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料峭春歸

第四十七章 江湖醫(yī)生

料峭春歸 陌上阿九 2067 2022-04-16 23:54:06

  “你不是說你的人,旁人欺不得嗎?我初來京城,人生地不熟,正想借這個由頭讓許小姐欠我個人情,也不時罩我一二呢?!?p>  許沅望著此時淺笑晏晏的凌大夫,與之前從樓上躍下時充滿霸氣和豪氣的樣子判若兩人。

  “這是診金,小小謝意,望凌大夫不要推辭?!痹S沅雙手奉上一錠紋銀。

  “您信手就讓這丫頭退燒醒來,這份人情許沅自當(dāng)銘記。但您和醫(yī)館要在京中立足,最好不要開罪虞世子和國舅府。您剛才已幫了許沅大忙,如您所說,您初來京城,許多人物關(guān)系不是太了解,許沅不能自私,累您蹚這趟渾水。”

  “京城的渾水,何止這一趟?”凌大夫也不推辭,接過紋銀接著說:

  “但朝廷有朝廷的法度,江湖有江湖的規(guī)矩,虞文釗這個國舅爺是聰明人,他那個長子虞慎恣也不是泛泛之輩,有這樣的父兄壓著,虞世子想鬧事,只怕也沒人敢助他?!?p>  “我這個江湖人的醫(yī)館,要想在京城里開下去,有許府罩著豈不方便?”

  許沅由衷笑笑:“凌大夫醫(yī)術(shù)卓絕,武藝超群,江湖朋友必然不少,也許,是您罩著許沅也未可知!”

  她與虞謹(jǐn)偲說的那幾句私密話,他悉數(shù)囊在耳中,可見其能力不簡單。這也許,就是武俠劇里說的內(nèi)力深厚吧。

  也罷,多個朋友,總好過多個敵人,更何況,兄長以后走江湖,也需要江湖朋友相幫襯。

  前檐坍塌,后檐傾斜,屋頂疏落的蓋著陳舊的茅草。房外野草盛茂幾達(dá)窗高,窗戶破落,自里邊用碎布密密掛著。

  許沅不知道這一行人是怎么跟著犟丫頭七拐八彎到了這么一個慌寂的破敗門前。

  踏進(jìn)房間,潮濕的腐草氣息時有時無的從鼻尖飄過,房內(nèi)只有大門和屋頂破洞處滲進(jìn)去的微弱日光。小四跟在犟丫頭后邊,進(jìn)了門掃了房間一圈,光線暗到幾乎辨不出方向,立即掏出火折子點(diǎn)燃舉在凌大夫前邊。

  直到犟丫頭點(diǎn)亮了靠墻的一碗油燈,整個房間才直觀起來。

  正屋里,幾張小兀凳圍著一面用石頭架起來半人高的脫漆圓桌,圓桌上一個沒了提手的竹籃里裝著蔫吧的野菊和別的小碎花。一張腿腳折了一根的方桌用木棍頂著倚在墻角,油燈就放在上邊。桌下一個大盆,裝著用一張方布蓋著的干凈碗筷。橫向三個房間由正屋左右兩道長門互相連接,房間里雖然因近來秋雨屋頂漏水而格外潮濕,但打掃得還算干凈。從提籃里的花可見,近來幾天無人有精力去照管,從花和衛(wèi)生上可知,住這里的人對這個“家”很用心。

  看著犟丫頭端了油燈領(lǐng)著凌大夫先望左間走,許沅收回打量眼前“屋子”的雙目和思緒,跟了過去。

  左間正中一張舊床,并排躺著兩個人。走近看清,二人共蓋著一床淺碧色綴芙蓉花的薄被,發(fā)黃的枯燥頭發(fā)散在枕上,面色透著不正常的酡紅,雙唇泛白且干巴巴地微張,唇鼻一起用力的呼吸著。

  除了一張?zhí)僖魏桶肷饶酒?,屋?nèi)沒有多余的物件,犟丫頭把油碗邊上的繩子提起掛在屏風(fēng)的破裂木縫里,去墻角搬藤椅。

  她本就消瘦,又生了病,整個人在搖晃的燈焰下更顯得弱不可支。

  許沅哪里看得下去,堂堂一個大小姐,平時在許府要根針都有人遞到手中的人,這時卻忙上去把她喊開,和紅蕊將藤椅抬到床前。隨后把手對著椅子一示,嘴里恭敬的招呼:

  “凌大夫,您請!”

  凌大夫?qū)υS沅頷首,看向許沅的眼中,較于之前只為交際似的笑里,多了幾分肯定和誠意。

  他的手交替著在二人腕上診過,試了額溫,翻看眼球顏色,隨即展開針袋,取了銀針在二人頭、頸、胸幾處同時下針。

  這樣同時間多部位分毫不差的施針手法,對于他而言卻不過是翻覆手的事。小四早已見識過他家少爺?shù)募挤?,是以?xí)以為常,另外三人卻看得目瞪口呆。

  要不是場合和氣氛不合適,許沅真想為之鼓掌喝彩。

  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床上二人的額頭沁出密密的帶著惡臭的汗珠。

  “揩汗,不能讓汗液風(fēng)干或者回浸于體內(nèi)?!?p>  聽了凌大夫的話,紅蕊搶在許沅之前,從袖中掏出手帕上前依令執(zhí)行。

  待她揩拭干凈退回,凌大夫便離開藤椅,邁一步抵至床沿,俯身上前。他的雙手伸至二人身前,中指與食指穩(wěn)穩(wěn)地夾住針柄,閃電似的迅速拔出銀針。自下而上,彈指之間已將二人身上所有銀針取下。同時,床上的病人似乎怕對不起他的一番辛苦,也伴著微弱的呻吟聲顫了顫眼皮,慢慢醒轉(zhuǎn)過來。

  凌大夫這一番操作,干凈、利落、準(zhǔn)確、有效,許沅只找到“行云流水”這一個專業(yè)的詞語來形容,再多,就是對一串連貫動作的“賞心悅目”了。

  至此,許沅真心折服于凌大夫技藝之嫻熟精湛。

  看到凌大夫發(fā)際和鼻尖有薄汗,許沅忙從懷中取了錦帕,傾上前就要為之揩拭。

  “吭……”紅蕊嗓子不舒服,捏著喉頭輕咳出來。

  許沅忙把即將碰到凌大夫鼻頭的錦帕往回縮,收回手放低遞到他手邊:“凌大夫!”

  許沅略帶尷尬的笑笑。她可沒想那么多,避諱這避諱那,一堆沒用的陳規(guī)舊矩。

  “謝謝!”凌大夫假裝不知,接過許沅手中的錦帕一邊輕輕擦拭鼻尖和發(fā)際的汗,一邊退離床沿,讓欣喜的犟丫頭靠過去切切的和床上二人淚眼相望。

  “醒來就好,醒來就好。姐姐請大夫來了,別怕,??!”犟丫頭話落,三人哭著緊緊的把手攥在一起。

  許沅聯(lián)想到自己的兄長,他何嘗不是拼盡一切的寵著她護(hù)著她!

  紅蕊見小姐眼圈兒泛紅動了容,適時上前挽著她出了左間。凌大夫和小四也跟著相繼回到正屋。

  紅蕊和小四立在兩邊,許沅和凌大夫圍著脫漆圓桌,對坐在低矮的小兀凳上。

  望著幾次欲言又止的凌大夫,許沅率先開口:

  “凌大夫有什么事?您和許沅之間不用客氣,請直接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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