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夫人?”
鐘離延對于我的到來有些意外。
我料中了他的反應(yīng),故意笑說,“怎么?明明是鐘離大人請我來查尊夫人之死的真相,現(xiàn)在又為何如此驚訝?”
這樣的驚訝,實在太不自然了。
鐘離延在聽過我的話之后,也是低頭苦笑,很是無奈?!敖鼇砀铣隽颂嗟氖虑?,一時失神而已。還請蕭夫人不要見怪?!?p> “我理解?!闭l家出了這么些事,也都不會冷靜下來的。“其實我今日來,是想要和鐘離大人好好聊一聊,關(guān)于……鐘離家的詛咒?!?p> “詛咒?!”
在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鐘離延的聲音微微提高,有著不自覺的抗拒,他的種種反應(yīng)告訴我,他不是不知道關(guān)于詛咒的事情,而是從心里便有些排斥我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鐘離家接連出事,鐘離大人的三位夫人先后殞命,我相信這一切并不只是單純的巧合。而且我以為,鐘離大人是個聰明睿智的人,也應(yīng)該想到這一切可能存在某種關(guān)聯(lián),如果想要弄清楚所有的真相,就需要知道一切的始末,否則……”我故意停頓了一下,引得鐘離延在沉思之后抬起頭來,“鐘離孚可能就是一個開始?!?p> 真兇已經(jīng)把手伸向了鐘離家的人。
這話,果真引起了他的重視,在深思熟慮之后,鐘離延輕嘆,請我到一旁落座。他才折身回到座上,“這件事……要說的話,確實不是那么容易開口的。事關(guān)重大,我也……”
“鐘離大人請放心,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既然是受到公子瑾和鐘離大人的托付來調(diào)查尊夫人之死的真相,便不會將鐘離家的秘密外泄他人?!蔽蚁氲搅怂念檻],鐘離家是有一定地位的,詛咒的事情即使只是空穴來風(fēng),都已經(jīng)對于鐘離家造成了一定的影響,一旦坐實,那么鐘離家的名譽便會受及牽連。鐘離延是一家之主,顧慮自然是有的。
他點點頭,“既然如此,也沒什么好隱瞞蕭夫人的了。只是在這之前,我想要向蕭夫人確認(rèn)一件事,孚此次病發(fā),可有疑點?”
鐘離孚發(fā)病不過個把時辰之前,他所掌握的情況不多,但看他聽到我的說辭之后做出的反應(yīng),我想,在我來之前,對于鐘離孚為何病發(fā),他已經(jīng)有了些猜測。
“我以為,是中毒?!蔽艺f。
他稍稍瞇起雙眼?!肮弧彪S后又說,“蕭夫人想要知道什么?”
“聽聞鐘離家的人受到詛咒,生而……”殘疾兩個字堵在了喉嚨里,確實不容易當(dāng)著人家鐘離家本家的面說出來,雖然眼前這位鐘離家當(dāng)家看起來“完好無損”,但也不能確定,是否有其他不為人知的“殘疾”。
“蕭夫人想說,鐘離家的人,生身便落得殘疾之事?”鐘離延卻絲毫不在意,大大方方的說出了這兩個字。
我有些窘迫,可又不得不承認(rèn),“……是?!?p> “其實這件事,并不是什么秘密,外面有傳是鐘離家受到詛咒,聽上去十分荒謬,但是仔細(xì)一想,卻無法否認(rèn),因為鐘離家的人無可避免……都是這樣不幸的?!彼苁菒澣?,目露神傷。
“可是您……”
鐘離延就很正常,而且能夠大大方方談起這件事,想來……
“其實,幼時我也曾病得很嚴(yán)重,幾次險些喪命,走了不知多少次的鬼門關(guān)。曾有一次,莫名的發(fā)起高燒來,差點病死,幸虧家奴忠心,堅持找到了一個鄉(xiāng)下的疾醫(yī),鍥而不舍將我從鬼門關(guān)前拉了回來。也是幸得神醫(yī)出手,治好了我的病,但是也正是因為那次的事情,家奴不幸丟了命,相比鐘離家的其他人,我也算是幸運的了?!?p> 還有這樣的事情?
“這么說來,鐘離家的人,果然生來都有不同的病癥相伴……那您,是在何時經(jīng)歷了這件事,才治好了病呢?”我還是覺得有些奇怪,大概是在于,鐘離家的其他人所落下的殘疾,似乎都是無可避免無法挽回的,而鐘離延為何恰好治愈了他的“殘疾”呢。
“大約,是四歲多一些的時候?!彼f。
“那您,可還記得是什么樣的病癥?”我又問。
“是一些奇怪的水皰?!彼f,“長在身上各處,疼痛瘙癢不止,不小心弄破了,便會潰爛一片,流出膿水惡臭粘稠,嚴(yán)重的時候,還會伴隨高燒……”
“那你的家奴,為何會……”
“不知道,只是聽聞,我生的那種病會傳染他人。所以自小,便少有人靠近我,而那日病發(fā)突然,他為了救我不得不抱著年幼的我去到鄉(xiāng)下,應(yīng)該是被我傳染了?!?p> 我的問題,他都可以回答的上來,而且看上去毫無破綻。
但是,他對于自己幼時病癥的描述反而讓我更加懷疑……也許以現(xiàn)在的醫(yī)術(shù)無法解釋,可他所說的病癥在后世,可以解釋為天花,眾所周知的康熙皇帝便曾在幼時患過此病,這是一種死亡率很高的傳染疾病,在1980年世界衛(wèi)生組織宣布消滅。
讓我懷疑的是,他所說幼時的病癥完全符合天花的癥狀,但是……這不可能是生來帶著的“殘疾”。而且發(fā)病時間完全對不上……天花不可能從他出生一直伴隨到四歲,這種病,一個人一輩子只會被感染一次,不會有人感染之后被治愈,然后再次被傳染。
而在他的說法之中,這種病是從他出生開始就有的,所以,鐘離家的人似乎都很避諱……這不可能。
“怎么了?”他見我沉思,打斷我。
我輕抬眼瞼,將剛才滿心的思慮一掃而過,“沒事,只是在想,鐘離家的孩子……真的是很不幸呢。不知道,現(xiàn)在鐘離家,大人您的兄弟姐妹之間,是否還有其他人也患有不同的病癥?!?p> “這是自然?!彼f,“我大哥生來雙腿便與正常人不同,所以直到今日,他也無法自己走路。同母嫡出的弟弟,如同少時孩童一般,呆傻癡迷,渾渾噩噩。至于庶曹氏所生的庶弟鐘離孚,今日蕭夫人應(yīng)該已經(jīng)見過了,而月……”
月?!
他看出我的疑慮,才又解釋說,“蕭夫人別誤會,月是曹氏的女兒,孚的姐姐,只是她……”
“如何?”按照他的說法,鐘離月應(yīng)該就是鐘離家唯一的小姐了,可是我來到鐘離家以后,沒有聽任何人提起過這位鐘離家的小姐?!半y道她已經(jīng)……”