǐng)略、思悟這幾日所學(xué),也好好陪陪他母親侍奉膝前。

  她回府飲食畢,因院里落著毛毛雨,只在廊下一圈一圈閑散消食。然后紅姑上前來稟日間諸事,別的特殊也無,只一件,六皇子府遞了個話,請了她和七皇子、亓王他們明日到正和樓喝茶。

  許沅猜測,大抵是元宵之案有了節(jié)段。

  想著雨水纏綿,燕玄譽那拳腳招式好不容易有了點模樣,若放著任他自悟,只怕要不得兩三日就忘了或亂了。

  當下也顧不得“細雨濕衣人不見”,喊著紅姑出門找了家木工鋪,讓匠人依著她的描述,結(jié)合機關(guān)術(shù),制作一個靈活、隨機伸縮和旋轉(zhuǎn)的木人樁。

  自然,地址留的是燕府,收的人直接具體到要交予燕小公子燕玄譽。

  燕玄譽拿到木人樁時自是萬分高興,一則對他練習(xí)大有助益,二則,被師傅這般放在心上讓他在早春的嚴寒里無比溫?zé)帷?p>  除了家人外,再無旁人如此待他。旁人都道他在父親離世那日傷了腦子,自此后便反應(yīng)遲鈍,行為憨呆,包括大哥請的那些個夫子。就連大哥,大哥雖不說,卻也認為他以后只要平安的活著就好……只有師傅,師傅從來不說他笨也不認為、不讓別人說他笨,即使她看見他不明白她所授,提高的聲音里也只是對他的擔(dān)心,而非責(zé)怪。

  知道他領(lǐng)悟力差,她就急要的事慢慢的說,復(fù)雜的事簡單的說,高深的事淺淺的說。

  教他習(xí)武也是。師傅并不像之前那些武師,拿了大哥的錢,在他面前比劃一通就讓他依樣練,可是,他甚至連那些動作都沒看清。那些人,他從來沒覺得是他的老師他的師傅過,他們不像她,一招一式帶著他練,半分的不耐都不曾有過,他卡住的地方,她就一遍一遍不厭其煩的把著他的手教。

  他自己拜的師傅,真的很好,很好。

  他一定好好練習(xí),給自己給師傅爭氣,不讓別人有因他笑話師傅的機會,他絕對不會帶累師傅被人低看。

  白水鑒心,單一而純凈的孩子把自己和木人樁關(guān)在屋里,依著師傅教授,縛了護手護腳,專注的和“狡猾”的木人樁斗智斗勇。

  小不點的那些心思,許沅不得而知,此時的她,方踏進正和樓。

  樓內(nèi)并無閑雜人等,想來是六皇子把整座樓都包下來了。

  一樓大廳里坐的是大理寺的人,有的是生面孔,有的略有印象,三五人圍坐著說些玩笑,也有的閑話家常。

  臨門的柜臺里邊,掌柜的見一個小姐,后邊跟著個侍女進來,職業(yè)性的未張口便先展了笑。

  “喲,小姐,不巧得很,小店今日蒙大理寺的官爺們不棄,已經(jīng)包下來了,勞煩您改日……”

  “嗯。”

  那小姐面上含笑朝他點了個頭。

  雖然已經(jīng)說了今日場子被包了,但伸手不打笑臉人,這小姐沒明白,那他就再說清楚一點也無妨。

  “我的意思是,請小姐另作他選……”

  “許小姐來了!”一道激昂的聲音打斷了掌柜的話。

  那是大理寺的人,姓唐。

  掌柜聽了,知道這杏眼彎眉的小姐姓許,竟是受大理寺所請而來。

  “大人在樓上,您請!”

  二樓,乖乖,那上邊可是六皇子和亓王那樣的人物呀。聽到這里,掌柜的一邊咋舌,一邊不由得又多看了兩眼將人記住。

  二樓上,大廳里的人都散著。正和樓樓后就是裕湖,齊腰高的墻上方,是連成一片的窗牖。

  人坐在窗下,能從敞著的窗臺直接看到裕湖上的風(fēng)光。

  正是春寒料峭,未出數(shù)九時候,所以店家并未將窗戶打開。

  許沅才離開最后一級樓梯,人還沒來得及看一眼二樓都有誰,就被田彬迎著往最里邊靠墻處請。

  “什么情況?”許沅回頭望望唐騫,但唐騫訕訕的笑了一下,不知怎么說似的沖她點了個頭,退著溜了。

  “嗯?”許沅只好回頭問田彬。

  “那個……我家殿下……請小姐幫忙勸勸殿下……”

  田彬的話說得云里霧里,把許沅聽得糊里糊涂。但所幸,她已經(jīng)到了田彬要帶她去的地方帶她去看的事。

  “七殿下不是來慶賀六殿下偵破案子的嗎,怎么主角還沒登場,你自己先喝上了?”

  許沅擰眉,一個箭步上前將朝銘宸手中的酒瓶搶過來。

  他這哪是喝酒。分明就是在把自己往醉了灌。

  朝銘宸被奪走酒瓶,不爽的就要發(fā)作,及抬眼見了那人是許沅,一臉的不快來不及隱下,略木然略遲疑的喃喃:“許沅?”

  像是后知后覺的發(fā)現(xiàn)自己有些失態(tài),朝銘宸將伸出要去反搶酒瓶的手收了回去。

  “你來了?請坐!”說話的同時,低頭看了眼自己被酒水打濕的前襟,惱悶的卻又無力的收緊拳頭。

  “殿下心情不好?”

  許沅從身上掏出棉紗的手帕,身體自然反應(yīng)的低頭就要去為他擦拭,和他接過來的手在途中貼到。

  我不是以前的許沅,他也不是我放不下的人!

  許沅如是回過勁來,伸出的手往回縮了一點,將手帕交在他手上后,自己直身后退一步在他對面坐了。

  田彬上前,想要接過那帕子給殿下擦拭,但讓殿下一個眼神摒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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