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再說回去的事。而且,是她嚷著要去肆季語軒,她舅舅沒搭理她,所以來磨我想辦法。她有她的說法,我自有我的解釋?!?p> 被許沅不為所動的眼神盯著,季柿柿難得的向人撒嬌,“哎呀,我不常起興的,你就別潑我冷水,讓我痛快今夜吧。以后,能這樣野的日子只會越來越少,能和你一起玩的機(jī)會,只怕也難有?!?p> 說完挎著許沅往人堆里扎:“快看快看,那里有演木偶戲的”
許沅在心里默嘆一聲,縱著季柿柿將她拽到木偶戲的攤子前。
戲面演的是《鵲橋相會》,人偶雕刻得生動形象,幕后傀儡師唱念俱佳,故事情節(jié)一環(huán)緊扣一環(huán),男女主人公的愛情之旅險象迭生,高潮迭起,最后峰回路轉(zhuǎn),苦盡甘來,修成正果。
緊挨戲桌旁邊的攤子上,有許多精雕細(xì)琢的木偶。人偶俊美出塵,飛禽羽翼如絲,野獸兇猛神武,動物乖馴伶俐,花草樹木無不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季柿柿在前邊一一看過去,一雙手拿起這個放下那個……許沅就靜靜地在一旁陪著,無聲的將一只胳膊在她身后伸展開護(hù)著不讓人擠攘她。
就像季柿柿說的,這樣的機(jī)會,以后未必還有。
她和季柿柿不同,她靈魂自由人也自由,父兄不會為了任何所謂的權(quán)益或者利害委屈她,犧牲她。雖然才認(rèn)識一天,但從今天的談話來看,季柿柿已經(jīng)許配給了魏姓男子,余生已經(jīng)由不得她的被交托了出去……
“許沅~”
許沅的思緒被季柿柿拉回來,還有點木的眼睛愣愣的看著季柿柿。
季柿柿癟癟嘴用不被認(rèn)真對待的委屈眼神示意許沅看她手里的東西。
許沅向前傾了傾身子,看清她手里的兩個木偶,分別是鯤、鵬。
莊周《逍遙游》說:“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鵀轼B,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云。”
有的人,即使只是剛認(rèn)識,也能一個眼神就明白對方所想明白對方的心思心意。就像此時此地的許沅之于季柿柿、季柿柿之于許沅。
無須許沅出言,單是她面上輕綻的溫暖笑意,季柿柿就知道她明白自己。
“許沅,你喜歡天還是喜歡海?”
付了錢,二人鉆出來,繼續(xù)往赤旸街街南漫步而行。
“我喜歡天也喜歡海,但是去年溺了幾回水,如今,是有了后遺癥,凡與水有關(guān)的我總要避著些?!?p> 天也罷海也好,都得有堅實的兩翼,上天可飛如水能游。
“正好,我偏愛海!咱們剛好一個鯤一個鵬。”季柿柿說完想到自己與許沅不過初試識,而且,本家的季新之前還犯事犯到許沅頭上~
神色便低落下來,聲音也不由得越說越弱:“如果,你不嫌棄的……”
話未說完,漫天煙火嘭嘭爆燃,抬首落在眼眸里的盡是火樹銀花,無邊絢爛。
如織的游人歡慶呼喝,揚燈互擊之中,許沅從她手里拿走鵬偶,貼過來湊近她耳邊問:“你說‘咱們剛好一個鯤一個鵬’,后邊煙花爆竹聲響,沒聽到?!?p> 季柿柿握緊手里的鯤偶,湊到許沅耳邊喊到:“我說‘如果今天不會過去就好了,真快樂!’”
黑色的蒼穹下焰火明明滅滅,街道的垂檐上燈芯忽閃忽閃。
十五不宵禁,可以整夜慶娛。
這樣的日子,是月老最忙的時候,是多情的男女相會的時候,是禁錮的靈魂喘息的時候,是猩惡的毒蟲蠕動的時候,是蟄伏的蒼鷹俯沖的時候。
“許沅,你看你看,又是肆季語軒的小吃,這是第十三種了吧?”
季柿柿還真就把從眼前過去的,拎著碗大一樣有著“肆季語軒”的藤編食籃里的小吃都墊腳看一眼。本來隨便看看,但竟然發(fā)現(xiàn)肆季語軒的小吃足足有十多種不說,竟然大多是市面上不曾看過的。
“別數(shù)了,今天備了十五種小吃?!?p> “那個藤藍(lán)不便宜吧,加上小吃,得賣多少錢啊!”
“是不便宜,半兩銀子?!?p> “五百文拿來買米,都夠鄉(xiāng)下人家吃兩個月了?!?p> “嗯。肆季語軒的意向客戶,本來就是富貴人家。”搞不到錢她折騰什么?一宿一宿的想點子,琢磨雅苑每個包間對應(yīng)字號的內(nèi)潢,摳破腦袋的想曾經(jīng)看過的美食書籍里那些荒誕的美味,一個人苦苦搜羅、說動那些改行了的廚師面點師再次回到灶火前,不畏霜寒的去幾十公里外的城郊郡問訪一個掌柜人選……
“數(shù)它作甚,走,上瓊漿玉液家二樓喝點東西去。”
“你是和九爺走得近都知道,我們外人不是好奇嘛?!?p> “是,你們‘外人’不知情,我這個‘內(nèi)人’了如指掌~”
見許沅也不解釋,反而和她玩笑起來,季柿柿更猜不透許沅和莫九之間到底是哪種情義了。
上了樓撿靠窗垂眼就能看到街上熱鬧的座,要兩碗醪糟湯圓,既是吃的又是喝的,能解渴能填胃。
季柿柿聽了許沅的解釋,笑得直搖頭。“九爺知道你這么會當(dāng)家嗎?”
“你別笑,我這是合理利用資源,不浪費?!蹦懿恢?,肆季語軒籌備的時候,她恨不得自己去搶銀莊。
“好好好,我不笑?!?p> 說不笑,可季柿柿一想到剛才許沅一本正經(jīng)說囊中羞澀,點醪糟湯圓時的說辭和店家瞠目結(jié)舌又不能奈何她的樣子,越發(fā)笑趴在桌上。
偏偏這時許沅又在旁邊補(bǔ)道:“這桌子上桌客人走了就沒擦,臟著呢。”
這是重點嗎?
季柿柿抬起胳膊拿笑得眼淚花子都出來了的眼睛瞪許沅,看許沅一臉平靜的無辜模樣,再次笑得蜷作一團(tuán)。
直到店家面色不虞的將兩碗湯圓“鐸鐸”的放到桌上離開,許沅這才“嗤”的一聲跟著笑起來。
“雖然不想接待咱們這樣,大過節(jié)出來玩還摳門算計的客人,但這店家還好,沒給咱們摻水……”
“許沅~季柿柿~”
許沅的話被街上仰首把手圈在嘴邊呈喇叭狀的人喊斷。
“是毓芝。”季柿柿認(rèn)出了下邊人潮里沖她們叫喚的是誰。
“快下來,出事了!”
許沅和季柿柿先是懵住,接著不明所以的對視一眼,然后反應(yīng)過來申毓芝說“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