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吹過，荇草簌簌，垂柳款款。天上朗星閃爍，明月向著西游。
艄公裝扮的男人初時還試圖掙扎，可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他越不安分，將他手反鎖住的人動作越刁鉆，也不破皮流血，就是疼得他冷汗直涌時，終于服軟。
“那是什么地方？”都不用六皇子出手，鐘昊凌然正氣，就地審問。
“尋歡作樂的地方?！?p> “說明白點！”
“就是妓院。”
“妓院用得著這樣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嗎？”
鐘昊心想：騙鬼去吧，誰還不知道妓院什么德行，那些風(fēng)塵女子恨不得上街拉人，怎么還藏藏躱躱的在這種偏僻得連鬼都不會來的地方。
“這不是一般的妓院，這里～什么樣的都有……”艄公越說越小聲。
“什么意思，說清楚點！”鐘昊提起的聲音里，明顯不耐煩的動了怒。
“就是玩得花，狎女狎男都有，還有弄幼童的～別打我，我沒有撒謊，我說的都是真的！”
見鐘昊攥拳捏響指節(jié)，在他手上吃過苦頭的艄公馬上縮脖求饒。
“沒事！”許沅心里暖暖的，把擋在身前為她捂住耳朵的手拉下來，將他牽到自己身邊并肩站著。
“臟！”齊煦低著頭，小聲小氣的言語里藏著不為人知的驚濤駭浪。
隨即用力的眨了眨眼，將自己發(fā)熱發(fā)漲的眼眶放松了，才抬起頭用慣常的神色望著許沅。“有人帶路了，我們回去吧？好不好？”
“我留下來有用。你先回去～”不等她說完，她牽著的手猛的攥緊，反將她的手牢牢的握著。
“我陪著小姐！小姐說不走我就不走！小姐要進(jìn)去我就進(jìn)去！”他不會留下小姐一個人，不會。如果里邊不堪入目，至少，至少讓小姐有他在身邊。
“怎么可能，誰家小孩丟了會不報官？”鐘昊心臟仿佛漏了一拍，扯著嘴角故作輕松，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反問。
“報官了也沒用，不會留下一點線索的。而且，那些恩客，哼，不乏你說的‘官’，他們下手之狠花樣之多，可不像個修身治世的圣賢君子！”艄公冷笑一聲，嗤之以鼻。
“里邊有多少守衛(wèi)？”朝雋琰沉下眼眸，冷靜的話語里沒有半分波瀾。
“我只允許進(jìn)到院子里，里間一次都沒進(jìn)去過，院子里的守衛(wèi)是八個?！濒构f完，偷拿眼角去打量這個從始至終都沒有什么情緒起伏的領(lǐng)頭人。
“你，在不驚動里邊人的情況下，帶我們進(jìn)去?！?p> 艄公梗著脖子，望著眼前除了長得俊美沒有什么特別的領(lǐng)頭人嗤笑道：“你們長臉的人是不長腦子嗎？第一，我只能到院子里；第二，我不能領(lǐng)超過三個以上的人去那邊，不然，我必死無疑！”
“這樣啊～”朝雋琰漫不經(jīng)心的“哦”了一聲，右手一伸一掐一抬，左手塞了顆東西進(jìn)那艄公嘴里。
快，利落，讓人反應(yīng)不及。
這是許沅最直觀的感受。
艄公被領(lǐng)頭人迅捷如電丟去的那顆東西哽得臉紅脖子粗，咳了半天沒能吐出來，躬身一手抓著膝蓋一手握著脖子，挑起眼漲紅著臉問：“你給我吃的什么？”
”傳聞中已經(jīng)斷絕多年，刑獄部門讓人噤若寒蟬的獨家發(fā)明，烏金丸?！?p> “哼，少嚇唬我，什么鬼丸，聽都沒聽過?！?p> “那是你見識少。烏金丸一旦吃下，毒性一日比一日加劇，過了第七日還沒能服下解藥，便是大羅神仙來了，也救不回?！?p> 艄公直起身子，認(rèn)真盯著領(lǐng)頭人，第一次好奇他是什么來頭。
“你是誰？”
朝雋琰頗有些失望的嘆了口氣：“你終于想起來要問我是誰了?！?p> 他帶著可憐的目光看向艄公：“我啊，現(xiàn)任大理寺少卿。”
艄公不屑道：“大理寺少卿算什～”
么字還沒出口的他突然反應(yīng)過來，指著領(lǐng)頭人不敢相信的喃喃：“大理寺少卿？當(dāng)朝六皇子？玉面青天朝雋琰？”
玉面青天？
許沅偏頭看去，不得不承認(rèn)，廣大人民群眾的審美是在線的。
因為前有紫紫謫仙一樣的鸞姿鳳態(tài)，后有小東西如話本子里描寫的媚而不妖，再一個，亓王刀刻斧鑿般分明而硬朗的棱角、深邃凌厲的眼神，孤獨卻又博愛的矛盾體塑就的獨特氣質(zhì)，還有蘇蕤街被大嘴男調(diào)戲的男伶的冷傲，她大哥茂林修竹一樣的清朗、凌傲霜江湖氣的疏闊、程澤和秦敖一身軍人的英勇偉岸……再加上他幾個兄弟也是氣質(zhì)出塵的人，所以即使聽到看到潛意識里知道他“賽潘安”，但許沅還是沒有領(lǐng)略到朝雋琰的“美”，直到“玉面青天”這個詞竄進(jìn)耳朵。
朝雋琰確實長得俊美，他的眉眼安靜的時候帶著一絲書生的秀氣，挑動的時候卻又透著矜貴。按理來說，他出外勤居多，應(yīng)該曬得和電視里演的包拯差不多黑才是，偏偏他卻皮膚白皙，連顆斑連顆痦子都沒有。皮膚白也就算了，他俊秀的面容，因為挺直的鼻梁，多了一分英氣，因為線條明顯而飽滿的嘴唇，又有一分欲感。
“玉面”這個詞，完全就是為他而生的吧？
別人用“玉面”來形容他，而許沅卻覺得，應(yīng)該用他來形容“玉面”。
“嗯，你答對了呢。獎勵你點什么的好？”
許沅看著朝雋琰展開的笑顏，確有種人畜無害的意思?！坝衩妗保繃K嘖，再找不到比它更貼切更生動形象的詞了。
“要不～獎勵你不驚動里邊人的情況下把帶我們進(jìn)去？”
許沅噗嗤笑出來，考慮到現(xiàn)在這種場合應(yīng)該要嚴(yán)肅點，假裝咳了一聲，把臉圈在自己懷里偷偷笑。
這樣嬉皮笑臉的說正經(jīng)事可太有反差感太喜劇化了。
“青天大人，不是我不答應(yīng)，是我確實沒那個本事?！敝烂媲暗娜耸钦l，艄公的態(tài)度立馬認(rèn)真下來。說話也老實了不少。
“他們的人每組都不會超過三個，一旦超過三個，就是有問題的了。而且，我真的從來沒得進(jìn)到內(nèi)院過。我要是使詐隨口答應(yīng)了你，等你手下的人出了事，我才是真的完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